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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欣被日光曬醒,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睡在木榻上,起身時木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時欣打着哈欠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八點四十分,抬起頭就看見對面弓着腰支在破敗的陽台上,抽煙的楚辭。
“呵,臭男人”時欣抽了一嘴角朝楚辭走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把我抱到床上去的?”
楚辭擰眉,喉尖輕滾,只覺心被颳了一下滅了手中的煙,眼睛上下輪轉的看着時欣說道:“還挺沉,”沒有否認。
時欣大腦高速旋轉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靜默了幾秒,而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罵道:“你大爺的,你沉,你全家都沉,”說的挺委婉的,心底里剛冒出來的一點感動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在罵我重,天地良心,167的身高,118的體重,長得那麼勻稱,哪沉呢?
楚辭唇角翹起一點來說:“桌子上有一小壺水去把自己洗漱了一下,口氣挺重的,熏到我了。”
半響沒有聽到時欣的動靜,楚辭心裏暗想是不是自己玩笑開大了,回頭看向時欣時才發現,時欣白皙的臉蛋兒紅紅的,臉頰的部位起了一層干皮,估計是被利克強烈的紫外線晒傷的,見時欣死死的咬着的唇瓣,楚辭輕咳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兒正要說到是開玩笑的。
楚辭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一個柔軟的身體掛在自己的身上,來不及把時欣從自己身上拉下來,眼前就對着一張時欣放大的臉,一張嘴不停的對着自己的臉哈着口氣。
時欣說道:“媽蛋,你當老子我不發威,真把我當病貓了,哈~”。
你不讓老子我抽煙,我忍了,哈~
你說老子我重,我也忍了,哈~
但你說我口臭我就忍不了,哈~
我這是節約水資源你不知道嗎?哈~
咱們現在是在逃難,不是來玩的,節約用水不知道嗎?哈~
時欣氣的左手勾在楚辭頸后,右手去戳楚辭的鼻孔,巴拉着嘴裏不停的哈着氣罵道,楚辭不停的搖頭避開時欣的魔爪,左手還緊緊的抱着時欣的臀部,防止時欣從自己身上滑下來摔跤,受傷的右手努力的往外伸,盡量不要碰到時欣。
這時外面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點一點清晰起來,“砰”的一聲,門開了。
蔣振及兩個外國的維和兵愣在原地,看着動作十分曖昧的楚辭和時欣,十分有眼力勁兒反應速度的捂上自己的眼睛露出指縫說道:“我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們繼續~”
“呯”門關上了,揚起了一層灰。
門外傳來三個大老爺們兒杠鈴般的笑聲夾雜着英語說道:“我贏了,一看就是全壘打,給錢給錢”
“Fuckyou”!
回過神的時欣,看一下楚辭,楚辭剛好也在看她。
時欣這才發現自己單手勾在他頸后,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盯住眼前放大的臉,因為是逆着光,楚辭微微眯起眼,十分的禁慾。
楚辭目光沉着,眸底有漆黑深濃似乎在壓制着某種情緒,唇角綳的有點緊,半晌,才低聲開口說道:“時欣,下來。”低沉微啞的嗓子,少了幾分平時的清冷淡漠。
時欣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的從楚辭身上跳了下來靠着窗口輕輕吁出口氣,有些尷尬又有些懊惱,還有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湧出,臀部傳來火辣辣的感覺,就才想起來剛剛楚辭一直摟着自己的屁股,時欣舔着唇的動作一頓,想起自己沒有洗口,十分丟人的捂着自己的臉,跑到屋內拿起桌子上的水洗漱了起來。
時欣刷着牙,挑着眉梢看着背對着自己站在屋外陽台上的楚辭,紅着耳垂,好像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回想自己剛剛的行為明顯的幼稚可笑,突然又想到剛剛自己失控的行為,會不會傷到他的手,心裏又稍稍擔心了起來,漱了一下口,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喂,你手沒事兒吧?”
被突然關心到的楚辭明顯愣了一下,明白時欣是在為剛剛的行為過意不去心情大好的說道:“沒事。”
簡單的吃過早餐后,幾人打包好自己的裝備朝麥薩拉前行進,經過早上的事情,包括蔣振在內的兩位維和兵看向楚辭和時欣的表情都是一幅意味深長瞭然如心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在開往麥薩拉的路上,車上一位叫布蘭特的美國維和兵不停的用衛星電話通訊着前方的道路安全,蔣振跟開車的維和兵聊的熱火朝天,時欣背靠着車椅靠上,而楚辭就坐旁邊,因道路坑坑窪窪十分的不平整,車子也搖晃的厲害,避免不了跟楚辭有一些肢體的摩擦,可挨着時欣的卻是楚辭的左手,時欣怕傷着楚辭的手拚命的往車壁靠去留一些空間給楚辭。
楚辭看在眼裏單手撐着額頭,有點想笑。
半晌,楚辭長長地,像是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時欣聽到楚辭嘆氣聲動了動屁股又往車壁里擠了擠,說道:“是不是我碰到你手了?你再忍忍,還有20多公里路,就到麥薩拉了。”
楚辭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說道:“我有點累了。”
時欣想到早上自己醒來時是睡在木榻上的,估計楚辭是等自己睡着時抱到木榻上去了,就是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估計楚辭一晚都沒睡,時欣眨了眨眼說道:“要不,你靠我肩膀上睡一下?”
楚辭斜着腦袋看着一臉正直的時欣,人沒動,喉嚨微動,長睫低垂望着時欣,在狹小的車廂內,兩人之間距離極近,時欣的體溫還有身上味道,一絲一縷,靜悄悄地熨燙肢體貼入鼻腔,半響,楚辭才慢吞吞的帶着一絲疲憊說道:“我就睡一下會,”說完頭靠在時欣的肩膀上。
時間一分一秒緩慢流逝,離麥薩拉也越來越近,因為楚辭靠在時欣的肩膀上,時欣不敢亂動,哪怕自己汗流浹背腰板還是挺得直直的,時欣覺得奇怪明明自己腰酸背痛麻木到不行快要堅持不住但還是覺得自己還有一口氣能撐到麥薩拉去。
蔣振透過後視鏡看着車廂後面的二人,壓制着內心湧起的負面的情緒直呼媽賣批,屠狗啊!會遭天譴的。
這一覺楚辭睡得並不安穩。
夢像走馬燈似的,大學的,高中的,初中的一個個混亂的片段浮現在眼前重重疊疊,一閃而過。
最後在畫面定格在一個暴雨來臨的夏日午後,天邊掛着烏壓壓濃重的雲,在一個狹矮潮濕的胡通巷子裏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混混圍着一位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年微微仰着頭,破了的眼角和嘴角正往外滲着血,混混頭子在少年耳邊說道:“她就是被我操~爛~b~的~表~子,就憑你,還想當英雄?”說著往少年臉上吐了一口口水,將少年推在污水中狂笑張揚的離去,少年不顧滿身的污漬血垢朝角落裏爬去,脫下自己的校服遮住了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女孩……
楚辭醒來時看了眼手錶,已經下午3點,揉了揉跳痛十分厲害的太陽穴,眼底黑沉沉地,說道:“原地休息片刻再啟程”緩慢低啞,聲音很淡,沒什麼情緒。
時欣聽出楚辭情緒不好,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車廂內一時很靜,大家似乎都感覺到楚辭的情緒不佳,安靜下來沒說話,停了車。
時欣看着站在不遠處曠野中抽煙的楚辭,偷偷的問站在身旁的蔣振:“你們楚上尉怎麼了?怎麼睡個覺起來還生悶氣了?”
說實話,自從在軍醫處遇到楚辭以後,楚辭對她的種種態度,竟然讓時欣從心底里有點怕他,明明對別人都會好好說話,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除了冷淡就是凶,雖然自己也沒少跟他唱反調,但他除了冷淡就是凶。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以前對自己言聽計從。
要什麼給什麼。
蔣振同樣看着站在曠野中的楚辭說道:“楚上尉估計又做那個惡夢了吧!”
時欣突然覺得腦殼突突地疼說:“好傢夥,就做了一個惡夢,害得一群人屁都不敢放一個,我當是啥呢!”
蔣振搖頭:“不是,你不懂,曾經有一次野外任務,因為那個夢差點要了楚上尉的命。”
時欣驚呼道:“什麼?還有這回事?你知道什麼夢啊?”
蔣振搖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表情豁然開朗說:“楚上尉在夢中好像不停地說的幾個字,好像是叫什麼然依什麼的還是然以的,我記得不太清楚,不過他好久沒做這個夢了,還以為他好了……”
欣欣然矣。
額?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叫欣欣然矣,蔣振直點頭說道,你怎麼知道是這個?蔣振驚訝的看向時欣,才發現時欣紅了眼眶,聽她緩緩說道。
欣欣然矣,歡歡喜喜,有欣然矣,我是欣欣,亦是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