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涼棚尖村
風翼點了點頭,又把腦袋縮回去了。
“有人嗎?”
樓下的人又喊了一嗓子,聽上去有些焦急。
“來了!”
花拾四應了一聲,趕緊跑下樓。
櫃枱前面站着個小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郎當歲。穿着入時,長得也好看。
“您這是住店?”
花拾四趕緊迎上去,問道。
“不是,您這邊有婚介業務嗎?”
“有,您是來找對象的?”
“對。”
“有什麼要求嗎?”
“身體健康,中國籍,女性。”
“呵,呵……”花拾四乾笑了兩聲:“您這個要求,還真是不高啊。”
小年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年頭,能找着就不錯了。”
“這邊填表,有合適的我們聯繫您。”
花拾四把小年輕引到桌子邊上,一沓子簡歷表就在桌上。
沒過多久,小年輕就把簡歷表遞還給了花拾四。
“呦,還挺快。”
“那我等你們電話了。”
小年輕說完就走了。
又是一個怪人。
花拾四一邊琢磨着,一邊看向簡歷。
“住址……涼棚尖……”
“又是涼棚尖!”花拾四一下就精神了。
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台州雖然不大,但是涼棚尖是山區。雖然開發的不錯,也是旅遊的熱點,但是一連兩個人來自山區,這事兒還是有點蹊蹺的。
他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追出門,小年輕已經不見了。
打了簡歷上的電話,是空號。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花拾四隱約覺得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
他仔細捋了捋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切好像都是被安排好的。就像是把他引到黃岩一樣,有人想把楚山寒引到涼棚尖。
更何況,現在已經快要夜裏十一點了。哪有人會大晚上的跑到民宿來找對象?
花拾四都快被自己的後知後覺後悔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份簡歷收好。琢磨着楚山寒應該還沒進山,他又給楚山寒發了條微信,把這一晚上的事兒都和楚山寒說了:“我總覺得是有人引你過去,你自己小心。”
“哦。”
花拾四心裏還是不踏實:“要不你先在山下等我,天一亮我也過去。”
“你看家。”
花拾四拗不過楚山寒,只能又囑咐了一遍注意安全。
這一次,楚山寒沒有回復。
花拾四心裏七上八下的,再一抬頭,又被嚇了一跳。
風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在樓梯口了,他正蹲在樓梯口,抓着欄杆往下看。
花拾四心裏咯噔一下,這種場面,他只在日本鬼片裏面看見過。他還依稀記得,那個小孩應該叫佐伯俊雄……
“我靠,人嚇人,嚇死人啊。”
風翼沒吭聲,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盯着花拾四。
“你是不是中邪了?”
花拾四從櫃枱裏面繞出來,一點一點往門口挪。只要風翼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立刻就能跑。
“噗嗤……”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風翼突然笑了出來。
花拾四那口氣頓時就鬆了:“你要嚇死我啊!”
“看你那麼緊張,和你開個玩笑。”
“你怎麼下來了。”
“屋裏洗髮水沒了,下來取。”
花拾四從櫃枱下面翻騰出幾袋旅行裝的洗髮水扔給風翼:“還要啥?”
風翼順勢坐在了樓梯的台階上:“剛才那個人,好奇怪啊。”
“就是,大晚上的,來找對象。”
“他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屋裏又冷了。也不知道是哪兒的冷風,順着門縫往裏灌。”
“是嗎?我倒是沒感覺出來。”
“所以啊,晚上還是要鎖好門……”
“我是生意人,關門謝客,不得賠錢?”
倆人打着哈哈,風翼打了個哈欠:“得了,不和你臭貧。我明天還有會,先睡了。”
花拾四點了點頭,示意風翼自便。
折騰了一晚上,花拾四也累的夠嗆。
他拖着腿回到房間,幾乎連喘氣兒的勁兒都沒有了。
他剛躺在上床,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楚山寒的短訊:“明天,涼棚尖,我等你。”
微信還帶着一張照片。黑乎乎的,看上去應該是一段山路。就在山路的盡頭,有一處牌樓。花拾四把亮度調到最高,才勉強看清楚,上面寫的是涼棚尖村。
“你有麻煩了?”
楚山寒沒回復花拾四。
花拾四心裏“咯噔”一下。楚山寒雖然面冷,但是辦事兒還是很有分寸的,像這樣不回複信息的時候很少。
他趕緊給趙蕊發了一條信息:“明天復工。”
“好嘞。”
花拾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但是他自己自己做了個夢。
夢裏是一片大山,楚山寒背對着他往山裡走。他在後面怎麼追也追不上,怎麼喊楚山寒也不理他。
最後,楚山寒回頭朝着笑了一下,整個人就逐漸消失在山路上。恐懼包裹着他,將他推上山路。就在楚山寒消失的地方,他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自己,站在山腳下,焦急地揮着手……
掙扎着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了。
花拾四坐在床上。他深刻的知道,這種恐懼並不是來源於大妖,也不是來源於無盡的山路。這種恐懼是來源於楚山寒的消失……
花拾四簡單收拾了一下,他已經不能等了。他總覺得下一秒,楚山寒就會像夢裏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他下樓的時候,趙蕊已經上班了。
“拾四,好久不見,臉色不大好啊。”
“哦,昨晚沒睡好。”
“怎麼想起我來了?”
花拾四沒有心情和趙蕊解釋太多:“我有事,要出門一陣子。店裏你先照看,等我回來你再放假。”
“放心!”
趙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花拾四匆匆忙忙約了輛車,直奔涼棚尖。
出乎意料的是,白天約車要比前一天晚上約車更容易。
車主是個本地大哥,人挺熱情。從花拾四一上車就開始聊。
花拾四沒心思理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着。
“小夥子,你咋跑到涼棚尖去了?”
“朋友在那,約我過去玩的。”
“確實,那邊景色蠻好的,最近開發的也好。不過你就門就在村子裏玩玩就好了啊。”
一聽這話,花拾四當時就來精神了。
“怎麼說?”
車主大哥還有點猶豫:“我也是聽說的。涼棚尖那邊啊,有片林子,很奇怪的。”
“怎麼個奇怪法兒?”
“哦呦,你們又不會去,那邊又沒開發……”
“大哥,我就願意聽這些事兒,你和我仔細說說唄。”
車主大哥清了清嗓子,這才打開話匣子。
原本,這涼棚尖也算是當地比較有名的避暑勝地。一到夏天,周圍的居民就會上山避暑。再加之山上的物產豐富,居民經常上山弄些野味兒。涼棚尖簡直就像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前些年,涼棚尖開始出些怪事。
剛開始是山裡莫名其妙的起霧。這霧和旁的瘴氣還不一樣,但凡是走進霧裏的,沒個一兩天是走不出來的。只能等着霧氣散了,村民上山尋找,才能找到昏倒在山路上的人。
而被霧氣侵襲的人,回家之後就會像中了邪一樣性情大變。
村裏有好些個人都遭遇過,所以這事兒並不是空穴來風。
“除了這些呢?”花拾四追問道。
“這些事兒還不夠邪性啊?”
驅車三個多鐘頭,花拾四才進了山。
涼棚尖村就坐落在涼棚尖的半山腰,山路崎嶇,車子難開。
短短五公里的路途,足足開了二十多分鐘。
花拾四看了看手機,白天進山要比晚上進山快了將近兩個小時。
他翻騰出楚山寒給他的那張照片,仔細比對着周圍的環境。
約摸又有個三五分鐘,那座牌樓就出現在花拾四的視野範圍之內。
“那,大哥,往那邊開。”
沒想到車主竟然停下了:“上面路車上不去了,你自己走吧。”
被車主趕下車的花拾四還有點懵。明明前面一馬平川,比來的時候都好走,怎麼車就上不去了?
花拾四撇了撇嘴,往涼棚尖村走去。
到了牌樓門口的時候,還給楚山寒發了條信息:“我到了。”
楚山寒仍舊沒回。
進了牌樓就是涼棚尖村,這個村子不算太大,但是挺熱鬧。門前有乘涼的老頭,路上有嬉鬧的孩子。村頭還有一棵大樹,看上去挺有年頭了,上面掛滿了彩色的布條。
“你在哪?”
花拾四又給楚山寒發了一條信息。
等了半天,楚山寒還是沒回。
無奈之下,花拾四隻能向村裏的人打聽。
“大爺,昨天晚上來了一個小夥子,您知道他在哪嗎?”
“我們這沒有驢火。”
“小夥子,這麼高,一個小夥子。”
“沒有,沒有比你高的驢火。”
估摸着是打聽不出什麼來了:“行吧,大爺您好好曬着。”
“好嘞。”
俗話說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鵲,剛走了沒兩步,花拾四就聽見楚山寒的聲音。
“甜,真甜。”
花拾四繞過房角,就看見一大塊空場。空場中央有一口水井,楚山寒正一腳踩着水井沿兒,一手拿着柑橘啃呢。
旁邊還站了一個大姐,挑着兩筐柑橘,被楚山寒逗得咯咯直笑。
花拾四這顆心當時就落地了。
“楚山寒!”
楚山寒一抬頭,看見花拾四還有一絲錯愕。
花拾四趕緊跑過去,激動地就差抱住楚山寒了。但是他又覺得楚山寒哪裏不太一樣了。
“咋,你朋友?”大姐笑盈盈地問道。
“嗯,鐵哥們兒。”
大姐還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拾四:“小夥子蠻精神。”
“這是葉大姐,我昨兒住她家呢。”
楚山寒把柑橘塞進嘴裏,含混不清地說道。
“葉大姐好。”
“大姐,我倆住一屋行嗎,我給您加錢。”
“說什麼外道話,踏踏實實地住着。”
葉大姐挑着筐顫顫巍巍地走了。
“給你發信息你咋不回呢?”
看着大姐走遠,花拾四這才敢埋怨了幾句。
“信號不好。”
楚山寒的一張臉冷下來,完全看不出剛剛的笑模樣。
“人格分裂。”
花拾四暗罵了一句。
“你不是囑咐我看家嗎,怎麼突然又把我叫來了?”
楚山寒搖了搖頭:“有點危險。”
“我就知道,小爺不在,你肯定有危險。”
“你危險。”
楚山寒說完,就引着花拾四往葉大姐家去了。
葉大姐家在村裡不算是富裕,但是獨門獨戶,還有個小院子。位置也算清凈,一般不會有人往這邊走。
楚山寒被葉大姐安排在了西屋,那個地方原本是葉大姐的閨女住的。閨女出去上學,西屋就空下來了。
“哎,路上我可聽說了,這涼棚尖上可邪性了。”
“嗯。”
“你也聽說了?”
“嗯。”
“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看看再說。”
花拾四嘆了口氣:“你跟外人都有說有笑,跟我咋就除了嗯就是哦呢?”
楚山寒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把包翻出來。
原本準備的裝備只夠一個人的,現在平白多出來一個花拾四,裝備還有點不夠分的。
花拾四看着楚山寒在那權衡半天,最後把安全繩,登山錘等等東西全塞進花拾四的包里。自己的包里就留了點罐頭。
“你這是來找我當苦力的?”
花拾四打趣着。
楚山寒瞪了花拾四一眼:“我怕你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