第三百零一章 都離開
最近宮裏面出了一件大樂子,那就是陛下的錢才人被陛下指婚出去,皇帝給妃嬪指婚還是第一遭,大家聽了不免議論紛紛,順便打聽了是怎麼回事兒。
這自然也就打聽到了錢才人與侍衛私通的事兒,溫黁的那番話也傳了出去,聽到的大臣自然忍不住說聲荒謬,自古以來只有女人給男人戴綠帽子的,男人納妾實屬常事,理所應當,宸妃之言與胡攪蠻纏有什麼區別?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說辭,陛下願意信,那誰都沒辦法。
錢才人的父親是大理寺卿,在朝中也頗有威望,在此事上面顏面無光屢次想要請辭,陛下反倒寬慰安撫,並且賞下重金作為嫁妝,這才將人的心給安了下來。
大家都說,陛下這是被狐媚子的宸妃給迷惑了心智,都已經不分好壞了,不少大臣上奏摺表示此事不妥,陛下當庭扔了下去,鬧了好大的一個難堪。
像這種亂糟糟的后宅事兒,往往持續不了多久,畢竟大臣們的主要生活還是處理朝政上面,民生上面的難題,陛下的私生活也就是大家眼中的一個樂子而已。
這個樂子傳出去被人議論紛紛,若是換了以往,陛下肯定得震怒,可偏偏他被溫黁給說服了。
溫黁說:“相親相愛的兩個人若是背叛彼此,那才叫戴綠帽子。既然你無情我無意,這應該是一拍兩散才對。”
徐喬覺得有道理,只要溫黁不背叛自己,自己腦袋上就不會綠。
當然旁人都覺得他荒誕,記錄史書的人還將這件事記到了,留給後世人評說是非。
溫黁也在史記上面留下了濃重的一筆,以這種方式留下存在的痕迹,可謂是啼笑皆非。
總而言之,這一年冬天還是比較溫暖的,為了給錢才人臉上好看,特意叫人從宮中出嫁。
她很喜歡這個愛玩愛吃的小妹妹,看着人穿上一身紅衣,有些羨慕:“我可還沒穿過這樣的正紅色。”
錢才人那肉嘟嘟的臉上抹上了胭脂,紅潤有光澤,那雙眼睛不斷的眨着,笑成了月牙:“看娘娘有天底下最好的陛下呀,娘娘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溫黁伸出手去颳了刮她的鼻子:“這張小嘴可真會說,如今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以後的路應該不容易走,倍加珍惜吧。”
錢才人用力的點了點頭:“娘娘你是好人,入宮起我就知道,您肯幫我說話,我真的很感激,能夠順利的嫁人,也是托您的福。我一定會很幸福的,也不辜負你幫我。”
想着對方剛入宮的時候,彼此年紀都不是很大,如今一轉眼卻是這個年歲,她輕輕嘆息:“話說回來,你喜歡那是為什麼?我瞧這人貌不出眾,家世也不怎麼顯赫,對你算是有一片痴心。”
錢才人一板一眼的說:“他不嫌我胖,也不說我胖,還覺我胖胖的挺好看。”
自己因為這滿身的肥肉,難過過,哭過,雖然知道陛下是無心之語,可愛美年紀的少女總是會有心結的。
她蹲在草叢裏,躲開婢女,嗚嗚的哭。
他遞上來一張手帕,紅着臉說:“你長得可真好看。”說完就跑了。
後來明知道她是妃嬪,卻也鐵了心,認了命,喜歡都喜歡上了。
於是兩個人就都認命。
本來以為餘生就要這樣度過,可怎麼沒想到除夕竟然出現了這樣的變故,居然被陛下抓住了。
錢才人當時想的特別簡單,就只是覺得除夕夜人還要值夜,身邊沒有親人,想去陪陪人。兩個人原本是最高興的時候,卻也是晴天霹靂打下來的時候,這兩個人決定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別牽連家人。
誰也不知道,兩個人被抓住,押解到乾清宮的那一段路,是他們兩個已經想好了的一輩子。
正好還下了一場小雪,雪花落在頭上,也算是白頭。
這一場出嫁倒也幾分熱鬧,將人送走之後,溫黁有幾分惆悵,不免想到了其君嫁人時候的場景。
其君如今已經如願以償的誕下一個女兒,雖說是女兒,但崔侍衛還是喜歡的不得了,掌上明珠這四個字形容起來最好不過。那人也說了,有個孩子就行,女兒也無妨。
溫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自己腹中倘若是個女孩,那也挺好的。
她如今已經八個多月,除了肚子比較胖以外,四肢都很瘦,這跟她常常出去走路有關係,常常散步,又不放任自己一口吃成個胖子,以至於如今也不難看。
雖說有自己自律的關係,可也剛懷的是男孩女孩有關係,據說女孩容易胖,四肢全都胖,可懷的若是男孩子,就只有肚子大起來。之前有煜兒的時候,整個人就是只胖了肚子,如今的愛有幾分經驗,覺得這腹中應該也是個兒子。
無論男孩女孩,只要是自己和徐喬的孩子,那就喜歡。
溫黁還是很喜歡散步,尤其是春季到了,因為是早春的緣故,天氣還不算特別的暖,風一吹帶着幾分涼意,身上就披了一件披風。
雲朵仔仔細細的攙扶的人,也注意着腳下,畢竟如今已經八個多月,必須要小心:“娘娘可真是一點孕婦的樣子都沒有,聽說其君懷孕的時候動都不敢動。”
“懷着第一個孩子難免小心,我這是有了經驗,根本就不怕。”她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肚子,走在這御花園中,花朵已經盛開了不少,遠遠望去煞是好看:“而且這孩子有些着急,經常拿腳踢我,說不定就是想要看看外邊的光景,人總憋在屋子裏面,心情也好不起來的。”
“是是是,不必說一句話,娘娘肯定有一萬個理由,娘娘說的對。”雲朵其實就是忍不住碎嘴說了兩句,笑了笑,便也將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還隨手摘下來一朵花,別在自家娘娘的衣襟上,人比花嬌。
主僕二人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已經是越發的融洽,雖然是名義上的主僕,但關係親密得猶如姐妹。
“娘娘,白昭儀求見。”
二人原本在說著悄悄話,有個宮女上前來說了一句,又指了指不遠處。
果然便瞧見那裏站着一個女子,烏亮的青絲綰成風流別緻垂雲髻,鬢里插着銅鍍金花簪子,膚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個碧璽香珠手串,身着身穿楊妃色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衣衫,逶迤拖地米黃蹙金琵琶撒花裙,腰系煙羅紫色柔絲腰封,上面掛着一個艾綠底銀絲線綉蓮花香袋,腳上穿的是淡金色蓮花軟緞繡鞋,整個人猶如春季里開出來的桃花一般。這便上前來請安:“給宸妃娘娘見禮。”
“不必多禮。”溫黁微微一笑,總算把那一身綠給脫了下去,看上去倒也順眼了不少,明明有自己的特色卻偏偏要模仿別人,究竟是何種心態呢?
其實白昭儀這些天有些忐忑,尤其是在見着錢才人從宮裏出嫁之後,錢才人在出嫁之前,拉着自己的手說,若有機會你也離開吧。
這兩個人當初入宮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有離開的那一天,如今有宸妃娘娘在,希望都成了現實,那麼為何不離開?
明明是最好的年紀,最美麗的花朵,難道真的要點綴着深宮,直到枯萎嗎?
白昭儀想要求一求,讓自己也出宮去嫁人,可是偏偏又不敢說什麼,只因為他和錢才人不同,錢才人在宸妃那留下了一個好印象,而自己……光是想想過去兩人,臉色就不由得慘白。
“你今日來找我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兒吧。”溫黁見對方遲遲不開口,便也率先說了:“有事兒的話不妨直說。”
自打錢才人出宮嫁人之後,她就一直等着對方來,沒想到這麼能忍耐,如今才來尋。
白昭儀咬了咬下唇,算是一狠心,撲通跪在了地上:“妾身之前年幼無知,衝撞過宸妃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總算也不是很笨,在提出要求之前,至少還知道認錯。
“也都不是什麼大事兒,何必行此大禮呢?”溫黁對她應該是沒什麼感覺的,要說恨也沒有,因為白昭儀沒做出來什麼特別傷天害理的事兒,當然癩蛤蟆蹦腳面——不咬人個應人是有的,但這終究只是一時的情緒,過後就隨風消散。
白昭儀抬起頭來,眼中含起了淚水:“妾身想求娘娘,求娘娘放妾身也出宮。”
溫黁聽着這個要求並不意外,白昭儀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入宮是有原因的,入宮之後的爭搶未必沒有陳岫然在耳邊的竄弄,多半也是個喜歡隨波逐流的人。錢才人間都離開了,她當然會忐忑,也想一併離開。
“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就是我隨嘴一提,況且倘若你有這心思,直接與陛下說就行了,陛下不會留你。”
白昭儀怯怯的張了張嘴:“當真?”
溫黁微微一笑,那是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她最了解陛下的。
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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