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議事
正如馬南星所思,都督府的其他重要骨幹們差不多也是這麼想的。
即使這個所謂的聯盟搗鼓起來,聯軍也率軍南下了,他們怎麼度過北邊的這幾條河流?到時候周子泰周指揮使的水師堵上了北邊的三河,沿河游弋,難道他們能飛過來不成?
故而此時的大都督府的議事大廳裏面也不是很緊張,大家三三兩兩的在商量着自己的事務。
馬南星進來也不例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聽着大家的議論。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議事廳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白大都督大踏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白大都督穿着一身白色文士袍,腰間掛着那塊他從不離身的玉佩,進來之後,一邊掃視廳中眾人,一邊往主位的大都督位置走去。
待到白大都督走到諸位,面向門口站定的時候,這些文武官員們,一個個都站起來,整齊的拱手行禮:
“拜見大都督!”
白大都督一揮手,他向來不喜歡這些繁瑣的禮節,覺得浪費時間。帶他們都坐定之後,口中則略作寒暄,直接開始說正事:
“眾位無須多禮,今日調集各位,是因為有幾件事情,需要跟諸位商議一下。”
“首先,本督估計諸位也都聽說了,郭司馬從北邊帶來了一些消息,有好有壞。本督就先說說好的吧!”
“第一,郭司馬已經與北邊白馬部族和青牛部族簽訂了商業盟約,也就是說,我們很快就可以與這兩個部族進行糧食交易,糧食問題會得到初步解決。”
“第二,白馬部和青牛部的使者已經到了平北,估計後天將會到達都督府,此時郭司馬不在,由內務曹馬南星負責一應接待禮儀。”
馬南星站起身來,拱手應命,並開口問道:“敢問大都督,這白馬青牛來使,我都督府應當以何等禮儀接待?”
這不是馬南星不懂禮儀,實在是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地方蠻族出使來訪地方都督府的先例。在大乾的時候,一般都督府也就是個中轉站,早有大乾鴻臚寺接待。
此時大都督突然告訴自己,接待來訪使節,用什麼禮儀,這就很微妙了。迎接多遠,由誰迎接,誰來負責接待這些都是需要搞清楚的問題。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些使節拜見大都督的時候,應該行什麼禮儀,這既關係到雙方的以後相互之間的地位問題,同時也關係到都督府自身的定位問題。
比如,按照大乾制度,蠻夷使節拜見天子的時候,需要行三跪九叩之禮,此時拜見大都督,要不要行叩拜禮?
白大都督當然也知道這件事的棘手之處,雖然他對於雖為的禮法制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也知道這是維持都督府上下尊卑的重要手段,自然也不能不管。
“白馬青牛二部使節,畢竟是我都督府立基以來,第一個來訪的外來使節,意義重大,就由本督親自城門迎接,另外內務曹派遣精幹官員前出十里相迎即可。”
“至於禮節,就以作揖禮吧,跪拜禮乃天子禮節,非人臣可以覬覦。”
聽到白大都督這麼說,鎮守使孔明鬆了一口氣。
現在鎮守使衙門雖然還是獨立於都督府之外,主管監察,但是孔明與何英不同,他畢竟不是那種一意孤行的人,此時如果白大都督貿然用天子禮儀,那就是反心昭然若揭,自己作為鎮守使就必須做出回應。
可是如今白大都督已經基本得到了軍方的支持,尤其是之前重建騎兵,以及屯墾團制度,更是極大地收買了都督府軍人的心。
而且聽說屯墾團解散的時候,大都督將從屯墾團開墾的公田之中,以軍功分給退伍軍人以及現役軍人,這個消息以及散發出去了,軍中此時已經傳的有鼻子有眼。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恐怕大都督是真的有這個想法,如此一來,軍方對大都督的支持將進一步上升,恐怕到時候,就是那所謂的四大折衝府,號稱坐鎮一方,形同諸侯,也不敢反叛都督府。
自己的鎮守使衙門,不過兩百玄衣衛,之前還因為要監督四大折衝府以及水師,此時在自己身邊的也不過百人左右。
若真因為白大都督擅用天子禮儀而和都督府衝突起來,恐怕會有滅頂之災,此時大都督願意給自己這個面子,繞開這個敏感話題,孔明心中當然是感激的。
馬南星當然也明白這方面的糾葛,看到大都督已經定下決策,也就不多言語,當下接着問了一個自己內務曹管轄範圍內的問題:
“大都督,都督府與白馬青牛兩部開通貿易之後,這個貨物種類應該如何限制?貿易地點是否定在平北?”
這個問題倒是好解決,當前大都督府設立的工坊有鐵器工坊,織造工坊,瓷器工坊和造紙工坊,本就做好了與其他部族貿易的準備。此時只是劃定範圍而已,畢竟軍國之器,不可輕授與人。
“咱們的工坊此時已經開工,有了初步的產品。初期就以那些練手的作品為樣品吧,都督府允許出售貿易的貨物暫時以紙張,布匹和陶瓷製品為主。鐵器出售必須得到都督府批文方可。”
至於貿易地點,按照白大都督的意思,當然是都督府下轄之地,全都是開放貿易之所,只有如此,才能商貿繁榮,快速發展都督府的經濟。
只不過一者,此時百廢待興,允許蠻人四處開商,則難免泄露虛實,引來蠻夷窺探基業。
二者,都督府眾人畢竟是諸夏士大夫,全面開放難免有些難以接受,故而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更有甚者,白馬部族與青牛部族畢竟與大都督府接觸不久,難免有諸多的磕磕絆絆,故而還是以平北鎮為通商口岸,先行積累貿易經驗,以待後來推廣。
馬南星這兩個問題得到白大都督回復之後,拱手示意,表示自己再無疑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大都督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微眯着眼睛,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陽光,捋了捋自己的思緒,繼續說道:“此事諸位可還有疑議?”
眾人都搖頭,示意沒有,白大都督見此,拿出郭建剛的信件,交個旁邊侍從的親軍,對着眾人接著說道:
“那好,本督接著說下一件事情,不是什麼好消息,郭建剛給本督來了信件,裏面附了北邊蠻族部落的情況,大家傳閱一下。”
等信件在廳中眾人的手中傳了一圈之後,白大都督開口了。
“北邊的赤狐部族聯合黑狼部族,召集北邊四部三十六寨,以及中小部族眾多,想要在赤狐山召開會盟,據說是要盟約群蠻,趕絕外來異族。”
“這是在劍指都督府,針對的就是我們啊,各位可有良策?”
白大都督的話音落下,一眾文武個個面面相覷,有點尷尬,只因為大家都拿那個還在胚胎狀態的聯盟當個笑話,根本就沒有人把這個聯軍當做是都督府的心腹大患。
白大都督掃視一周,突然提高音量說道:“怎麼?本督的將軍重臣們,沒有一個想過這個問題嗎?”
“不錯,那個聯盟現在是個笑話,本督也的確沒從那裏感受到什麼威脅,但是各位難道沒有想過,事有萬一,萬一有一天這個聯盟組織起來了,怎麼辦?”
“又或者,各位覺得就是這聯盟真的立約成功,縱使他們擁兵數十萬,沒有水師也渡不過三河?還是說他們就是渡過了三河,也不是各位的對手?”
“如果到時候五部聯盟的盟約成立,將近百萬的蠻人大軍渡過潞水東岸,浩浩蕩蕩殺來的話,各位可有方略?還是說拱手而降,將本督這顆人頭和這都督府二十餘萬蒼生的性命拱手讓於他人?”
“退一步,縱使蠻人的軍隊打不過三河,難道諸君手握都督府數萬大軍,就要偏安一隅,從此在這裏安心做富家翁嗎?”
白大都督此時突然藉著這個機會發飆,也不是沒有原因,只因為自古御人之道,在於恩威並施。如今白大都督通過讓渡權力,以及屯墾團之制度,下層的軍心已經穩固,更何況此時出自於聖賢詞的人口,已經陸陸續續充斥於各個屯墾團。
雖然這些人口會不會有後患,暫時還是不得而知,至少這些人都是忠於自己的。雖然人心善變,以後如果都督府的施政策略有損這些人的安身立命的話,肯定也是會揭竿而起的。
但是這些人在當前的情況下,遍佈都督府以及四大折衝府下轄各個屯墾團的士農工商們,讓白大都督在基層的統治已經穩固下來。
再加上馬南星掌控後勤內務,馬先鋒則手握都督府護衛之權,白大都督的權威也不需要完全依賴於在座的各位,是時候需要敲打一下這些膽敢在私底下非議都督府政策,說什麼自己憑空畫大餅,糊弄四海豪傑的渣渣。
此時,也是時候向這些都督府的棟樑們提示一下,現在已經不是當初在海面上風雨飄搖的時候了。大都督的位置已經穩定,都督府的規矩已經變了。
更何況,此時自己即將東征,而且還要帶走一些自己認為不是很穩定的人物作為人質,不趁此時壓下這幫人的氣焰,待會自己的提議又如何能夠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