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節 失望絕望的女友

“噓，輕聲！別讓人聽見……”

儘管女友說剛才這番話的時候已經刻意降低了音調，可是在劉立民還是難免心驚肉跳。

他這麼一做作，程慕雪更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了——史兆賢遇刺果然與該死的夏洛克有關！一時間，燕大女才子的俏臉變得面無血色，心跳也迅速加快。

劉立民和張遠兩個則不再吭聲，悶着頭一鼓作氣走出了長長的羊房衚衕。衚衕東口便是月牙河上的那座李廣橋，劉張二人在橋頭猶豫了片刻，很快決定過橋向東而去。

程慕雪終於不幹了，出手抓住了男友腳踏車的後座：“幹什麼？你們到底要去哪裏？”

“問什麼問，你來都來了，跟我們走就是。”劉立民沒好氣地嗆了對方一句。

眼見程家大小姐又要發作，一旁的張遠急忙做和事佬，跟程慕雪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閑話，直誇她今天的這一身學生裙裝清新素雅。

“你少和我胡扯沒用的，”程慕雪並不買賬：“滿北平城的女學生穿這身衣服的還少了？”

“但是平時很少看你穿呀，從來都是洋裝打扮的——到底是燕京英文學系的才女嘛。”

聽出張學兄話語中讚美的真心成分，程慕雪怨氣稍減，並趁機小聲問道：“那你倒是說呀，你們倆究竟要去哪？是不是出事了？”

不料這話還是給劉立民聽到了，立即回過頭呵斥起來：“出什麼事出事？！你難道還盼着我們出事？”

見到男友一副陰鬱焦躁的神情，程家大小姐也被嚇住了，一時未敢反駁。

他們默默地過了李廣橋，沿着什剎后海的岸邊繼續向東走。

北平李廣橋的得名，並非出自“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大將李廣，而是明代成化、弘曆年間的一名太監。此李廣較之魏忠賢、劉瑾雖還名氣弗如，但也算是權傾一時的大太監。他不僅將靠近私宅的月牙河上的這座小石拱橋命名為李廣橋，更是斗膽將橋下月牙河的水（也就是皇家玉泉山之水）引進了自己的花園。這在明代已屬僭越殺頭之罪。史載，他後來倒台，罪狀之一便是“盜引玉泉，經繞私第”。

此刻，三個男女青年學生從這座柳蔭垂盪的遺史之橋上匆匆而過，卻全無追古撫今之閒情逸緻。

“你這麼急着找我，就為了問史兆賢的事情？”

終於，劉立民說到了正題。

程慕雪總算逮到了機會，幾乎再次爆發起來：“是又怎麼樣？你拉我去背陰衚衕鬼鬼祟祟的，隨後史教授就出事了——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劉立民不正面回答，卻冷冷地哼了一句：“史教授？叫的好不親切！他是你哪一門子教授？你要不要直接去背陰衚衕認賊作父！”

“我——”燕大女才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面龐瞬間變得緋紅，良久才又回敬道：“你還好意思提背陰衚衕？你當時在那裏是怎樣無恥地欺騙了我的感情的？”

最後一句聲音極高，與他們走個碰頭的幾名路人均聽了個真切，禁不住一齊回頭張望，有人還與同伴指指點點地竊竊私語着。

輔仁學子最頭疼的就是自己的燕大女友動輒拿感情說事，因為結果往往是以她的胡攪蠻纏開始，以自己的敗下陣來告終。

眼下他與張遠是要相看這一帶的民宅——洋房衚衕不能留了，新的聯盟會館，他們打算設立在什剎后海和前海附近。這也是聯盟指揮官謝宇的意思，主要考慮離輔仁大學、帽兒衚衕、隆興酒館以及鈴鐺衚衕、德勝門都不太遠。

可是偏偏這個時刻程家大小姐殺出來了，劉立民還沒有來得及向張遠解釋程慕雪是如何知曉羊房衚衕內情的，那麼現在尋找新的聯盟落腳點，又豈能當著她的面進行！

“咳咳……那個，小雪啊，”劉立民最終乾咳了兩聲，硬着頭皮對女友說道：“我和你張學兄還有要緊事要辦，不如你先回家吧，明後天我打電話給你——”

“住口！”失望絕望透頂的程慕雪一如既往地尖叫起來，身體猛地撲到了腳踏車上，死死壓住了車座：“你這個騙子，冒牌的福爾摩斯，該死的夏洛克，今天你不跟我說清楚，休想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