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過往
“前一段時間，第八處的人在找他，難不成就是你們的原因？”少年看着他們問道，問完之後也沒有等宓芳他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的回復，便又繼續說道：“不管你們是從哪裏知道蘇方的，奉勸各位不要再繼續追查下去。”
“為什麼？”天澤挑了挑眉頭問道：“難道他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
宓芳其實原本也只是因為鳳凰所託所以才會尋找蘇方，但是此刻聽少年如此語氣和態度，卻又覺得這件事情或許另外還有什麼隱情，於是心中那點不多的好奇心便也擴大了幾分。
他想了想，開口試探着說道：“有人托我送一件東西給他，不知閣下能否行個方便？若是知道蘇方在哪裏的話，還請告訴我們一聲......”
“不知道。”蘇方難得有些失態，冷了臉說完了這幾個之後便打算轉身離開。
恰在這時候雲深撓了撓頭道：“哎，那鳳凰讓我們轉交的東西不就又得等一段時間了嗎？”
宓芳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出來，不過天澤卻覺得這時候雲深說出來更好。沒看到在他說完了這句話后少年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又頓了一下，隨後對方轉過身來問道：“你剛剛說，是說讓你們轉交東西給蘇方的？”
“鳳凰啊。”雲深說的理所當然。就先前對方面對五十弦的時候那版的態度，他不覺得面前的少年不知道山海經的存在，所以在說起鳳凰的時候完全沒有半點掩飾或者多餘的解釋。他知道，少年是聽得懂的。
事實也如雲深所料的那般，少年並沒有懷疑或者詢問鳳凰的來歷或者其他什麼，只是帶着幾分急切的問道：“你們見過鳳凰了？是在哪裏見到她的？”
少年這樣的反應讓宓芳他們皆都被嚇了一跳，而後宓芳才開口說道：“鳳凰已經離開人間回到山海界去了，在她臨走之前曾經交給我們一片玉葉，說是讓我們轉交給蘇方。閣下若是知道.......”
宓芳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年就已經恢復了平靜，開口說道：“我就是蘇方。”
“你就是蘇方？”驚訝最大的居然是雲深，他瞪大了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前的少年許久，才吶吶地說道：“這也不對啊。按照我們當時去那座村子了解到的情況看來，你這年齡也對不上啊。”
他們當時聽見了祝潯的話之後之所以沒有將蘇方和送信過來的少年劃上等號，就是因為按照時間推算，蘇方現在的年齡和面前少年的年齡完全不等。雖說僅看人的面貌就算是差個七八歲只要保養得當指不定是年紀大的看着更年輕，但是修行者之間看一個人可不止是憑着外貌來看的，而是通過一個人的氣去觀望他的身體情況。就如同樹的年輪一般，一個人生活在這世上，不同時間裏面身體所攜帶的氣也是有所區別的，只是這種區別在年齡相差不大的時候實際上也沒有多大的差異。
然而，只要是細心一點總是會發現人與生俱來的氣在不同時間裏到底有什麼不同的。而宓芳他們正好就是在當初知道這個事情后因為好奇好好的去觀察過書店裏面來來往往的那些客人的，由此也知道了該如何快速的去分別人氣。
自稱就是蘇方的少年說道：“年齡問題.......自然是因為我如今的身體並非是我原來的身體。”
“什麼？”
眼見着宓芳和雲深二人目露詫異，蘇方繼續問道：“你們可曾聽聞過渡魂之術？”
“渡魂？”雲深覺得這個詞似乎有些耳熟，隨後一拍腦門想了起來，這可不是某部電視劇裏面的設定嗎？不過他雖然有這個念頭生出卻也沒有大咧咧的說出來，畢竟少年口中的渡魂或許是和電視劇裏面的設定有些不一樣的。
而另一邊，天澤則開口說道：“渡魂乃是禁術。”
“你說的不錯，渡魂乃是禁術。”蘇方慢條斯理的在房間裏面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其他人便也跟着自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準備聽他繼續說下去。
“渡魂之術無異於是在殺人，因為需要選一個還沒有死去的人侵佔他的肉身，最後將其的魂魄之力攝為己有.......而一個人的魂魄若是消亡了，那麼便也意味着他在天地間永遠消亡，再無輪迴轉世的機會。”蘇方說到這裏的時候，兀自冷笑了一聲，然後又說道：“這麼看來的話，其實比殺人還要殘忍幾分。”
他說著說著，臉上忽然露出了幽遠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像是只單純的在發獃。
宓芳他們三人誰也沒有開口去打斷他，等到過了片刻，蘇方的臉上又突然再一次出現了陰戾之色，他微微低下了頭顱聲音沉鬱的說道：“當初我從村子裏面離開之後，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只是整個人恍恍惚惚，一直漫無目的往前走，最後在村子附近的那座山裡遇見了凰月姐姐......她帶我到了她當時在人間落腳的地方，但是因為沒有人間的錢所以給了我金玉讓我自己下山去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
“那個時候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為了避開蘇衛國和那個女人，我還特意讓凰月姐姐把我送遠了些。到了商店裏面用那些金玉根本換不了東西，商店裏面的老闆們都以為我拿着這些東西當錢用是在跟他們開玩笑或者是去找茬的。直到我一連跑遍了整個鎮子的所有商店，在最後一家遇見了一個中年男人.......”
蘇方的目光微微閃動了幾下，他彷彿忽然之間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鎮子上。
蘇方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一個下着濛濛細雨的一天。他抱着一堆凰月所給的金玉跑遍了整個鎮子幾乎所有的商店，但是小地方的人都見識少，誰也不相信他拿的就真的是金子和玉器，有好心的老闆還會關心幾句他是不是跟家裏人鬧矛盾使性子離家出走了，也有心腸壞的半信半疑想要將他的東西昧下來，但是被他識破了惱羞成怒直接將他推搡着出了店門的。
最後一家商店是一家連鎖商店，不知道賣什麼，但是裝修上十分高檔，是屬於大多數人連進去的心思都不敢升起來的。
那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蘇方抱着那一堆金玉踏入了店門之中。
這裏的工作人員穿着改良過的旗袍看着美麗又大方，對於他這麼看着有幾分狼狽邋遢的小孩子上門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露出什麼鄙夷不屑的目光，依然帶着適宜的笑容上前來問道：“小弟弟，你來這裏是有什麼事情嗎？”
蘇方一時之間被鎮住了。不僅僅是因為面前笑容可親但實則完全沒有給人親和之意的工作人員，也因為這店裏一切的東西都看着有一種十分貴格調十分高的感覺。
那時候的少年不知道什麼叫做格調，只知道當時站在那裏只感覺到了渾身上下都不舒適，無論是什麼地方都在提醒着自己，這裏不是自己該來的地方。
工作人員一直在等他的回復，在這期間竟然也完全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耐煩或者覺得他是小孩子玩鬧的神色和態度。
慢慢的，蘇方也平靜下來，用着有些低而弱氣的聲音問道：“這個......可以跟你們換東西嗎？......就換一點食物就好了。”
他說著，就將手中一直抱着的金玉都遞了出去。
那位工作人員原本還十分平靜和鎮定，但是在等到將那個完全是藤蔓樹葉子做成的包裹打開之後，臉上頓時大驚失色。
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使得自己從震驚狀態之中恢復過來，然後帶着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轉而問道：“小弟弟，你把這些東西帶出來，家裏人都知道嗎？”
蘇方完全沒有去考慮自己的父親和那個女人，只是想着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凰月交給他讓他拿着出來換東西的，所以當下就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道：“知道，當然知道！就是家裏人叫我帶來換東西的。”
穿着旗袍的美女工作員聞言之後深色幾經變化，隨後道：“小弟弟，你的這些東西十分珍貴，不說吃的，就是其他什麼東西只要是我們能接受的了，都可以換。不過......得先到樓上讓我們的鑒定師鑒定一下才行。”
“這樣啊......可是，我好餓啊。”蘇方被凰月撿到之後就一直在山裏吃野果什麼的，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在長身體需要營養的時候，所以那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吃的飽。只是在山裏的時候凰月還可以渡靈力給他以便在營養不夠的時候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失，但是這麼一天在外面跑下來他卻是滴水未進粒米未食，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着後背了。
美女工作員聞言之後輕輕笑了一下道：“這個簡單，我先給你訂一份飯菜，吃完了我們再去進行鑒定就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果真是和電話那邊的人訂了一份飯菜。
蘇方當然是十分高興的，當下就連連道謝。
送飯來的人很快，身上還穿着廚師特有的白外套和高帽子，他似乎是和美女工作員認識的，一來就熟稔的和對方打招呼，也沒有去多問什麼別的話，放下飯菜就走了。
蘇方早就已經餓得不得了了，但是這幾日在凰月的潛移默化之下倒也沒有不顧形象的撲上去就吃，只等到美女工作員開口之後，他又道了一聲謝后這才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飯來。
美女工作員在旁邊給他倒了一杯水，一邊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天。
或許是從一開始對方的態度就很好，蘇方也沒有感覺到對方有什麼惡意，不知不覺竟然將自己的來歷交了個底兒朝天。於是對方也就知道了，他親媽死得早，有了個對他不好的后媽之後，他爸也三天兩頭的被后媽挑唆着打罵他。一氣之下，他也沒想太多直接離家出走了。最後好運的被好心人收留了，如今住在山裏，不過是因為山裡物資匱乏所以才會帶着這些東西來外面交換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
這近乎是小說橋段一樣的描述，美女工作員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真的相信，但是明面上卻也彷彿還是相信了的。
吃過飯後，美女工作員果然帶着他上了樓去。
所謂的鑒定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棉布的唐裝，銀白的頭髮整整齊齊的梳起來還打了髮膠，連半根兒碎發也沒有出現。他的眼睛上面駕着一個細金框的眼鏡，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儒雅斯文了不少。
蘇方跟着美女工作員進門去的時候，對方正拿着一個放大鏡認認真真的看着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古籍。
美女工作員進門后就態度十分恭敬的說道：“任老，這就是我先前和你說過的那個孩子。”
老者聞言之後，便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抬起頭看了過來：“已經來了嗎？”
“過來先坐吧孩子。”
蘇方下意識的向相較之下熟悉一些的美女工作員看了過去，後者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之後便推出了房門，甚至還順手關上了門。
小小的男孩尚且有些拘束的坐在了那張看着很名貴的太師椅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才好。這時候任老笑着說道：“不用緊張孩子。你帶來的金玉我都已經看過了，都是珍品。如果你願意賣給我們店裏的話，至少這個數是沒有問題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五指捻攏嘬起來晃了晃，但是隨後又想着這麼小的孩子或許也不知道這到底意味着什麼，於是他又放下了手說道：“東西已經鑒定過了。之所以還讓你來這裏一趟，其實就是想告訴你，你現在的年紀還太小了，而這些東西的價值很高，如果真的要賣的話，還是得通知你那位監護人來辦理相關手續才行。我記得，小夢剛剛跟我說過，你的那位監護人.......似乎是叫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