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濃霧之後

百絕道人和五色金人離開黃泉路之後，我心裏最起碼踏實了一點，不用為對方的安危擔心。

他們倆走了，剩我孤零零一個人，騎牛老頭也無影無蹤，我順着黃泉河慢慢的遊動，從這裏到黃泉路的盡頭，還要走很遠。

在我逆流而上時，往事又一幕一幕的浮現在心頭，我還記得，上次來到黃泉路，黃泉撈屍人親自駕船帶着我走了一程，可如今，黃泉路仍在，卻物是人非。

黃泉撈屍人能化解身上的屍毒嗎？我不知道，很早之前，我總是在琢磨，人的命運，到底是什麼。

現在看起來，人的命運，應該都是註定的。

我一邊在黃泉河裏遊動，一邊不斷的觀察周圍的情形。騎牛老頭一消失，就消失的特別徹底，根本沒留半點痕迹，我只怕對方在什麼地方隱藏着，伺機偷襲我。

我慢慢的游着，不知不覺間，已經游過了一半路程，只要再過一半兒，就能到達黃泉路的盡頭。

黃泉河的旁邊，就是黃泉路，現在的黃泉路，跟從前也不一樣了。我抬頭看了看，目光剛一挪開，便感應到旁邊不遠處的河面，有一股輕微到幾乎察覺不出的異動。

這股異動仍舊被我捕捉到了，隨即，河面之下，有一股暗流涌動了過來，暗流來勢極其兇猛，我抽身一閃，緊跟着，消失了許久的騎牛老頭陡然從水下出現，一竹竿就抽了過來。

這個騎牛老頭在乾坤道南宗里，必然也是有數的高手，竹竿開金裂石，聲勢頗為驚人，只不過我先前就有了防備，低頭避讓了一下，趁勢朝前猛的一衝，一拳又砸了過去。

騎牛老頭兒伺機偷襲，沒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快，等他想要回手招架的時候，又遲了一步，我一拳頭砸去，騎牛老頭被迫把竹竿一橫，拳頭落在竹竿上，立刻將竹竿打斷。

而且，這一拳的餘力未消，直接將騎牛老頭兒給震了出去，騎牛老頭沒想到會遇見我這樣棘手的強敵，滿心憤恨，卻又不敢戀戰。

水下的波動又是一涌，那頭碩大的水牛露出了頭，騎牛老頭奮力一掙，抓住了水牛的尾巴。這頭水牛在水中快的如同一道光，不等我再追擊上去，水牛又帶着老頭兒，消失在了視線中。

我有點頭疼，騎牛老頭兒滑溜的和泥鰍一樣，打不過就跑，蒼蠅似的，很煩人。但是，這是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線索，我還是得全力追趕，想方設法抓住他，逼問一些內情。

我加快了速度，跟着騎牛老頭消失的方向追去，不得不說，那頭大水牛在水裏真的無與倫比，我已經用了全力，可是，追了片刻，騎牛老頭還是消失了。

不得已，我只能重新放慢下來，騎牛老頭兒偷襲了一次，又吃了虧，他應該會長記性，不敢再隨意伏擊。

黃泉路還有沒有別的人，我暫時不知道，根據百絕道人的講述，最要緊的地方，還是在黃泉路盡頭的黃泉大門那裏。我不斷的遊動，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騎牛老頭果然長了記性，再也沒有出現。

我全力向前，只要騎牛老頭敢調頭朝回走，我肯定能發現他，現在等於他被堵到了前頭，只能朝前，不能退後，只要走到黃泉河的盡頭，騎牛老頭就無處可藏了。

我已經忘記在黃泉河遊動了多長時間，儘管先天氣充沛，精力也無比旺盛，但游的時間長了，總還是覺得有點疲憊。

不知不覺間，黃泉河將要到頭兒了，我抬頭朝前看看，暫時還看不到百絕道人說的那盞燈。

等到了黃泉河的盡頭，我全力爬了上去。等到爬上岸之後，朝着黃泉大門的方向一望，果然，那邊有一盞正在燃燒的燈，燈昏昏沉沉的，燈光也不明亮，距離還有些遠，我只能看到那盞燈的周圍，似乎繚繞着一片霧氣。

周圍靜悄悄的，靜的讓人心悸，騎牛老頭到現在還沒有露面，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追到這兒，我也有點心慌，說不出的心慌，我甚至有點想要放棄追擊騎牛老頭兒，只想到那盞燈跟前看看，看看黃泉大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慢慢的邁步向前，走到距離那盞燈不遠的地方，我突然看見，在那盞燈的跟前，有一大一小兩團影子。

影子雖然有些模糊，但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那就是大水牛和騎牛老頭。一人一牛，站在那邊，連動都沒動。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看着騎牛老頭的樣子，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東西，一下子愣住了。

此時的黃泉路，總是漂蕩着一種讓我難以形容的氣息，說實話，在如今的大河灘，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威脅到自己，就從參悟了殘缺不全的雲紋十二相之後，距離巔峰，只有一線距離，現在就算屠天來了，我也不可能沒有還手之力。

然而，那種讓我心驚膽戰的氣息，一直都在，氣息無形，卻帶着一種極度的危險。

我沒有妄動，在原地觀察了很長時間，騎牛老頭好像變成了一截木頭，這麼長時間，我沒有動，他也沒有動。

周圍仍舊沒有任何聲音，過了這麼久，我有些忍不住了，慢慢的抬腳，朝前走了走。我的腳步聲很輕，不過，騎牛老頭這樣的高手，應該聽得到，可是，他卻仍是毫無反應，似乎完全沒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

漸漸的，我走到了騎牛老頭的身後，等我到了這裏的時候，兩團影子突然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心裏一驚，快步上前，一眼就看出來，騎牛老頭和那頭大水牛，都已經斷氣了。

眼前的這一幕，讓我噤若寒蟬，騎牛老頭雖然和張元乾那種宗師還有些差距，但絕對是有數的高手，可是，就在黃泉路的盡頭，卻無聲無息的死掉了。

那盞燈，靜靜的懸挂在一團濃霧前面，我不會記錯，那團濃霧的後面，原本應該是黃泉大門，只不過被濃霧所遮擋，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了。

騎牛老頭兒死的透透的，一時間，我也看不出來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反正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我有些猶豫，那團濃霧的後面，到底會有什麼？百絕道人說過，濃霧後有人把守，我之前也判斷過，守在濃霧裏的人，可能就是守路人。但是，守路人的實力，我知道，他能殺掉騎牛老頭兒，卻絕不能沒有聲息的滅殺對方。

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去親眼看看，心裏肯定不甘，我把心一橫，跨過騎牛老頭兒的屍體，朝前走了走。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應，就在濃霧的後面，肯定有人，而且，那人是在這團濃霧的邊緣，離我很近。

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這突如其來的感應，讓我脊背上汗毛直立。兩隻拳頭頓時捏緊了，卻不敢再朝前一步。

黃泉路沒有風，濃霧彷彿一萬年都不會散開，咫尺之遙，卻被濃霧完全遮擋，我沒有冒險再朝前走，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萬一真有意外，連個幫忙的都沒有。

但是，我確實很不甘心，濃霧就在眼前，只要邁步走進去，就能看到濃霧后的情景。

想來想去，我陡然一挺身，站在原地，一拳朝前打去。這一拳，用了全力，體內充沛的先天氣盡數集中在拳頭上，拳頭帶起了一陣強勁的拳風，拳風直衝向前，頓時，那片濃霧，就被拳風給震散了一些。

在濃霧被震散的同時，我看見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似乎是被吊在濃霧中的，宛若一個弔死鬼，雙手雙腳耷拉着，腦袋也垂了下來，死氣沉沉。

然而，這個原本像是死去的人，在拳風襲去的時候，突然緩緩的抬起了頭，朝外面看了一眼。

對方抬起頭的時候，我的手猛然一顫，我認出來，這個被吊在濃霧裏的身影，赫然是幽冥書生。

我和書生也算是老相識了，當時倆人一起到了黃泉路的出口，為了避險脫難，書生連幽冥圖都給毀掉了，就因為沒了幽冥圖，書生實力大損，之後的幾年時間裏，一直銷聲匿跡。

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書生會被吊在這兒，而且看他的樣子，被吊在這兒已經不是三天五天了。

“書生！”我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

書生明顯能聽出我的聲音，或許，還能看到我，可是，他沒有回應，估摸着，此時的書生，就只剩下一口氣了，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

我原本還想再觀察觀察，可是看見書生的時候，就站不住腳了，邁步走到書生跟前。

書生就在濃霧中，當我走近之後，看的就更加清楚了，頭皮頓時就是一麻。

書生的琵琶骨，被繩子穿透了，繩子勾着琵琶骨，掛在上方一隻鐵鉤子上面，這種折磨人的酷刑，很難承受，但書生肯定被吊了很長時間，竟然還沒有死。

“別......”

我正想伸手把書生給弄下來，他彷彿集中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說道：“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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