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隱瞞

第十章 隱瞞

我在大川叔和耳朵攙扶下站起身,就着火把的餘光,再次掃視了下黯淡了許多的洞室,耳朵已經迫不及待地投出一顆卵石,果然沒有再引發石棺的衝擊。看來,這月影石棺的機巧,算是破解成功了!

只是,引入月光的洞口,連同不遠處,白天我們從羅剎洞下來的那個通道,也被石棺撞擊引發的塌方堵住了。那麼,我們,連同之前進入的阿霞等人,自然是被困在洞穴里了。

意識到這些,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不禁又有些哭笑不得。大川叔只得勸導我們,既然養屍地能通往主室,那麼,應該是有另外的出路。我自然寧可相信他,無奈地朝耳朵聳聳肩,跟着大川叔,往那通往主室的通道走去。

在火把照耀下,我們不一會就穿過通道,來到了白天進到的主室里。只見棺槨已經被打開,三層嵌套的石棺材已經支離破碎,兩塊還算完好的棺槨蓋板耷拉着撲在泥地上。我正要上前查看,突然耳朵大叫一聲,指着石室頂部,愣在了原地。

順他手指向處看去,只見之前那被牽線老鼠勾引着打成死結的巨型屍花鬼藤的觸手,不知為何已經斷開,剩下的觸手正死命地裹着一個獵物,把他勒得扭曲變形。待我和大川叔上前就着火把的光線定睛一看,才看清,那被慘烈地拉扯到變形、吊在半空中的“人”,竟然是風水周!

走到近前,即便確認了那張墨鏡后驚恐的圓臉,我們都不敢相信那已經被擠壓得扭曲的修長屍體居然來自於那腰圓腸肥,滿腹神通風水周。正當我還在驚疑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巨變,躁動不安的耳朵又有了新的發現:

只見棺槨旁邊靠後的地面上,仰面躺着一個臉已經幾乎被融掉大半的“人”,我只能從身材和那雙限量版的“科比十代”nike籃球鞋判斷出,那是梁虎的屍體。

大川叔查探過兩人的遺體,沉痛地搖了搖頭,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口。我見他欲言又止,又看他神情帶悔,急忙開導他道:

“阿叔不用自責,當務之急是找到其他倖存的人,一起逃出去!時間緊迫,你要振作,咱還指望你帶領我們走出這鬼地方呢!”一席話多少振奮了大川叔的精神,讓他冷靜了下來,定了定神,一馬當先,準備最後確認下四周有無遺漏,就帶我們前往搜尋阿霞等人。

我見他漸漸恢復常態,也是心神稍安,連忙吆喝了耳朵一起往四周地毯式查探,剛繞過棺槨一角,一眼看到那耷拉着的棺槨蓋板下面,依稀露出一雙女人的腳來。

我趕緊招呼大川叔過來,小心地和他抬起厚重的棺蓋一角,讓耳朵把那壓在三角間隙里的女人拖了出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張燕。

我一看滿身泥污的張燕似乎沒有受到致命創傷,趕緊俯下身幫她檢查,確認只是昏迷后,才示意大川叔用藥棒把她熏醒。

幾分鐘后,蘇醒的張燕剛被我們攙扶着坐起,一眼看到梁虎沒了臉的屍體,險些又嚇得暈了過去,大川叔見狀只得抹了葯泥往她頭頂一拍,才勉強讓她保持清醒。從張燕口中,我們終於得知,文物辦一行人之前經歷的遭遇:

原來,風水周連夜讓高茂才帶人再探主室時,也在活棺那裏嚇了一跳,所幸恰好遇到被大川叔從山脊背後養屍地趕來,蜂擁而出的怪屍。群屍接二連三地牽動石棺陷阱,讓阿霞看出端倪,隨即判斷出月影石棺的觸發機制,於是才靠着輕巧如燕的身手,從頂上岩壁用登山繩牽線找路,讓眾人攀着登山繩,避過群屍和陷阱通過。我聞言,不由感嘆,差點要了我小命的石棺撞鐘,到了霞美女這裏,居然輕描淡寫間就被破解得如此徹底,到底是身體素質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啊。

張燕還沉浸在失去梁虎的悲慟和恐懼中,沒管我的反應,接著說道:進到主室后,梁虎貪功,上前幫忙風水周和高茂才鏟撬石砸,接連打開石棺外層封印銀漆,終於打開了棺槨。結果內棺一開,立馬爬出來一頭手背長的千足蜈蚣和很多子母蛇,那蜈蚣一口就咬中了猝不及防的風水周,痛的他大叫,手中火把也被扔到半空中,燒開了屍花鬼藤打結的觸手,解開了藤扣,慌亂中,風水周反而被暴怒的屍花鬼藤纏住。這時候,聽到他的呼喊,米老闆居然出現在我們之前進不去的那個通往上一層的通道口,看到毒發的風水周被屍花鬼藤勒死,嚇得轉身逃進身後那個通道了,阿霞追過去,才發現他又從上門蓋住了洞口。其他人為了躲避蜈蚣和子母蛇,只得到處亂跑,期間林慧好像也被子母蛇咬了,跑到後面的蝙蝠洞了。其他人則被蜈蚣追着跑,只得跑向蠱洞,張燕自己正準備進蠱洞時,卻被馮晉華一撞,掉進了一個倒過來的棺槨蓋里,滾到了地上,被石棺上滑下來的棺蓋蓋住。她從縫隙里看到梁虎正要上前幫她爬起,卻被撲過來的蜈蚣噴毒溶化了半邊臉死了,她一見,悲恐交加,就暈了過去。

我聽她講完,驚心動魄之餘,自是有喜有憂:喜的是聽聞阿霞應該還活着,憂的是阿霞一行人居然忙中出錯,被蜈蚣逼進了藏養子母蛇的蠱洞。一旁的耳朵聞言,也是不住地叨念凶多吉少,我只不敢想那些不好的念頭,趕緊喝斥他打住,隨即用問訊般的眼神看向大川叔,自然是徵求他意見,如何救人。

大川叔自然毫不隱瞞,直說事到如今,“聞風探洞”已經不必再使,只有鼓足勇氣,一往無前一條路可選了。只是,林慧隻身誤入危機四伏的蝙蝠洞,怕是凶多吉少,以我們現在的狀態,很難跟兇殘的猩紅毒蝠戰鬥,只能留下記號,祈禱她轉出來看到後跟上,我們則先進蠱洞去找阿霞等人,匯合后再想辦法救林慧。我一聽,自然沒有異議,找了跟緊實的樹枝,跟大川叔要了火源做成火把,整整藥箱,隨他鑽進了通往蠱洞的通道。張燕也沒甚辦法,只好學着我,點了火把,跟在大川叔後面。倒是耳朵這廝,故意偷偷摸摸地落在了最後,等大川叔走遠,才偷笑着摸到那風水周的扭曲拉長的屍體上,把那銅光沁眼的魯班尺,拔了下來,別到自己的腰上。我扭頭見他還想順那牢牢蓋在鬼藤觸手下的八卦盤,怕出岔子,只得催了他一聲讓他跟上,他才沒有出手。堆着笑應着,蹦達着跟了過來。

臨走前,張燕還是忍不住最後看了那死去的梁虎一眼,結果卻驚恐地發現,剛才還明明躺在眼前的梁虎的屍體,居然好端端消失了!

我心頭一緊,推斷可能是從後面的蝙蝠洞裏跑出的猩紅毒蝠把那屍體拖走了,生怕逗留下去又惹來那不容易對付的東西,趕緊在大川叔指揮下,讓耳朵叫上張燕,急急退回通往蠱洞的通道。剛轉過身,突然一塊門板大小的石塊又因為一陣塌方落了下來,正好落在那蝙蝠洞跟前。耳朵見了,不禁冒出一句:“這下可好,林慧那婆娘慘了!咱們只能趕緊去找阿霞嘍。”我一看,可不,那沒入土裏的石板已把洞口蓋住大半,人恐怕是很難出來了,不過,那些煩人的猩紅毒蝠,應該也被堵在裏面跑不出來了。

一路小心地用火把驅趕遇到的子母蛇和小蜈蚣,空間漸漸變得開闊起來,再次路過之前我們走過的那段掉落着銀器的路段,耳朵自然貪心地撿的了些裝進腰包。我心中擔心阿霞,自然無暇顧及這些,只恨不得前頭小心開路的大川叔走得再快些,讓我早點確認阿霞的安全。

隨着道路漸寬,蠱洞的真面目也在火把的光熱下顯現了出來。這是一個充滿坑洞的潮濕深穴,我們剛走過的這五六米長的距離里,我就看到洞壁上,腳底下佈滿了不下二十來個深深淺淺的窟窿,耳朵還在嘟噥着納悶這些窟窿是幹嘛用的,大川叔已經沉聲說道:

“小心!那些詭異的子母蛇,說不定就是從這些古怪窟窿里爬出來的!”話音未落,果然,我腳旁邊的窟窿先是傳出一陣刺耳的“噝噝”聲,隨即就嗖嗖串出四五條或大或小的尖頭“菜花蛇”,而後,那蛇口中又再探出一條條更小的小蛇,蛇信上下串吐,噝噝聲更是與先前的母蛇疊在一起,攪得我頭皮發麻。我生怕這些蛇起性,只得先下手為強,握定火把,照窟窿滾了過去,把半身探出洞口的小蛇燙得“嘶嘶”怪叫,不多時就被點着,散發出一陣陣帶着腐敗氣息的惡臭。

幾乎與此同時,大川叔、耳朵、張燕腳邊,甚至周圍和頭頂的岩壁上,也開始湧出無數嘶叫的子母蛇,洞穴里好比下起了“蛇雨”,我們幾個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撥弄起火把,燒退一波波蛇蟲,但還是感覺有幾條仍然落在身上頭上,抖也抖不完……

正在慌亂,幸好大川叔急中生智,率先頂起外衣,搭成一個帳篷形狀,把頭蓋住,帶着我們跑將起來,這一來,哪怕頭頂上有小蛇落下,也被跑動中的我們顛簸得接連落到地下,不一刻,便穿過了深洞,來到了洞室里。

耳朵眼尖,立馬叫了起來:“小李子!快看!那不是阿霞么!”還沒等我回答,性急的那廝已經往遠處叫了起來:“阿霞莫慌,看哥,哥這就救你去!”

我一聽,心頭一振,趕緊瞟眼望去,只見十來米開外,那舞動着一根火把,步履矯捷地在洞室中央和群蛇周旋的靈動身影,不是阿霞,又能是誰?她自然是聽得耳朵叫她,往我們這邊望了望,稍微頷首,算是示意,隨即火把愈發舞動得輕快,轉眼間就擊飛點燃若干身邊的子母蛇,扯動得蛇海的包圍,也連帶着往我們這邊靠了靠。相比之下,縮在她後面,手忙腳亂地用火把堪堪護住周身的高茂才和馮晉華就顯得捉襟見肘得多了。耳朵見狀趕忙大叫道:“高副,你不是帶着火機嗎?趕緊抓點茅草點堆火分隔蛇群啊!”

高茂才聞言,才反應過來,趕緊翻着衣包找起火機,誰知他剛掏出火機,卻被一條小蛇鑽到頭上,嚇得他手一抖,火機也隨即掉落到坑坑窪窪的洞穴暗處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那旁邊的馮晉華見狀也是一急,手中的火把沒拿穩,隨着揮舞,竟甩進了蛇堆里,初始還燒着一糰子母蛇,可頃刻之間,火苗就被更多前仆後繼奔涌而出的小蛇,包圍、蓋住,蠶食殆盡,最終,呼啦一聲,熄滅了!

我一看形勢急轉而下,心中大駭,趕緊讓過腳下的窟窿,準備趕過去救人。正要甩開大步疾走,卻被大川叔緊緊拉住。我正在不解,卻見他用火把一指,順着那火光,才看清,原來張燕口中那毒斃風水周和梁虎的千足蜈蚣,已經長大了一倍,正趴在我正前方三、四米遠的地方,貪婪地吞噬着源源不斷的子母蛇,那體態,轉眼間已經赫然有一米多長了!

我們四人頓時驚呆了,剛想找機會繞過去,那蜈蚣又長長了一些,愈發跋扈地攤開成一條,生生地橫在了我們和阿霞一行人中間,把我們分隔開來。

更糟糕的是,那千足蜈蚣似乎被光熱刺激,感受到了我們的存在。只見它青頭倒豎,光亮的黑背微微拱起,“呼呼”地發出一陣駭人的聲響后,猝不及防地,一個擺尾,竟朝離它最近的我和大川叔,掃了過來!

“快退後!”隨着大川叔一陣疾呼,我和他不約而同地往後一個急退,把身後的耳朵和張燕嚇得退讓不及,跌坐在地。我們四人調整好身形,才發現,那千足蜈蚣已經收斂起身形,彎曲蜷成一個s形,舞動這那密密麻麻的細腳,驕橫地往我們爬過來了。

“李子,小心它噴毒!”,我還在納悶這毒物為何爬到我們身前一米多遠時,就不再向前,還以為它也怕火,突然聽到遠處的阿霞瞅見我們站定,怕我們重蹈梁虎的覆轍,顧不得群蛇暴起的兇險,奮力驚叫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阿霞話音剛落,我只覺眼前一黑,一大團黑漆嘛唔的厚重氣霧已經朝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過來,我本能地接連後退,卻明顯趕不及那毒霧噴薄的速度,眼看就要中招,幸虧大川叔退得早,向後飛退時順手搭在了我肩膀上,把我猛力向後一拽,堪堪把我拉扯到底,雖然屁股撞得生疼,卻好歹沒有被那毒霧正中。然而等我站穩腳跟,腿腳還是一疼,我一驚,原來是那速干褲在之前瀑布戰群屍時被磨破了一個口子,那蜈蚣毒霧粘到了褲子,還是順着裂隙滲進了少許。

只是形勢容不得我分神查看。隨着我們接連敗退,那毒霧還在擴散,本就漆黑的洞穴更是被渲染得愈發黯淡,連阿霞英姿颯爽的身影,在火光下也漸漸模糊起來,我心憂阿霞的狀況,哪受得住這種煎熬,更是緊張得心急火燎,情急下吸進的一口空氣,惡臭里居然混雜着刺鼻,猛然突發奇想,靠平日裏調配針水的嗅覺,發現那毒霧色濃味厚,似有硫磺味,難道,這毒霧,可以燒着?!

大川叔見我步伐遲緩,若有所思,怕我衝動,剛想把我拉回去,我已經逆勢而起,算好毒霧擴散的勢頭,舉定火把,迎了上去。

才聽“呼哧”一聲,火苗頓時竄得老高,把那噴薄的毒霧即刻點着,化作一朵綻開的紅蓮,把那洞穴四壁窟窿里的子母蛇,只燒得焦臭連連。隨即火舌流竄,順着毒霧,竟燒得那蜈蚣頭上,把那飛揚跋扈的千足蟲王,燒得伏地亂滾,靠着渾身沾滿無數躲閃不及的子母蛇,才堪堪把那身上的火焰壓滅。

這當兒口,耳朵連忙繞過驚得目瞪口呆的大川叔和張燕,顫巍巍走到我身旁,拍着我肩膀,哆嗦着吐槽了我一臉:“兄弟,你這是堵得哪一出?若這洞再窄點,小點,我們幾個就都被你這無厘頭的天燈,點得炸飛上天去了!下次放炮前,記得知會哥們一聲啊,躲遠點……”

我頓時醒悟過來,冷靜一想,的確剛才所作所為,太過莽撞危險,只是為了趕緊解決蜈蚣去支援阿霞,才奮力一搏。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當我和阿霞透過消散的毒霧,看到彼此時,都稍稍心安地不約而同長舒了一口氣。

你還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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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墓東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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