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餓了
當天晚上,外面已經沒了什麼光芒,門口吊起了燈籠,方便來人進進出出,但是外面同樣也有一盞燈籠,就像是在宣告,這家住進人了一般。
那微弱的光芒雖然能在黑暗中準確的讓別人發現,但卻不足以照亮身邊的亮光,所以,無數的人隱匿在黑暗當中,只等着一擊致命的機會。
屋內倒是燈火通明,似乎是因為徐喬個人癖好,即便是晚上,都要耀如白日,所以便有侍衛進進出出,加以點綴。
在那期間,溫黁一直都保持着安靜,只是冷眼瞧着,心裏也起疑,這人究竟是什麼人?雖說是佛門弟子,但也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的。自己沒有見到全部的侍衛,但是敢挑戰那些匪類,人數肯定不在少,而且瞧着這般做派,一個大家公子是跑不了的。
尋常人家,即便是小戶人家,也沒辦法整晚點蠟燭,畢竟這東西着實是貴,很明顯,這些人都習慣了,甚至隨身帶着那麼多的蠟燭,而這裏原本有的燈油子,都被擲到一邊,之所以不點,根據徐喬的說法是,不漂亮。
點個蠟燭都這樣的挑剔,這個人真龜毛,不是好東西。
徐喬在感受到有人用殺意騰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時候,眼皮子都不抬的問:“你看我做什麼?”
“你長得好看,所以我多看了兩眼。”溫黁柔柔的笑了笑,很是溫順,隨波逐流,從狗腿子做起。
他不動聲色的微笑,小騙子。
兩個人心思各異,反正就是在神仙過招而已,至於誰能勝,不着急。
溫黁索性是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管了,一個人在那撫琴,這樂曲不成曲調不成調,那就不在自己的範圍之內了。
另一個人跟大爺一樣仰在榻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遍地金鶴大氅,仰面躺着,還能看見腰間的玄色金縷帶,即便是仰着頭,那黑而濃密的發仍舊整整齊齊的在束髮之中,那雙眼雖然惺忪,但又好像隨時化身為利刃。手邊放着一盞茶,眯着眼睛,偶爾還唾棄一句:“真難聽。”
溫黁只當作聽不見,自顧自的做事。
這曲調成音,雖然沒有多好聽,但也非常的讓人舒心,知道良久之後,一聲喊殺聲,將這沉浸在音樂海洋里的人徹底震了出來,指一松,這弦險些斷了。
那邊大爺已經坐了起來,眯了眯眼睛,饒有興緻地說:“人來了。”
燭火忽暗忽明,越發顯得莫測。
外邊起先還有些兵刃交織的聲響,不過很快便已經熄滅,甚至連悶哼聲,都被捂住。
一閃而過的燈火已經熄滅,就連手中舉着的燭火,已經掉在了地上,然後滾了幾圈,徹底的滅了。
一場還沒開始的戰鬥,就已經結束,幾乎是用蜘蛛吃掉獵物的速度,飛快地將一切,都解決掉。
悄無聲息,沒有反抗或者說沒有反抗的能力。
繃緊了許久的神經,徹底的一松,就如同那鬆開的琴弦,因為侍衛已經進了,還帶着一個三角眼的男人,那三角眼的男人被死死地綁着,臉上鼻青臉腫的,一進門就被侍衛一退,跪在了地上。
徐喬就坐在哪,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說:“就這種小角色,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這話自然是跟溫黁說的,很明顯就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很好奇,對方怎麼怕成那個樣子。
溫黁此時眉頭緊鎖,雙手握在一起,像是在祈禱着什麼,又或者是在提防着什麼,直到在人被帶進來之後,方才鬆了口氣。她掃了一眼徐喬,心中暗道,我又不是你。
這徐喬的身份,當真是神鬼莫測,絕對不可能是寺廟裏面隨隨便便的一個帶髮修行的僧人,一個帶髮修行的僧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侍衛,而且這群侍衛這麼的厲害,將那人高馬大的土匪們頃刻之間便解決了。
“我自然是會害怕的,畢竟我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她輕聲細語地回答了一句,看一下那個三角眼,冷聲問道:“是誰讓你來害我的?”
三角眼心中大悔,本以為是一個尋常的嫡出小姐,綁了之後,還能賣點兒錢花,可這誰家的嫡出小姐跟前,居然有這麼多的侍衛,而且個個武功高強,訓練有素。如今自己算算栽到這裏了,帶來的兄弟們全都被綁了起來,但也算是一個守承諾的人,沒有將僱主交代出來,只是咬着牙說:“什麼誰讓人來害你?我就是手頭沒錢花了,想要弄一點過來,知道這清涼府富人多,想來個劫富濟貧而已。”
徐喬聽着這樣的回話,不免撲哧一笑:“劫富濟貧?你還以為你是什麼俠盜嗎?做了齷齪的事情,老老實實的承認,我還承認你是一個真小人。”頓了頓,又饒有興緻地問人:“溫黁,這個人不承認怎麼辦呀?就是你告到官府,也牽扯不到你那位姨娘。”
這個人還真是什麼都知道,竟知道這是莫姨娘派人來害自己的。溫黁這般心中驚駭,面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雖然此人不簡單,但至少沒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即便是想要害自己,也是日後的事情,所以解決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緩緩的走過去,三角眼都被綁成了一個粽子,倒也不擔心那個人會突然暴起。從這裏走過去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看上的是那個侍衛,溫柔地問:“你能幫我折磨他嗎?折磨到他指認莫姨娘為止。”
我想要屈打成招。
不管究竟是不是受到莫姨娘的指示,也不管願不願意承認,總而言之,只要嘴裏吐出來,就行了。
心裏想什麼不重要,嘴上說什麼才重要呢。溫黁溫溫柔柔地衝著三角眼,笑得一臉輕柔,只是那柔和的眉宇之間,怎麼處處都有股血腥味兒呢?
三角眼這個殺人如麻的匪徒,竟然在一瞬間感到害怕,身子扭動了一下,像是給自己鼓氣一般,破口大罵:“都說了是老子做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這個小皮娘的心倒是挺狠,是不是想要藉機弄死我,省着讓你的姘頭,在叫人知道了?”
當說出姘頭這個詞的時候,那侍衛的臉色明顯一變,一拳頭就照着三角眼的臉,狠狠的打了過去,直接將人打倒在地,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徐喬擺了擺手,直接吩咐人拖出去,別在這裏礙自己的眼。
侍衛自然是直接將人拽了出去,臉色鐵青,很顯然三角眼接下來會受到一通的折磨。
並沒有人將三角眼的嘴捂上,所以當一個又一個的棍棒劈頭蓋臉打下來的時候,那個人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
這棍棒並非是普通的棍棒,上面都佈滿了刺,就像是荊棘那樣,又細又長,再打下去的同時更像是抽了下去,狠狠的在身上拉出一條血痕。
那上面的刺很細,而且很濃密,就像是活脫脫的在身上刮下來一層皮肉一樣,疼得人體無完膚,那又細又長的刺直接扎進皮膚裏面,刺入了骨頭上,然後倒刺鉤起皮膚,再狠狠地往出一揭。
一聲慘叫聲響起,聲聲慘叫聲響起。
良久之後,門被推開了,侍衛走了上來,身上還掛着一些鮮血,以及肉沫。他走向溫黁,躬身稟報道:“小姐,人招了,願意指認。”
溫黁正在失神,只瞧見對方嘴一張一合,沒有聽清楚對方說什麼,徹底回過神之後,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有聽清楚。”
侍衛便再次的稟報了一遍。
這一次算是聽明白了,但是她臉上的歉意表情越發的明顯:“我想過了,的確是不能扭去送官,或者是告訴我父親。畢竟這樣子就會去查,究竟誰來幫過我了,若是查出來徐喬,只怕外人會說的很難聽,我可不想有姘頭。所以你能幫我把他殺了嗎?”
是三角眼想陷害自己的,那麼自己殺了他,應該是理所應當的吧。這般一想,覺得還真是這個道理,所以溫黁就揚起來了一個笑容,這一次應該沒做錯。
侍衛背後一寒,這位小姐可沒自己看上去的那般柔弱,聽了那麼多的慘叫,似乎並沒有當回事,而且還能發出指令,要求自己將人殺掉,不哭不鬧,不柔不弱。
莫名其妙的,和自家主子的畫風,好像很搭調。
侍衛非常清楚一點,自家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幫一個人,而且如今幫的是一個漂亮的小姐,自然是引人遐想,所以非常聽話的表示可以,快步離開。
而他們的主子呢?還是跟個大爺似的坐在那,擺弄着茶杯,心裏正不高興。像自己這麼英俊瀟洒有才幹的人,當姘頭難道不是綽綽有餘么?她把話說的這麼嫌棄,是什麼意思啊?重重的將茶杯撂下,他看向溫黁,面色嚴肅,然後說了句:“我餓了。”
那一番慘叫之後,又聞到了外面的鮮血氣息,還能餓得出來,也算是神仙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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