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看着娟姐在嫻熟的洗菜、切菜,圍起了圍裙上了灶台,而我只是幫她守着灶火,手中握着一根吹火棍,時不時的吹氣。
你有話對我說吧?娟姐一邊翻炒菜肴一邊問我。
是——這樣的時候,我想好了的話卻說不出口。
我半天才接著說:我不知道風語去哪裏了,不知道他還是不是活着,我每晚都夢見他,就是見不到他人!說著,我眼角溢出淚水,用手輕輕拭去。
娟姐看了我一眼,說:你當真不知道嗎?
我、我應該知道嗎?他、他是不是已經……
對,娟姐沉聲說:其實你也猜到了,風語很可能已經離開了……
我去陰間找他去!我丟了吹火棍,站起身來。
他既已離開了,必是入了輪迴……你找不到他的,他和你的緣分滅了!娟姐說著語氣很是乾脆。
我怔住了,娟姐從來沒有這麼樣說話,她好像是有確切的證據,不然她不會這麼說話。
你知道是不是,你是知道的是不是?他是怎麼走的?我的淚水又溢了出來,我到此刻才發覺,一旦知道了風語離開,我是不能控制住我的情緒的。
娟姐點頭說:你既然搜魂都搜不到他,他自然不在塵世,他犧牲了,為了家國天下!
家國天下……
我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生死和那麼大的目標聯繫在一起,我搖搖頭說:風語不會的,他怎麼連隻言片語都不留下就去拋頭顱灑熱血?
他死得其所,死得光明,必然是當時就犧牲了,哪裏能留下什麼話?娟姐不禁嚴厲道:一個人的生命看是為了什麼而奉獻,為了國家,舍小家,這個道理你不明白?
那是敵特做的?我的臉色發白,心驚肉跳一般問出了這句話。
娟姐的眼角也有了淚,她抹去了淚水說:當初你遇見他時,他就是我們的同志,他每次出門做什麼,幹什麼,你都不清楚,對不對?
他、他是你們那個組織的人?我小心翼翼問道,我知道這個也是秘密。
娟姐不說話,她將菜肴盛到碟子裏。
走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
覺得委屈就哭一會兒。娟姐留下這句話,就端着碟子出了廚房。
我雙手抱住雙膝,低頭壓抑着哭泣。
我的淚水自然沒有變成顆顆“珍珠”,我的至尊法器不知道何時丟了,那可是玄陰珠!
我嚶嚶地哭泣,不知是為了風語還是為了自己。但風語的離去,我確實難過,我們曾像家人一樣的相處,那段戰火連天的日子,沒有他我都活不下去!
娟姐又返回到了廚房裏,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部,說:其實,在你用“迷離之火”燒掉甲鼠的肉身之前,甲鼠其實已經受了傷,不然你以為呢,他就那麼好對付?
甲鼠,他竟然害死了風語?我怒火中燒,雙拳緊緊握住。
娟姐幽幽嘆息一聲: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可以自由來往陰間和塵世間,幫我一個忙,問問陰司孟婆,她將風語做了怎樣的安排?
可孟婆是不會告訴我的。
那你就說是我要問的,她自然會告訴你!
說著,娟姐將手心裏的一朵枯萎的花朵給了我。
這是?
這是曼陀羅陰花,見到了這個,孟婆會回答你的!
我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將花包住,再收入我的懷裏。
我和娟姐又在廚房裏忙活了一陣,娟姐微笑着說:可以開飯了。
我轉身向院子裏的裴軍叫道:裴軍,來吃飯了!
裴軍起身時的身姿帥氣,我見了不由得心跳加速。
吃完飯,裴軍就送我回了小屋,我們沒有過多的話說,我覺得今夜適合穿越去陰間,需要早作準備,也不留客,只是同裴軍揮揮手,他駕駛着摩托車離去。
……
我在床沿盤膝而坐,默默念起了咒語。今夜月圓,月光瑩澈,清輝灑入。我的心跳逐漸減緩,最後驟停,魂魄緩慢抽離了身子,漂浮着迎向月光,待穿越了窗子的魂魄和月影相映,此景奇異,見者只怕會張口結舌,然而尋常人見不到魂魄。而此刻,一隻門邊的黑貓炯炯瞳仁看了過來,它揮舞着小小的貓爪。
一團白氣旋轉而成漩渦,我的魂魄藉此漩渦穿越到了陰間。在矗立的陰司前,孟婆從一團黑色霧氣里走了出來,她竟然穿着一身古裝,我見她展開了廣袖,說:你又為何來此?
我畢恭畢敬地彎腰說:請問您將那風語做了怎樣的安排?
孟婆側身而立,說:你帶了什麼信物來見我?
我將曼陀羅陰花捧在手心,說:聽聞此花有起死回生的妙用,想必您也是知曉的?
我說了這話就靜觀孟婆的反應,孟婆每次都呈現不同的身姿、打扮,我知道那是有所緣由的,這次她扮作古裝美人,也是有什麼緣故,只是我還猜測不透。
孟婆笑了笑,笑聲里沒有絲毫情緒,說:此話是從何聽來?笑話!
我暗地裏慶幸,孟婆還是想要這曼陀羅陰花的,只是她不明說罷了。
我待要請求她回答我的疑問,不料孟婆說:你來得遲了,風語剛走過了奈何橋,入了輪迴,他來生沒有了和你的交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還在細想孟婆的話,眼前一團黑霧驟起,孟婆連同黑霧一起消失了。
我發怔了一會兒,手心裏的曼陀羅陰花已經不見了,孟婆只給了一個讓我十分失望的回答,這個回答和娟姐告知的幾乎如出一轍,我知道風語真的走遠了,此生不復相見!
從陰間回來,我又生了場病,偏偏小夭不在身邊,我裹着棉被依然感覺寒意徹骨,心想着風語就這麼走遠了,我半點法子也沒有,就一個勁的敲腦袋。
我有短暫的神志清明,猛然醒悟為何以前用搜魂術總是找尋不到宮羽或是風語的魂魄,原來陰司對此法術做了限制,以防前世的仇敵運用此法來搜尋到轉生的魂魄來報仇!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挺起身子手捂住腦袋,發現已經徹底清醒。這個時候大門那裏發出咚咚的聲音,我下了床去開門,裴軍從我一側瀟洒地鑽了進來,我聞見他的皮衣上了油的味道,不由得心中安寧,他必是關心我才特地來看我。
裴軍話不多說就借我的煤油爐子忙碌起來,我看他帶了餛飩來了,此刻正是想熱一熱。我站在一旁聞見餛飩的香氣,不由得心內感動,說:我沒有想到你會來的,還準備了餛飩,謝謝你,裴軍。
裴軍很是專心,目光看着煤油爐子燃起的藍色火焰,好一會兒才說:餛飩是街邊買的,我不會做餛飩,抱歉的很!
我點點頭,心裏還是喜歡,畢竟他是一個真誠的好朋友。
你怎麼樣了?當我吞着餛飩的時候,裴軍小聲問我。
我還好,特別難過的時候過去了……
裴軍看着我微笑道:我的女人果然很堅強。說著,他就伸手幫我梳理了一下紛亂的髮絲。
我心裏很暖,不知道是因為吃好了餛飩發熱還是他這樣的熱情帶來了溫度。
謝謝你,我低聲說道。
裴軍聳了聳肩說:我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不用謝!
我心裏很是輕鬆,也隨意說了句:不然你陪我坐坐。
沒有料到他即刻點頭,也不說什麼。
林巧智的這個小屋真是很小,我既然不出聲,就悄然的看了一遍小屋,只有廚房和衛生間是個單獨的空間,從大門進來就直接看見了一張方桌和一張小床,床頭佈置了一個小書櫃,小方桌上擺放着一個玻璃水壺和幾個小茶杯。
裴軍也不同我客氣,直接拿起一個小茶杯來從水壺裏倒水喝。
夜色悄然來臨,裴軍拉扯了一下燈繩,小屋就被照亮了,我仔細看着這個男子,他的劍眉入鬢,眸子清亮有神采,鼻子直挺,嘴唇厚了些,不過線條倒是剛硬,符合堅強、剛直性格的男人的特色,下巴稍短,這也是符合一個堅毅男子的特點。
他的脖子有些粗,我曉得這是擅長運動的男子才有的特點,他坐着我就看不到其他,但他的身材我是見識過了……
嗯,你看夠了沒有?裴軍終於開口說話,磁性的聲音讓我害羞了。
不一會兒,他看了下手錶,說:我還有任務,這就告辭!
我茫然地站起身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外面的夜風拂面讓人即刻清爽,裴軍的身影融入了夜色中,我呆了一陣才轉身走進屋裏,關上門,一個人覺得真是有些寂寞。
我撐着下顎在桌邊坐着,想着明日去問娟姐,風語的衣冠冢在哪裏,我要去憑弔他。
當晚無事,只是我睡下后才發現門邊竟然有隻黑貓,心想可能是走丟了的,竟然把我這裏當作了棲身之所。
……
學校里的廣播剛開始,學生們都聚集到了操場上,我看着他們,一個個的年輕又稚氣的臉。李老師突然過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問:那個帥氣的男人是誰啊,你也不介紹一下給我認識?怕我搶了你的男友?
我看着這個應該是林巧智很熟悉,而我覺得陌生的女教師,對於和裴軍的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沉吟了一會兒,我說:適當的時候再介紹給你。
李老師稍顯失望,但是也很快不在乎的笑了。
我看見學校大門口裴軍正抱着胳臂站在那裏,他身後的摩托車車身在落日餘暉中顯得翠綠異常。我向李老師說了句“明天見”,就很快的走下了樓。
裴軍見到我時候一點兒也不顯得意外,他等我坐進了車斗里,就發動了引擎。
我們去娟姐那裏吧。裴軍說著這話,聽起來是同我商議,我大聲說“好”。
娟姐的小院子在晚霞中顯得十分安寧。
娟姐圍着圍巾走出了屋子,臉上帶着平和的笑意。
怎麼,你們兩個好上了?我們剛入坐,娟姐就這樣問我和裴軍,我只得裝傻,等着裴軍去解釋。
可是裴軍沒有任何話,只是點了點頭,大手也輕輕的搭在我的肩頭。
我心裏什麼活動也沒有,只是覺得微微的甜蜜。
我和娟姐說起了風語的事情,裴軍似乎覺得很是尋常,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手裏拿着小杯子沉思似的。
娟姐終於說了風語的衣冠冢在哪裏,裴軍插言說:不如我現在就帶巧智去那裏。
娟姐點頭,說:只有這個時候,他們四個才方便去。
哪四個?我一開始不知道,想了一會兒就明白了,自然是那四個裴軍所說的“暗夜裏的蝙蝠”,那四個兄弟!
我也瞬間想到了小夭的內丹還在那四個兄弟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