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方老師的家
雖然方靜答應讓林格到自己家裏暫躲一陣,但這只是為了躲避貴族們的報復,學院的處罰是躲不掉的。
出了教室以後,林格老老實實跟着方靜去了處紀處“自首”,有老師幫忙求情的情況下,林格的處分被減少到了罰錢100銀幣和一次無償的為學院外出執行獵殺任務。
現在林格有些後悔起來,100銀幣幾乎相當於他原來那個世界5000塊錢的購買力。一下子就把林格以前偷偷摸摸接一些外面的小活賺的錢全給掏光了,氣得他真想大喊:我就是一窮學生,我容易嗎我?還從我這罰錢?
至於無償的獵殺任務。這一條雖然不是針對平民學員的,但是卻是平民學員償還學院債務的主要方式。貴族學員們一般不參加這樣的活動,因為那是賣命的。不賣命的還債方式當然也有,那就是支建任務。雖然危險性很小,但是能還多少就不可同日而語了。這一條懲罰對林格而言,就是要他賣命還不給他錢的那種。
學院的領導們可精明了,這裏畢竟是魔法世界,跟林格靈魂出生的那個世界不一樣。學院裏從來不存在體罰這樣的處分,想想吧,能讓魔法師感覺累到痛苦的體罰,需要他做多少活動量啊!太浪費了,把他們當成免費勞動力來用多好!
“這是赤裸裸的剝削和壓榨……”跟隨老師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林格小聲嘀咕道。
“你又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魔法師的聽力好得很,這樣的聲音還瞞不過方靜的耳朵。
“啊!沒什麼!”林格矢口否認道。
方靜沒有再多說什麼。林格暗自嘆了口氣:看來這縣身體的前主人確實非常敬畏這個老師啊!連帶着我都有點不由自主的怕她……
魔力,魔法,魔法師……這個世界真奇妙。林格低着頭看自己的手掌心思考:之前自己施展魔法的時候還需要藉助魔力這種東西,而不是僅僅念個咒語那麼簡單。
記得前林格一開始學習魔法的時候也是要念咒語的,不過也不是那種“炎之奧義——大火球術!”,反而有點像是學習書法時記得口訣,像什麼“左轉右勾上,橫按過點通”之類的,夾雜着大量的方位用語和動詞。據老師們解釋,那是為了方便他們記憶施展魔法時魔力控制的要點,真搓一個火球出來,只要熟悉了步驟,默念或者乾脆不念都行。
看來,似乎魔力才是魔法施展的基礎,這給人的感覺就沒有念咒語那麼玄乎。
林格心念一動,一小團黃色的火苗又一次出現在了掌心當中。放平了心態去研究,這一次林格就沒有感覺那麼恐懼了。
這個是最簡單的火系魔法,學名叫做:明焰術。與其對應的當然也有“暗焰術”,意思就是看不見火但被施法的物體溫度卻升高的魔法。林格的記憶里,施展這種魔法的要點只有一個:控制高能魔力從掌心溢出,刺激它釋放能量於空氣當中,不抑制其能量釋放方式,即可產生明亮的火焰。但注意使用低能魔力保護手掌,以免被火焰灼傷。
嘿呦?還能被火焰灼傷?林格想笑出聲來:好像在以前看到的小說電影裏,魔法師自己所釋放的魔法是不會傷害到自己的。冰魔法師即使在冰天雪地中也不會被凍傷,更不會感冒;火魔法師可以穿行於岩漿,他甚至不用擔心衣服會被點着。怎麼這個世界還有防止灼傷這一注意要點呢?
還真別說,林格仔細回憶了一番,當初剛剛學習火魔法的時候,超過一半的學員都把自己給燒傷了,即使實踐課的地點在野外都能聞到一大片蛋白質膠糊的味道。魔法師生成的火焰還不認主?
而這些現象給林格的感覺就是——這個世界唯心的表皮正在被一點一點剝去,暴露在眼中的是越來越唯物的內核。
林格心中的信仰灰燼里冒出了一點小火星,一絲小小的希望萌動着。
林格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增加一點魔力輸出,火焰變亮了,也變大了;再減小魔力輸出,火焰又變暗變小了。林格又將兩隻手虛握着合在了一起,兩手掌間留了一部分空間,把手指間的縫用小小的魔法屏障堵住,再施展“明焰術”。
於是手掌心的肉被照得通紅,即使有低能魔力的保護,林格還是能微微感覺到火焰的溫暖。很明顯這種魔法火焰並不需要氧氣也能一直燃燒。
乍一看似乎很詭異,問題是現實世界當中存在那種不需要氧氣氣也能燃燒的火焰嗎?
還真有!電弧焰就是。
“別站在那愣着了,進來吧!”林格思考到一半,突然聽到方靜老師喊自己的聲音。抬頭一看,原來已經走到老師的家門口了。
真近!這步行的時間估計才五六分鐘吧!難怪方老師不像別的老師那樣喜歡乘坐馬車呢!這點路程還不如走一走鍛煉鍛煉身體。林格在自己的心中給方老師這樣的行為做出了自認為合理的解釋,殊不知那只是因為小氣的方老師不想多花冤枉錢而已——魔法師還要靠走路鍛煉身體?
說起來,老師的丈夫好像是一個煉金迷,最喜歡待在家裏擺弄瓶瓶罐罐的那種,也不知道現在在不在家裏頭。林格抬腳跨過門檻,走進了這棟二層小木樓。
林格雖然是方靜老師喜歡的學生,但老師的家他還是第一次來,因此帶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裏面的裝飾。家裏的陳設很簡潔,最長的牆邊擺着一張長長的案桌,上面陳設着一些模樣怪好看的石頭;一些褐色的木雕,已經上了漆,油光鋥亮;還有兩個大金屬盤子,看上去似乎像是用來盛水果的東西。
按桌上方的牆上貼着一張畫,佔據了半個牆的面積,上面畫的是這個世界第一位突破至10級的大魔法師,也是帶領人類贏得對魔鬼戰爭勝利的領導者——克萊普斯·馮·道格的半身像。他右手舉着一根魔法杖,左手懷抱一本魔法書,背後散發著萬丈光芒,妥妥的偉人像。關於這位600多年前的偉人,林格暫時能想起來的也就這麼些信息,還有一些記憶需要他去深挖掘回想,他現在懶得去做這些。
這間屋子的正中央天花板上吊著一盞大燈,方靜老師剛剛用手指一彈,給它充了點魔力,於是它就運作了起來,那亮度比LED都不遑多讓。
屋子正中間的地上擺放着一張小圓桌,幾個杯子和茶缸放在上面。其他地方散落着兩個小板凳和三張有靠背的高腿凳。與案桌垂直的那邊則擺放着一座長椅,上面鋪設着柔軟的白色毛毯,這個應該算沙發。沙發旁邊還有一張小茶几,有幾本書和報紙散落在上面。
“老東西!你又躲在裏面不出來是吧?啊?飯也沒有煮!”方靜一看客廳里的冷清模樣,鼻子皺了皺,怎麼聞也聞不到飯香味,於是忍不住對着樓上大喊起來。要不是因為林格在旁邊,後面她就要接上一句“你就死在你的實驗室好了!”
林格正驚訝於老師的大嗓門,突然聽到樓上傳來幾聲清脆的“噹啷噹啷”響,然後一帶有濃重鼻音像是得重感冒似的男人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哎呀!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老婆!我現在就下來煮!”
林格腦海里劃過一張矮小男人的圖像。
“誰要你煮飯?難吃死了,還不如我親自動手,你下來把桌子上收拾收拾倒點茶!咱家裏面來客人了!”方靜不滿地嚷嚷,然後又對林格說,“你先坐那邊,要是研究你那火啊,記得別把毛毯燒了就行。”
“啊是……知道了。”林格對這種頗為直接的提醒,感到十分親切,又有一點哭笑不得。
說完,林格就看到老師手裏捏出一團淡藍色的火焰走進了另一邊的廚房。這個時候,廚房與客廳之間的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林格順着那“嘎吱”聲看去:與想像中的形象不一樣,方老師的丈夫是個很高大的人,而且一點也不消瘦,總之不像宅男。一雙黑色眼睛炯炯有神,就是臉稍微黑了一點,手上皮膚也十分粗糙——肯定是長期研究煉金,臉被熏的,手被化學物質腐蝕的。
“喲!是個小朋友!你是方靜的學生?”男人走下樓梯朝林格這邊過來。
林格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微微鞠躬自我介紹道:“叔叔好,我是方老師的學生,我叫林格。另外我17歲了。”
“哈哈哈,17歲也是小朋友嘛!我姓董,叫我董叔就可以了。”方老師的丈夫毫不在意地笑道,林格只能被動接受小朋友的身份。
“喝酒嗎?”霍叔從茶几下面拿出一瓶。
林格笑着搖搖頭。
“抽煙不?”霍叔又從沙發後面抽出一根長長的煙杆子,煙嘴老黃老黃的那種。
林格連忙搖搖頭。
“唉~又不抽煙又不喝酒有啥意思,要不來一點試試看?”霍叔往沙發上一靠蠱惑道。
林格苦笑:“您剛剛不是還說我是個小朋友的嘛?”
沒等霍叔說話,廚房那邊就傳過來了方老師的聲音:“老東西收起你那一套,別教壞我學生!”
“好好好——”霍叔似乎很尊重他的老婆,於是收起了那副誘惑人的嘴臉。無意義地翻了幾下書,然後突然神秘兮兮地掩着嘴靠到林格耳邊:“哎小傢伙,霍叔我這兒有一種神奇的飲料,要不要嘗一嘗?”
“神奇的飲料?什麼神奇的……飲料?”林格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的問道。他可不確定這些不正經的化學家能搗鼓出來什麼東西。
“嘛~怎麼說呢?”霍叔撓了撓蓬鬆的頭髮,“剛進到嘴裏的時候有點酸酸甜甜的,但要是含一會呢,你就會覺得你嘴裏面有些噼里啪啦的,就像……就像放鞭炮一樣!對就是那種感覺!好——爽!要不要嘗一嘗?”
“呃……噼里啪啦?”林格無法從他的形容當中判斷出來這樣的飲料喝了有沒有什麼壞處。但如果直截了當地拒絕怕也不太好,於是陷入了猶豫當中。
“我跟你說啊,這種飲料最適合熱的時候喝,剛好現在是夏天。嘗一下絕對不後悔!保管你以後找我要着喝!”霍叔說到這裏還有些小驕傲。
這霍叔似乎就糾結在了喝上面了,林格想道。可是男人們剛見面不聊吃啥喝啥,這種年齡差的兩人現在總不至於聊美女吧?於是林格索性梗着脖子的打算碰運氣了,要是真碰到什麼難喝的東西,也非得說它好喝不可!
“那……就嘗一嘗吧!”林格輕鬆地笑道,反正決定已經做出,就坦然面對了。
“好小子!你等着,那傢伙放在我家地下室裏頭,我這就去拿!保管讓你覺得滿意!”霍叔嘿嘿嘿地笑着離開了沙發。林格聽着他的笑聲,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然後祈禱了連5秒鐘都不到,沒心沒肺的林格就再一次想起了之前被打斷的事情。他盯着掌心中的火繼續思考。
細究起來,尋常所見的火焰本質上是:可燃物分子在高溫作用下化學鍵斷裂,然後與空氣中的氧分子結合。該反應釋放出化學能,並將能量傳遞於可燃物和氧氣分子或者是空氣分子的電子上,使電子能級增加。由於高能級電子狀態不穩定,它們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回到低能級,再將自己的能量以電磁波和分子動能的形式釋放出來,該現象稱為電子的能級躍遷。這時,火焰就誕生了。它的光來自於電子躍遷,它的熱來自於電子躍遷以及化學鍵斷裂或結合時的部分分子動能。
綜合起來一句話就是:電子躍遷和分子動產生了光和熱,而這兩者的外在表現形式就是“火”!
這個結論裏面並沒有可燃物的存在,也沒有氧氣的存在,這意味着二者並不是火焰出現的必要條件。只要有能量讓電子從低能級轉化為高能級,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光,有了光我們就能看見火;而化學鍵的能量作用下的斷裂與結合也會釋放出大量的熱,火就會變成燙人的東西。
電弧焰就是電子在空氣當中流動,同時釋放光和熱產生的物理現象。它不需要氧氣就可以存在,沒有可燃物氧化反應釋放能量,電弧焰的能量由電提供。
那自己手裏面的這一團呢?
當然顯而易見:只有可能是魔力。火焰的能量由魔力提供,即使沒有氧氣和可燃物也可以存在。這種看似神奇的現象,只不過是能量從魔力當中轉移到空氣當中,然後通過光和熱的形式釋放出來罷了。和電弧焰屬於同一類東西。唯一的一小點區別在於魔力的釋放範圍較大,因此可以形成團狀的大火焰,而電弧焰通常只會在放電頭尖端出現,因此火焰較小,持續時長也短,難以被大多數人所注意。
林格想到:如果在魔力釋放能量的這一過程當中,能量和被魔力接觸到的物體質量是守恆的,那這個世界的本質唯物就可以確信無疑了!
只不過魔力受人意識控制這種東西還是難以讓人接受和解釋啊!林格使勁撓着後腦勺。可惜對於魔力本質的研究現在不可能進行,搞得不好再過100年都不可能進行。林格猜測魔力可能跟微觀世界的基本力有關,或者是這個世界裏獨一無二的一種特殊的微觀基本力,想研究它?等大型離子加速器造出來再說吧!
林格現在只能逼迫自己相信:這所謂受人意識控制的魔力其實也是唯物的,只是我們暫時不知道它的原理而已……現在先應用,以後再研究……
林格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