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長右

那隻鳥兒似乎是看見了地上仰望着它的人，口中發出了精衛精衛的叫聲。

雲深下意識的開口說道：“精衛？”

“看它這形狀，確實和山海經中描述的精衛一模一樣。不過，傳說之中的精衛並沒有製造大雨或者造成洪災的能力，反而是有着填海的逸文，應當不是這場洪災的罪魁禍首。”宓芳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召喚出了山海經來，看着白色的書卷在虛空之中徐徐展開，口中也念起了五十弦教授於他的收復妖獸的咒語。

不管造成洪災的到底是不是精衛鳥，只要它是山海界裏出來的，那麼就不能讓它長久的留在人間。

五十弦說過山海界的妖獸大多都有靈智，故而也能感應到守門人的到來。而現在精衛在見到他們后並沒有離開，宓芳原以為對方並不會抗拒回到山海界中，但是卻沒有想到在他念咒的時候，對方卻忽然騰空而起，一邊精衛精衛的叫着，一邊飛向了西南方向。

“這隻鳥似乎是要將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天澤到底比宓芳與雲深二人的經驗要豐富的多，所以在見到精衛鳥做出這樣的行動之後，就生出了這樣的猜測來。

宓芳看了看，發現確實和天澤所說的差不多。精衛鳥在飛出去之後並沒有急着離開這裏，看着不大像是之單純的為了逃脫自己的咒語所能約束到的範圍內。飛出去了一段距離之後，它竟然又停了下來，回身向著他們精衛精衛的叫着。

雲深腦洞大開：“莫非它知道造成這場大雨的妖獸在哪裏？”

“不管怎麼說，這倒也算得上是一個線索。不如我們就跟上去看看好了。”天澤這麼說著，便就第一個邁開步子跟着精衛鳥去了。

宓芳還是有些猶豫，如今五十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如果另一個造成這場大雨以至於今兒引發洪災的妖獸不好對付的話，他們仨去了可就成了送菜的了。

但現在這個情況卻也容不得他們退縮，於是在短暫的思索之後，便也跟在了天澤的身後向前走着。

精衛鳥在前面飛得很快，半點沒有被這暴雨所影響道半分。反而是地上追着它而來的三個人雖然都是修行之人，但是山路崎嶇又陡峭，又逢大雨如注，前行的極為困難。料想若當真是個普通人跟着來了，只怕寸步難行。

宓芳三人跟在精衛鳥的身後可謂是一路翻山越嶺，最後才在一處十分孤僻的山峰之上停下來。

那山峰兀自的在群山之中突出了一截，四面光禿禿的是垂直的石壁，只在頂上生長着茂密的草木。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一樣生長在起伏不定的山脈之中。

宓芳記得這個地方，在村裡人們就十分直接的將其稱之為蘑菇峰，那光滑的石壁之上還有着三四個石洞，據說是當年打仗的時候開鑿出來用以藏匿物資的地方，但是這個說法其實有些站不住腳，因為這樣的地方安全確實挺安全的，但是不方便上下也是真的不方便。比起這個，到更像是用於安置棺材的地方，畢竟國內某些地方就有着將棺材懸于山壁之上或者直接就藏在懸崖峭壁之中的風俗。

然而，常佑村自古以來卻並沒有懸棺的習慣，但是在更早的時候有沒有，那就無人可知了。

蘑菇峰上從記憶之中就不曾見到有人上去過，或者說，如果沒有專業的設備和豐富的經驗，恐怕沒有人有那個單子敢徒手爬上去，別說有沒有落腳的地方，稍不注意就得掉下來摔成肉泥。

這次倒是藉著自身已經有些修為，所以可以調動靈力登上曾經在他心中猶如天塹的地方。也幸得蘑菇峰並不是什麼非常高的地方，不然以他們現在的修為，恐怕還到不了峰頂。

遠在蘑菇峰下的時候就能看到峰頂聚集的陰雲比其他的地方更為濃重，這甚至已經出現在了新聞的報道之中，有專家正在試圖對這一現象進行科學的解析。然而實際上，在宓芳三人看來，這裏最可怕的並不是比別處更濃重的烏雲，而是在這裏盤亘不散的極為濃烈的妖氣。

腳下一踏在蘑菇峰頂的時候，天澤就忍不住開口說道：“江華在這村中調查的時候雖然也發現了村裡盤亘着妖氣，但是礙於自身修的原因，並不能直接查探到妖氣的中心到底是在哪裏。.......如果今天不是正好遇上了精衛鳥的話，恐怕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會在這裏。”

蘑菇峰上面的面積不大，但是也不算特別小，估摸着大概有兩個半多一點的籃球場那麼大，其上因為素來沒有人跡，草木也未曾受到人類的砍伐所以顯得格外的繁茂粗壯，一踏入其中便如同走進了雨林之中一般，頭頂原本就十分暗的天色經此一下幾乎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好在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來到這裏的三人誰都不會受到半點影響，在雨幕和暗色的天空之之下依然也能看得清楚四周的情況如何。

一隻在前面飛着領路的精衛鳥此刻主動落在了宓芳的肩頭，也沒有再精衛精衛的叫，而是目光銳利的看着他們前進的方向，看着似乎在警惕着什麼東西，又像是在對什麼感覺到不滿一般。

三人一鳥並沒有走多長時間，在前面就出現了一隻猴子一樣的怪獸，它的手臂很長，而且還有四隻耳朵，人一樣的面容。在他們來之前，對方的口中便在不斷的發出類似於人的呻吟聲一般的聲音，而在他們三人出現之後，對方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頓時沒有再叫，而且也從坐着的地方站了起來，沖他們面目猙獰的呲牙咧嘴吼叫着，像是在趕他們離開這裏，但卻又像是在忌憚着什麼。

未等到宓芳三人有什麼反應，精衛鳥就已經疾飛而出，一邊憤怒的叫着，一邊飛過去啄那隻猴子一樣的怪獸。

“四隻耳朵，手臂很長，像猴子.......是長右吧。”

宓芳口中喃喃的念着。

《山海經·南次二經》記載：“東南四百五十里，曰長右之山，無草木，多水。有獸焉，其狀如禺而四耳，其名長右，其音如吟，見則郡縣大水。”翻譯過來即為：從櫃山往東南四百五十里，是座長右山，沒有花草樹木，但有很多水。山中有一種野獸，它的形狀像猿猴一樣，但是卻長着四隻耳朵，它的名字是長右，叫的聲音如同人在呻吟一般，任何一個郡縣只要一出現長右，那麼就會發生大水災。

而現在面前見到的這一切，以及常佑村所經歷的這一切，無不是在說明他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怪獸其實就是山海經中提到的妖獸長右。

在這短暫的愣怔之中，精衛鳥就已經和長右打了起來。

他們倆打架的方式也有些特別，並不是如人們想像之中那般相互廝打，對對方造成身體上的傷害。而是........精衛鳥不斷的銜來草木碎石往長右的身上丟，還憤怒的鳴叫着。而長右自己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繼續發出了人的呻吟聲一般的聲音，然後原本就很大的雨越發的大了不少，彷彿天被捅了一個大的窟窿，然後天上水就這麼直接掉落下來了一般。

蘑菇峰上很快的聚起了一層水來，然後流向了下方。

天澤見此，說道：“不能讓它再這麼繼續叫下去了。”

這麼說著，他就要動身前去制止長右繼續鳴叫。

宓芳則取出了山海經來，將其拋入空中。一層朦朧的金光率先籠罩在了那捲手抄的山海經上，以此來隔絕了雨水。其後才在虛空之中徐徐展開來，不斷地翻動着，最後先是停在了描述着長右的那一頁。

不等宓芳開口念咒，精衛鳥就已經叼着對方的後頸想要將它扔過來，奈何自己提醒太小不能如願。

長右並不想就這麼離開人間，又一次站了起來，想要跳下蘑菇峰逃走，被早有準備的天澤與雲深耳熱攔了下來。

山海經的記載之中長右並沒有多大的攻擊力，二人原本就只是心思忐忑的準備賭一把。幸運的是，他們賭對了。長右除了能以自己的叫聲引來雨水今兒誘發洪災之外，倒是沒有多大的攻擊力。雖然自身的體型看着十分龐大，然而在修行者面前到底不夠看的，在兩人連同精衛鳥在內的三面夾擊之下，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順應着宓芳所念咒語的牽引力回到了山海界中。

看到描述着長右的那一頁字跡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宓芳才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而後指引着山海經再次翻頁，到了記載着精衛的那一頁上，他先是向精衛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才重新念起了收復的咒語。

這一次，精衛鳥並沒有飛走，而是沒有反抗的任由着咒語的力量牽引着它回到了山海界中。在自己的身影徹底於人間消散之前，精衛鳥忽然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叫聲。

宓芳三人原本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下一刻就感覺到了一股十分強勢的力道橫掃而來。

三人皆在同一時刻收到了這股力量的襲擊，只感覺到了彷彿肉體撞在了高速行駛的汽車身上，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五臟六腑也移了位一般，劇烈的疼痛感霎時間傳來，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口中噴出了一口血箭來，隱隱的彷彿還能見到噴出口的血跡之中還有着內髒的碎片。

下一刻，三人就齊齊的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