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未能如願

章邪和之前一樣，並不勸我，看到我仍舊想跟他一起進黃泉路，也不阻攔。

“你還要去別的地方嗎？”

“我的小事，已經辦完了，想見到的人，早已不在，以前那些地方，也都變了模樣。”章邪調過頭，朝着河灘的方向走去：“現在要回黃泉路了。”

“我跟你一起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進黃泉路，我並沒有抱着能夠出來的打算，你自己斟酌。”

章邪一路走去，我沒有猶豫，一路尾隨，我們來到河灘之後，章邪又用黃泉令牌劃出一個漩渦，倆人一前一後的躍入漩渦，隨後便重新回到了黃泉路。

黃泉路又寂靜了下來，先前進入這裏的人，要麼死去，要麼逃竄，已經看不到半個人影。

我和章邪依舊順着石壁爬到了黃泉河旁邊的路上，從這兒走向了黃泉路的盡頭。中間沒有遇到一個人，這種死一般的寂靜，讓我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

我不知道書生，守路人他們是否重新回到了黃泉路，但是，我從章邪的神色和語氣里就能分辨出來，這一次，章邪或許不會再留情了，不管是誰，阻擋他的腳步，都會遭到他無情的反擊。

說實話，我並不想讓書生死，書生這個人還是不錯的，我只巴望着，書生此刻不在黃泉路里。

我們一直走到了黃泉路的盡頭，居高臨下的張望過去，黃泉大門外的那片濃霧仍在，那盞燈，又被重新掛到了濃霧的邊緣。

黃泉路的盡頭，仍舊沒有一個人，這種死寂帶來的感覺，越來越不好，我有點擔心，轉頭看看章邪，他卻還是沒什麼多餘的反應。

“這盞燈被送回來了，說明之前那幫人肯定回了黃泉路，可他們怎麼沒影兒了？”

“他們就算在這兒，又有什麼用處？”章邪的目光，完全落在了那盞燈上。

“你斗得過那盞燈嗎？”

“我不知道，那盞燈，就是我師傅的化身，徒弟跟師傅斗，誰能料定勝負？”章邪淡然一笑，說道：“生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無畏者無敵。”

“那你現在就要下去？”

“你在這裏等候，暫時不要亂動。”

章邪順着峭壁攀爬了下去，他很清楚，我也清楚，這道大門，不是那麼容易可以進去的，那盞燈一直都在，等章邪真正要走進大門時，必然還有一番龍爭虎鬥。

我有點擔心，章邪沉睡了那麼多年，重新出現之後，才冒着危險，引出了紫色天雷，來強行提升自己的境界，以他現在的實力，能敵得過這盞象徵著公寺先生的燈嗎？

當章邪攀爬下去，雙腳踩到地面時，我突然看見，濃霧之間，突然又亮起了一盞一盞的燈火，這片燈火，足足有十幾盞之多。

燈火乍現，隨即，我便聽到了一陣彷彿潮水般的呼喝聲，一盞一盞燈，在濃霧之中，宛若半空的群星，輕輕晃動着。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難怪重新進入黃泉路之後，一個人也看不見，中年人，守路人，還有先前圍堵我和章邪的那幾個人，全都化身成了這一盞一盞的燈火。

濃霧依舊，燈火在霧中閃爍，更平添了幾分神秘，幾分危機，章邪絲毫沒有畏懼，依然邁着平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一直走到濃霧邊緣的時候，所有燈火的光，如同連成了一片，章邪慢慢回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這一刻，我彷彿能看懂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有一種必死的信念，雖然走進這片濃霧，就會生死未卜，但他還是不會放棄。

我知道章邪與公寺先生反目成仇，兩個人的冤讎已經延續了千年，但章邪此舉，不僅僅是為了彼此的仇恨。

他告訴過我，一旦公寺先生布的局成功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而遭殃，那不啻於一場滅頂之災。

我手心裏捏了一把汗，此時此刻，面對着那片神秘的濃霧，我心中萌生出了一絲懼意。

這世上沒有真正不怕死的人，之所以迎難而上，只不過是知道自己為何而死，知道自己死得其所。

我心中的念頭還沒有轉完，章邪已經一步跨入了那片濃霧中。

當他跨入濃霧的瞬間，我就聽到一陣彷彿大江泛濫的聲音，濃霧被攪動起來，裏面星星點點的燈火也幻滅不定。

一股讓人窒息的氣息，從濃霧中衝出，一下子瀰漫到了四方，我距離那邊雖然不算遠，到這股氣息卻像是無孔不入，竟然直接涌到了我的面前。

我料想的沒錯，這果然是一番龍爭虎鬥，以往過去，我不知道見過多少高手相爭，卻從來沒有想到，章邪進入濃霧之後的爭鬥，超乎想像。若是把張元乾那種高手放到這裏，簡直就是滄海一粟。

轟隆！！！

濃霧中不時傳來巨大的力道相互碰撞的聲音，黃泉大門周圍的石頭，被不斷的震碎，飛散到四周。

我完全看不清楚濃霧中的情景，只能聽到那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在這陣轟鳴之中，我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響。

那聲音，咯咯吱吱的，就彷彿一扇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打開過的古舊的大門，突然被慢慢的推開了。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的心在砰砰亂跳，儘管什麼都看不見，可我還是能想到，黃泉大門，應該被開啟了。

黃泉撈屍人和乾坤道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想要打開這道大門，卻沒有成功，到了這時候，章邪沖入濃霧一番廝殺，黃泉大門卻突然開啟，我不得不相信章邪所說的話，公寺先生布的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黃泉大門被打開，章邪就有機會能衝進去，我心裏很焦急，但是根本就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具體的情形如何。

我心急火燎，在上面觀望着，越看越是耐不住性子，可是，我不敢隨便亂動，唯恐會擾亂到章邪。

濃霧之中，仍然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光，當章邪沖入那片濃霧約莫一刻多時間的時候，所有的燈火光，好像漸漸的融為了一團。

頓時，濃霧裏像是升起了一輪耀眼的太陽，那片燈火光不僅亮的刺眼，而且，還散發著一種強大的威勢。

我預感到了不妙，章邪再怎麼強，信念再怎麼堅定，終究只是一個人，我只怕他抵擋不住。

我有些坐不住了，試探着想從上面爬下去，看看有沒有機會，給章邪幫幫忙。

我小心翼翼的從上面爬下來，雙腳剛剛落地站穩，那片濃霧，彷彿一下子爆散了。

濃霧中那團太陽一般的燈火光，也跟着濃霧爆散了，我似乎聽到了一陣接連不斷的哀嚎，爆散之後的燈火，像是一抹流星，唰的閃到後面，隨即就不見了蹤影。

這團流星般的火光，消失的很莫名其妙，我還沒有看清楚，章邪就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出來，我趕緊一把扶住他，他還沒有站穩，噗的吐出了一口血。

這一瞬間，我看見章邪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生命在不斷的流逝。我急了，急忙把他拖到了後面。

我很擔心，這個時候萬一再有強敵出現，我要應付敵人，還要照應章邪，可能會力不從心。我拖着章邪，一口氣退到了黃泉路腳下，心想着要不要先帶着他從這裏離開。

“我先帶你走！”

“不用......”章邪慢慢搖了搖頭，前後就那麼兩刻時間，他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的精氣神渙散殆盡：“帶走我，我也活不了多久......”

說到這兒，我不由自主的轉頭看了看身後，身後並沒有人衝殺過來，但這麼一轉頭，我立刻看到，那扇雄壯如山的黃泉大門，果然出現了一道縫隙。

門縫很小，不過，足以容納一個人通行，我一下子明白了，剛才那片燈火，就是鑽入了黃泉大門中。

“你受了傷，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等出去了，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活不長久了，我已經儘力，卻仍舊於事無補......”章邪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已經沒有了一絲活氣，他睜着朦朧的眼睛，問道：“你......你還敢進入黃泉大門嗎......”

我已經很清楚，章邪確實盡了全力，但是，他沒能挽回局勢，也沒有進入黃泉大門，破掉公寺先生所布的那個局。

他現在顯然是在問我，是否能接替他，進入黃泉大門，把他沒做完的事情做完。

我的心亂了，不由自主的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起了自己的妻兒，想起了黃泉撈屍人，也想起了已經上了歲數的養父。

雖然我不是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但是，這世上還是有牽挂我的人，和我牽挂的人。

我的孩子還小，若我真的一意孤行，接替章邪，走入黃泉大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活着走出來。

若是我死了，他們，該怎麼辦？

然而，當我想起了這些的時候，同時也想起了河灘上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天下興亡，苦的都是百姓，別人的命，是命，那些老百姓的命，同樣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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