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真相
林辰說的沒有錯，他並不是沒有能力彈奏那首最難的。相反，從公佈曲目起，他就一直有練習，但還是在最後決定的時候，選擇了中等難度的譜子以圖穩妥，在這件事情上，他冒不起任何風險。
被激起了勝負欲的韓家宏只猶豫了一瞬，將手上的那份琴譜扔在了地上，空着手走了上去……
林辰很快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找到了顧陽，少年笑容明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恭喜啊！”
顧陽彎了彎嘴角，顯然對於自己的結果並不是很在意：“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比起結果，他更關心的是這個。
林辰抿了抿嘴，將自家母親今天反常的勸阻瞞下，只含糊道：“不知道為什麼琴譜找不到了。”
顧陽頷首：“難怪那份琴譜是你自己手寫的。”
聽出了對方語氣里的古怪，林辰有些疑惑：“怎麼了？”
顧陽正想解釋，台上的韓家宏已經開始演奏了。選的曲子和顧陽選的一模一樣。林辰不由得皺眉：“不對啊，剛剛看他手上的譜子並不是這一首！”
伸手攔住了有些激動的林辰，顧陽嘆了一口氣，倒是將對方的想法摸得很清楚：“韓家宏如果在我之後演奏難度更低的譜子，只會更沒有勝算，所以他估計是臨時換了想法，打算拼一拼。而且，我剛剛忘了把譜子帶下來了。”
林辰臉色有些難看：“韓家宏這傢伙……”
“這曲子誰都可以選，他這麼做也無可厚非。”顧陽搖了搖頭，語氣倒是有些惋惜，“只不過，你手寫的那個譜子裏有幾個音錯了。韓家宏是臨時改的曲子，恐怕覺察不出問題。”
“那你……”林辰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就是擔心顧陽，臉色都白了兩分。
看着好友這副內疚自責的模樣，顧陽向來冷淡的眉眼裏多了幾分笑意，聲音溫和：“沒事。譜子我都背出來，沒有按照你的彈。”
聽他這樣說，林辰才鬆了一口氣。
果然，在彈奏到最後難度最大的地方時，韓家宏明顯錯了兩個音，有些慌亂之後，再也跟不上及節奏了。
底下的評委皺着眉，顯然是有些不滿。
畢竟顧陽珠玉在前，韓家宏若是不出錯，或許還能比較一二，而現在……韓家宏蒼白着一張臉，看着評委們沖他搖着頭，手微微發顫，心裏是滔天的恨意。
毫無疑問，最後那個入選的名額給了顧陽。
結果公佈出來時，林辰當即就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一派興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拿到了錄取名額。相比之下，顧陽就顯得有些冷淡了。
林辰伸手拱了拱顧陽：“喂，你好歹高興一點吧？怎麼看起來，像是我入選了一樣？咱倆是不是反了？”
顧陽順勢勾過林辰的肩膀，眉眼間蘊着笑意：“走，為了表現我的高興，今天小爺我請客。”
“喲，大方啊！”林辰倒是很給面子。兩人打鬧了一陣，勾肩搭背地走了。
兩個人一起吃完了飯，顧陽本要帶林辰回去看上次他們約好要一起看的電影，卻忽然發現自己忘了帶家裏的鑰匙，只好跟着林辰回家拿他放在林家的備用鑰匙。
顧陽跟着林辰一路穿過狹小的巷子，往這條小弄的深處走去，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很多回了，再往前轉一個彎就是林辰家。
這是一片比較老舊的房子，牆壁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迹，頭頂上各種各樣的電線縱橫交錯，織出一片支離破碎的天空，是再普通不過的居民樓，處處透着貧窮的氣息。
二人原本一路低聲交談着，計劃着接下來要做什麼，卻被前方忽然爆發出的激烈爭吵聲打斷。
平時路過也時常有這種爭吵聲充斥在耳邊，但是這一次的聲音格外的耳熟，就在不久前顧陽還和對方爭執過！
爭執聲中還夾雜着一些重物落地的清脆聲，嘩啦啦連成一片，驚得人心頭一跳，林辰瞳孔驟縮，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和顧陽對視一眼，二人默契地加快了腳步，向聲音的源頭走去……
“沒有辦成事情還想要我的錢？呵，哪裏來的這麼便宜的事情？我告訴你，先前說的好好的，你讓顧陽比賽的時候沒有琴譜，我就把錢給你。結果呢？你那個好兒子親手給他把琴譜送到台上去了。你識相地就趕緊把錢還給我，我在這個破地方多呆一會兒都覺得噁心。”
“我不是故意的，我攔了，但是攔不住啊，我昨天晚上特意讓他們把那個什麼譜子留下來了，藏得好好的。小辰今天在家裏找了一早上，我以為拖延了這麼久時間已經夠了……錢我都還別人的債去了，我真的沒錢......”
女人的哀求還未結束就被快速打斷，伴隨着巨大的踹門聲，是韓家宏暴怒又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沒錢關我什麼事？給你錢的時候就說的清清楚楚，我要的是顧陽在台上比賽的時候沒有琴譜。現在他被錄取了，你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辦成！我告訴你，我不在乎這兩萬塊，要怪就怪你那個好兒子，非要在別人身後當狗！”
想起了自己在候場的時候林辰對自己的冷嘲熱諷，韓家宏心裏那份怨毒幾乎要剋制不住地滿溢出來。呵，林辰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他說教，看看他媽媽，現在還不是哭着求着要他高抬貴手嗎？
那些惡毒的話伴隨着自己心裏的惡氣越說越順暢，似乎只有在肆意羞辱對方的時候，心裏那一點兒邪火才能稍有消散的跡象，到最後，唇邊竟然是充滿着巨大惡意的、暢快的笑容。
話音落，面前原本愁苦的低聲哀求的婦女表情忽然變得潑辣起來。
她緊皺着眉頭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推對面的年輕人，聲音尖細又高亢，“你說誰是狗呢？你自己沒本事比不上別人用這些骯髒的手段就算了，你罵誰是狗呢？滾，現在就給我滾！”
婦女的言辭里充滿了小市民的世俗氣，但無論是何種身份的母親，哪怕自己被逼到角落裏都不敢反抗，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卻像一個披上戰甲的刺蝟，豎起渾身的利刺，變得無堅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