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節 教訓

面對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大男孩，軍統女上尉的心情五味雜陳，一方面恨自己意志不夠堅決、沒有斷然回絕對方之前的種種無理要求；另一方面，事到如今，她也確實很難徹底割捨與這名可愛小弟之間的情感糾葛。

然而，正所謂剪不斷理還亂，面前這個大學生正在給她帶來一個又一個的麻煩，而且是越來越兇險的麻煩。

楚靜怡耐着性子聽對方語無倫次地解釋了一會，終於說道：“起來，我們繼續在林蔭道底下走，邊走邊說。”

五分鐘后，這對姐弟走到了內城城牆下的水關小門附近，始終挽着劉立民一條胳膊的楚靜怡，調頭開始往回走。這期間，她已經基本釐清了事件的全貌。

“日偽的報紙電台，把史兆賢的被刺，污稱為破壞和平建國的暴行，”軍統女上尉緩緩地分析道：“表面上，他們沒有指明行刺者的背景身份，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軍警找當事者了解了案情后，覺得行刺一方的手法太過業餘，反倒不好做出判斷。但是你在現場這麼一開槍，丟下的彈殼又沒有撿回，所有事情就都變了味了……”

“姐，我該死，”輔仁學子的情緒仍未完全平復下來，語氣急促地說著：“可是你也從來沒有告訴我、打完了槍還會丟下彈殼、還要把彈殼撿走啊。”

楚靜怡站下了腳步，側臉凝視着對方稚氣未脫的面孔，冷冷地教訓道：

“那是因為你已經鄭重承諾給我，未經我的允許不使用那把手槍！”

劉立民呆住了，又是一副懊悔的神色湧上來。

“我說過，會找時間帶你出城到偏僻的地方去練槍，有關射擊的許多技術和要領，我都會在那時候才教授給你——可是你呢，沒學會走就想跑，居然擅自帶槍參加行動還開火！你讓我今後還如何敢信任你？”

劉立民羞愧難當，若非正好林蔭路上走過了幾個路人，他幾乎又又要跪下去懇求楚姐的寬恕了。

軍統女上尉強行壓制了怒氣和怨氣，挽着大男孩的手臂繼續向前走。燈影婆娑之下，兩人的形態像極了一對情侶，這在六國飯店附近的街道上看上去十分平常。

“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輕易用那支槍嗎？”楚靜怡儘力貼向劉立民的耳朵說道：“因為一旦被日本人找到子彈殼甚至子彈頭，他們就能判定這是從什麼樣的手槍打出去的，並且很快就會聯想到許振英遇刺時警衛不見了的那把勃朗寧。”

“姐，我就不懂了——難道憑着找到一枚子彈殼就能判定是哪支槍打出去的？這也太玄了吧！”

楚靜怡搖搖頭，嘆口氣說：“你確實不懂，這也不能怪你。這麼和你說話吧，我接受軍統訓練時，曾經聽過德國、英國武器專家的課，所以得知在歐洲，警察已經可以做到通過檢驗子彈來尋找發射該子彈的槍械，以此用來破獲案件，技術手段高明的很。”

輔仁學子果然聽傻了，怔怔地看着楚姐，半天才回應了一句：“姐，你說的是歐洲，可是小日本子會有這本事嗎？”

“別小瞧日本，”楚靜怡這時鬆開了劉立民的胳膊：“當今日本在軍事、工業和科學方面，做得一點不比歐洲和美國人差——他們才是真正做到了師夷之技長。軍統有消息來源顯示，日本前一陣從其國內警察部門調動了一批刑偵好手，運到中國來加強他們的憲兵隊。這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