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靈州城的通判吳最會阿諛奉承，他聽聞閻冥爵來到靈州，便做主將南汀閣一行人領到靈州城最有名的嬌苑中。
嬌苑名字起的雅，實則就是青樓，裏面的雅姬不僅色藝雙絕，就連詩詞歌賦都讓文人雅士讚不絕口。
“她就是花魁沁兒姑娘。”通判吳指了指台上撫琴的女子，說話時眉眼間的輕佻之色讓人忍不住作嘔。
閻冥爵很快將視線移開，勾唇淺笑，其餘人也是各自安好，竟無一人回應他。
一時間通判吳尷尬的恨不得找地洞鑽進去。
直到一抹冰藍色的身影撞入眾人視線，一剎那無數目光紛紛投向她。
上官羽菲一襲水藍色紗裙及地，收腰的設計加上裙擺上璀璨的銀絲和細碎的寶石令她看起來竟像公主一般高貴。
這是林梵按照她塗鴉時的一張圖做出來的，華麗璀璨而又尊貴無比。
“到底是菲兒能配的上這身衣裳。”林梵淺笑，眉目間的得意之色讓他在赤章面前好一陣炫耀，
“如何？本公子的手藝不錯吧？”
“哼！擺弄這些女人家的東西有什麼好炫耀的！有本事你把兵器也給小爺弄個漂亮的出來。”
兩人互相挖苦，旁人早就見怪不怪，只管吃酒作樂，倒是通判吳落在上官羽菲身上的目光始終堅定不移。
驚艷過後滿是慾望的眼神，魂都被勾去了大半。
只是片刻后，他突然咦了一聲。
“知州大人竟然也來了？”
他無意間的一句話瞬間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連閻冥爵都循着他的視線看下去。
“姑娘是嬌苑的人嗎？怎的在下沒見過？”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上官羽菲聞言回頭。
一襲深藍色長衫的男子正注視着她。
男子看上去有些滄桑，但也因着這份滄桑顯得格外成熟穩重。
“不是。”她搖搖頭，輕聲回道，隨即收回視線，誰知那男子竟再次開口。
“在下葉子懷，敢問姑娘芳名？”
“上官羽菲。”
此刻葉子懷站在上官羽菲身邊，他眼中的愛慕之意盡現，然而小姑娘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全身心都在台上撫琴的沁兒身上。
一曲高山流水深長而綿遠，連眼神都含情脈脈的。
“姑娘也通曉音律？”
一度，這個男人讓上官羽菲感到莫名其妙，究竟是她一個女子不該獨自出現在青樓還是她太過引人注目。
隨即，她對着男人微微垂首，儘可能壓制住心中的不快。
“想必公子來此是尋樂子的，那邊有許多女子頗有姿色，還請公子移步。”
話音剛落，台下一陣掌聲雷動。
那個喚作沁兒的姑娘已然起身，邁着細碎的步子朝他們走過來。
“葉大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她微微行禮，輕笑細語，看起來與葉子懷十分熟稔。
只是目光觸及到一旁的上官羽菲時，那屬於女子的嫉妒之情從她眼裏迸發而出，顯而易見。
“本官微服，不過也是尋些雅興，沁兒姑娘不必多禮，”葉子懷說道，“方才沁兒姑娘的琴彈的真不錯。”
“唉......從來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這美人當前，沁兒的琴藝在大人眼裏也不過就是個不錯了......”
沁兒嘆氣，佯裝一副愁怨模樣，葉子懷聞言倒是心情極佳，忍不住開懷大笑。
“看來沁兒姑娘是吃味了！不過，你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菲兒姑娘的確生的是國色天香......”
葉子懷說話的時候眼神始終不曾離開上官羽菲，上官羽菲被他炙熱的目光盯得有些心煩意亂。
“我和葉大人好像不熟，還請大人喚我上官姑娘。”
小姑娘的目光已趨向冰冷，但葉子懷卻不怒反笑。
“上官姑娘着實有趣，本官從未見過如姑娘一般的妙人。”
饒是再遲鈍的人此刻也看出來了。
這葉子懷分明就是看上上官羽菲了。
“菲兒。”
有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上官羽菲回頭便見一襲白衣的封玄正微笑地朝她走過來。
他是特意從雅間裏出來為她解圍的。
倒是正好合了上官羽菲的心意。她忽然計上心頭，轉身迎着封玄而去，拚命的朝他眨眼睛。
“封玄，我上次要你幫我抓的葯，你可有抓齊？”
此話一出果然勾起了葉子懷的好奇心，“姑娘是生病了嗎？”
“沒有。不過都是補藥而已。”
上官羽菲輕笑，隨即拉過封玄的手便搭在她手腕上。
“好好的吃什麼補藥啊？”葉子懷不解。
“這些葯是有利於女子懷孕的葯。”封玄微一挑眉轉瞬便脫口而出。
溫潤的聲音在葉子懷腦海里揮之不去。
“你說什麼？懷孕？為誰懷孕？”
“寧王爺啊。我想嫁入寧王府，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上官羽菲答道。
“什麼？寧王爺？你不是在說笑吧？”葉子懷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清白對於女兒家來說至關重要，我怎會拿此事開玩笑？我愛慕寧王殿下已久，苦於無法嫁給他，生米煮成熟飯，這是最好的方法。”
說著小姑娘還嘆了口氣，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
這不禁引得葉子懷一聲大叫。
“你瘋了嗎？寧王殿下是何人！他怎會被你算計，況且如若讓他知道你耍心機，不僅你會沒命，你的家人恐都會給你陪葬！”
“可是我好喜歡他怎麼辦？除了他再也沒有男人能讓我為之心動。”
說著小姑娘還象徵性的擠出兩滴眼淚。
封玄算是看出來了，上官羽菲明擺着就是在戲弄葉子懷。
“如若姑娘願意，本官願娶姑娘為......”
“為何？為妾嗎？本尊如若沒記錯，葉大人早已有妻室。”
低沉醇厚的聲音從二樓傳來，葉子懷抬眼便看見一襲墨袍的閻冥爵從樓上走下來。
而他身後跟着白衣的墨寒，二層過道的圍欄處還斜倚着幾名男子。
清一色的白衣，俊美無儔。
當閻冥爵走到上官羽菲身旁時，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令周遭瞬間失了光彩。
葉子懷心裏突然生起了一抹妒意，莫名其妙的擾人心智。
“閻冥爵！”
上官羽菲挽住他的手臂，嘴角泛起的笑意甜美靈動。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人自顧自地轉身就要離開，將葉子懷和沁兒都晾在一旁。
還是隨後趕來的通判吳一步上前攔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爵爺，這位就是我們的知州葉大人，大人，這位是......”
“南汀閣的爵爺，”葉子懷打斷他的話，言語暗含譏諷，“爵爺大名如雷貫耳，果然如傳聞一般無二。”
“呵呵......林大人謬讚，”閻冥爵勾了勾唇角，一如往昔般邪魅輕狂，葉子懷當下便黑了臉，反倒是沁兒被他嘴角那抹笑迷了心智，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姑娘不高興了，“閻冥爵，我餓了。”
她搖了搖他的手臂，下意識撅起的嘴巴讓她看起來既無辜又好笑。
於是惹得男人爽朗一笑，大手勾住她的纖腰一把就折進懷裏。
“我們的菲兒餓了，走，咱們覓食去。”
二人撇下眾人轉身便離開，一同離開的還有南汀閣的那些公子哥們。
他堂堂一個知州大人被人無視，這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通判吳說南汀閣里就算是一個看門的都是狠角色。
回去的路上，葉子懷始終眉頭緊鎖。
“大人，您回來了。”恍惚間，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葉子懷抬頭，妻子柳月笑吟吟地看着她。
“嗯。”他點點頭，隨即朝着卧房走去。
見狀，柳月跟了上去。
“大人今日去了何處？怎的看起來如此疲累的樣子。”
葉子懷聞言卻面露不悅，“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
柳月心下有些吃驚，這還是他們成親以來，葉子懷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大人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妾身去......”
“閉嘴！你哪來如此多的話，沒規矩！”葉子懷呵斥道，嚇得柳月身子一顫。
偏此時天空中響起一道驚雷。
“啊！”柳月捂着耳朵下意識就往葉子懷的方向躲去。
卻意外的被葉子懷一把推開。
“不過是打雷而已，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本官今夜乏了，你去睡西廂房，無事不要來打攪本官！”
經過昨夜的一場大雨，靈州城被清洗的一塵不染。
陽光穿過湛藍的天空，明媚地令人陶醉。
寺廟裏香火繚繞，小桃采了一大把野花笑眯眯地等在大殿門口，不一會兒上官羽菲提着裙裾從裏面走出來。
“好美的花。”她一瞬便被那捧鮮亮吸引了視線，五顏六色的小花開的正嬌艷，於是迫不及待地接過來捧在懷裏。
笑得正嬌媚時，耳邊冷不防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上官羽菲？”
上官羽菲聞聲轉頭，面前的女子不過二十齣頭的模樣，一襲鵝黃色的羅裙襯得她膚色白皙清亮，只是眉眼間明顯藏着抹暗沉。
“我是柳月啊！怎的不認識我了？”女子輕呼道，轉瞬有喜色蓋住了她眉眼間的陰晦。
“月姐姐？”上官羽菲挑眉，隨即淺笑，“竟在此遇到月姐姐，到真叫人喜出望外。”
“誰說不是呢，許久未見，菲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柳月的激動真假參半，上官羽菲就冷冷瞧着她的表演。
柳月離開時，她不過才五六歲，十年未見她倒是第一眼便認出她來。
誰信呢？
“嗯！月姐姐還是那麼美。”上官羽菲站在那兒，笑得嫵媚優雅，長而卷翹的睫毛襯得她剪水雙眸熠熠生輝。
柳月笑着笑着眉眼間就劃過一道狠厲。
“哪裏？我都老了。不比你正當芳華。”
倘若不是方才那抹狠厲清楚的印入小桃眼中，她都要被眼前溫柔親切的女子所感動了。
只見她說話時還拉過上官羽菲的手，輕握在掌心中。
這女人當真是不簡單。
“月姐姐真會說笑。你今年也才二十歲，是女子最好的年紀呢。”
“唉，還是不及你二八年華，正當好時候。對了，你嫁人了嗎？”
“沒有呢。不過父親已經為我定了親事。”
提及此事時，柳月眉眼間的狠厲便直衝沖的跳出來。
上官羽菲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她掌間抽出來時還是慢了一步。
她雪白的手背上就被柳月的長指甲劃出一道血印子。
“哎呀！瞧瞧我這長指甲，都怪姐姐，弄疼了吧？”說話間還緊緊抓着她的手，指甲就狠狠掐在上官羽菲的傷口處。
小桃就被她那副關切的模樣堵的啞口無言。
於是一把拉過上官羽菲的手仔細查看起來。
“小姐沒事吧？”
她急壞了，衝著柳月就嚷道，“柳小姐你太過分了！你可知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