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劉特務聽着這孩子結巴着的緊張的話語,忍不住笑了。他只當許沫沫說的都是玩笑話,但也要了一碗水給她。
不過,等到許沫沫把水拿給劉家榮時,他早已經安然無恙了,還問許沫沫為何那麼久才回來。
許沫沫不知道,她走後不久,劉特務就吃完米線離開了。許沫沫可不是胡亂說說的,爹娘從小叫道她,做人要講誠信,她讓劉家榮先離開了,自己獨自一人等候在大排長龍中去領一杯水。
劉特務正在去行政樓的路上,突然聽聞背後傳來聲音——“劉叔!”
他尋聲回頭,見到是余書豪,趕忙打招呼:“呀小虎!我正好要去一趟登記處,你跟我一起去嗎?”
余書豪這才想起自己原先是要去登記處領文件的,一着急竟然給忘了。
“糟了!胡叔不會怪我吧,我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了。”他雙手捂住腦袋。
劉特務無奈地笑道:“你看你,冒冒失失的,那麼著急做什麼,這次任務后,我至少可以待在這裏一兩個星期。”
“劉叔,我又救下了幾百人的命。最近的任務也都無一例外地完成了。”余書豪不住地向劉特務說著,期盼着劉特務的誇耀。他作為小黨員,經常要卧底入災民群中,就像之前救下許沫沫的那一次。
“我就知道小虎是最棒的,把你介紹到這裏來是對的。”劉特務微笑着摸了摸余書豪的頭。
······“看你急的,竟然把文件落在這了。”胡叔數落着余書豪,把剛才要給他的資料拿了出來。
他又起身在一疊疊的書中找着要給劉特務的文件,一邊找一邊偏過頭朝劉特務說道:“劉同志,你等等。”
“好嘞,您慢慢找,我不急。”劉特務應聲道,他先將“黨員回歸崗位”給簽字打鉤了。
“在這。這些資料是剛到的,還沒來得及分類到文件夾里呢。”胡叔說著,抽出了幾張白紙黑字的資料,遞給劉特務。
“沒事。”劉特務翻了翻文件,突然間,他看見最底層那張領養登記表,他抽出了那張紙,那上面赫然寫着“許沫沫”三個大字。
劉特務看了一眼,將紙遞還給了胡叔:“這裏多了一份文件,胡叔。”他並未在意,畢竟戰爭爆發后,失去家庭顛沛流離的兒童實在太多太多了,劉特務雖然很憐憫悲愁,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習慣了。
那天之後,劉特務很少到食堂,他常常是工作到深夜了,一天天常常是有一頓每一頓地就過了。他工作忙確實是苦了他,但是也苦了許沫沫,這小丫頭片子每天都要去領一碗水,固執地等待在食堂門口。她一直不肯食言,但又不知道去哪找劉特務,只能在食堂門口苦等了。
大概三四天後,她又一次一個人坐在了食堂門口的台階上專心致志地盯着門口的人來來往往,她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劉特務就要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同時她還要常常回頭關注着後門的情況。
余書豪也是難得來一次食堂,他看見許沫沫呆坐在門口,有些不解,便用着一陣冷漠的語氣問道:“喂,許沫沫,你坐在這裏幹嘛?”
“等人!”許沫沫回答道,她很驚喜自己又一次遇見了余書豪,但她不能離開門口,她還要等人,所以她只能看着余書豪進了食堂。
沒想到過了一會,余書豪竟然出來了,他捧着今天食堂給他們發的高粱餅和小碗的豆漿,和許沫沫一起坐在了門口。
“外面的風景不錯。”余書豪淡淡說道。
許沫沫靜靜看着余書豪,余書豪的臉已經洗乾淨了,也換上了乾淨整潔得體的藍色粗布襯衫,許沫沫越是仔細看就越是看不出,面前這人竟然是當日把她帶到這裏的男孩。但不可否認,他就是。
許沫沫盯着他看久了也會不好意思,於是假裝看向別處,但又用眼角偷偷看向他。他像一道光,閃爍在許沫沫的余光中,是那種明亮但絲毫不刺眼的柔光,氤氳了整片塵埃。許沫沫用餘光偷偷勾勒着他的身影。
余書豪臉上的傷已經好了打扮,他的五官確實和許沫沫之前想的一樣端正秀氣,他的眼神中含着絲毫未變的堅定,樣貌雖算不上第一眼的驚艷,但十分耐看,總叫人忍不住會多打量幾眼。
余書豪又怎麼會察覺不到許沫沫笨拙的偷看,但他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地吃着高粱餅。靜寂中,他好像聽見了一點點輕微的聲音——是許沫沫咽下唾沫的聲音,只用餘光都能看到許沫沫向著他手上的花捲投去的那兩道熾熱渴望的眼神。
是的,許沫沫已經把目光聚集到了香噴噴的高粱餅上了。
雖說裏面的食物分發給他們這些在行政樓工作的人特別待遇,但是論起國家的所有人民,當然是平等對待更好。余書豪也見識過那種又黑又硬的黑面饅頭,憑許沫沫這種小丫頭,是嚼不動的,這丫頭怕是沒吃進去多少。
想着這些,余書豪也不好意思在許沫沫面前吃這些了,再吃下去,他會產生負罪感的。
他仰起頭,把豆漿一飲而盡,然後把裝豆漿的碗和高粱餅都給了許沫沫,他平淡說道:“我吃不下了,你幫我把這碗拿回食堂,這高粱餅就作為報酬。”
“好!”許沫沫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情,她拿着高粱餅爽快地跳起了身,滿眼閃爍着喜悅的星光。但很快,她又蔫蔫地坐下了,“但是要等一會。”
余書豪滿臉都是疑惑——“你在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