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怪的節日
兩個月時間轉瞬即逝，一轉眼一年一度的星耀宇宙日就快來臨了。
時值十一月中旬，沐陽城一帶的氣候和尚霓在母星的家鄉十分相似，原本應該正是秋末冬初，草木蕭瑟的季節。
可是像沐陽城這種發達離星上的城市自有一套氣候調解系統，除了城市以外的廣袤大自然依舊遵循自身的規律運轉外，在城市裏，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是氣候宜人。
尚霓剛來的時候曾很不習慣這樣人為調節過的氣候，她還是喜歡四季分明的日子。
在任家鎮，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景色，人們應季着不同的衣衫，每個季節也就因此有了不同的期盼：盼春日的月季開成花牆，盼夏日的螢火閃爍林間，盼秋日的碩果結滿枝頭，盼冬日的白雪盈落窗前。
耳聰目明的尚霓甚至還知道農場上那些顧工家的女孩子每年冬天都巴巴的盼着夏天快來，可以穿上漂亮的裙子，可真到了濕熱的夏天，又悶在家裏不願出門，想念冬天在壁爐前溫暖安靜的時光。這些毫無頭緒的小煩惱，卻是最真實的活着的氣息。
哪像沐陽城這樣，一年中的每一天都過得一模一樣，就像一台事先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一點盼頭都沒有。
很多需要通過低溫春化才能盛開的花，平時在沐陽城的城市綠化帶中也是不可能見到的。在星際時代，所有不能完全交給機器在廠房裏流水生產運作的產品，都是奢侈品。諸如月季之類難伺候的名貴嬌花只偶爾出現在深宅供大人物們欣賞把玩。
此前尚霓和尚耀還從沒過過星曜節，星耀節在母星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日子，還不如一些各地區的民族傳統佳節熱鬧。
再說了，在沒有了國家的統一組織之後，母星上的人們就算是本地區的重大傳統節日都過得懶心無腸，更不要說這種一點歷史積澱都沒有的新節日，還是離星上那些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俗人過的節日。
但在離星，星盟成立的紀念日就顯得很重要了，因為所有離星都在星盟手下混日子。在如此政治色彩濃厚的節日，沒有哪個離星的主人會頭鐵得去落星盟的面子。
因此，哪怕再偏遠再荒蕪的離星，星耀節都是最重要的節日，更不要說在整個星盟里都能排得上號的發達離星禺陽，過節當真十分用力。
可兩世為人，尚霓還是第一次見到氣氛這麼古怪的慶典。
平時日日在學校修鍊學習足不出戶還不覺得，十七號這天下午放學回家時才發現整個沐陽城都變了模樣，整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都被怒放的鮮花給佔領了，有些地方乾脆連街道都消失了，直接鋪成了一片花田。反正大家出門都習慣使用飛行器，街道的作用已日漸雞肋。
就連空中懸浮的飛行器指示牌都被裝飾上了鮮花和霓虹。
這些來自母星或者各大離星的四季花卉在深秋同時盛開在沐陽這座彷彿罩上了琉璃罩的恆溫城市裏，讓尚霓覺得……
經費在燃燒……
在離星，這些非生活必需品都是很貴的嗷……
原本一座城市鋪滿鮮花、張燈結綵應該是很隆重的節日裝扮了，尚霓兩世為人都沒有見過這麼壕氣的。以前在靈虛派山下的凡人城鎮，每逢快過年的時候也不過是掛上幾盞紅彤彤的燈籠，街上的店家再進一些應景的年貨，或者搞一些噱頭十足的酬賓活動，甚至還有壕氣的店家搞個免單什麼的，往那熙來攘往的人流中一吆喝，或者有壕氣的客人一高興，在餐館裏站起來大吼一聲：今天我請客，大家隨便吃！真箇節日氛圍十足。
可禺陽離星沒有店鋪……
不只是禺陽離星，幾乎所有的離星都沒有店鋪。其實就算在母星上，也只是保留着少數百年老店。
店鋪在這個時代基本上消失了，人們的所有購物需求都在網店上就全部解決了。據說百年前街上還有餐館，人們過節時還會聚在一起選一家不錯的餐館吃個飯，吃完了還去喝點小酒吃點宵夜啥的，可是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幹嘛？一家人濟濟一堂圍着一張大圓桌磕糖？
沒有店鋪，街上滿面喜色的行人無處駐足，這喜氣就跟指縫中的流水一般留不住。
再說街上也沒幾個人，大家都在半空中的飛行器里，鬼知道那些金屬疙瘩里坐着的人臉上是什麼表情，心裏到底高不高興。
感覺這個星球的人憋着一股勁兒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對星耀日的喜悅，對星盟給大家創造的新生活的感激，卻不知如何表達才恰如其分。
就好像，喜慶在這裏也成了一項政治任務……
尚霓和尚耀兩人穿梭在花田中，再次深切的感覺到自己和這個奇怪的地方格格不入。
好在尚家買的是學區房，離禺陽一中並不遠，尚霓二人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
關上房門，尚霓和尚耀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兩人開始爭分奪秒的按計劃在家裏設置一個小型傳送陣。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八點，超腦上的視頻網站開始有文藝慶典活動，街面上越發不見人影，半空中倒是活躍着不少送快遞的小型無人飛行器，和一條條開得無比熱鬧的花路形成鮮明的對比。離星上的人們此時大多正癱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看着各自超腦上不同視頻網站的節目，或者乾脆幹些別的事情。
到了十二點整，煙火表演如約而至，大片大片絢麗奪目的煙花在城市的上空綻放。
這麼壯觀的煙火表演，尚霓就是在修真界都沒見過，兩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佈陣工作站到窗前。
可能鳥類天生就喜歡斑斕的色彩，今夜的煙火又像極了鳥兒美麗的羽毛，因此就連尚耀都有些失神。
“當真是盛世，這煙火美得真是如夢似幻啊！”尚霓站在窗前，斜靠着尚耀，低聲喃呢道。
尚霓輕輕展開自己的神識，想要體會更多一些的美好，卻發現，整個城市除了高空全部靜悄悄的。煙花之下，被燈火照得流光溢彩的絢爛花路顯得特別寂寞。
……
第二日凌晨，尚霓掐了個化風決，將身形化為一道清風，裹着尚耀，一路出了小區，向南面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