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曇花綻放,故而知心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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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逐漸臨近,月亮高高掛在枝頭上,晚風微揚,鏤空雕花窗外,延伸着一顆高大年歲較為長遠的楊梅果樹,枝延上饞掩着幾顆零碎青梅,長長的月光順着窗檯爬了進來,好似那對不舍離開的戀人。
香架上擺放着冰裂紫羅蘭色陶瓷所製作的檀香爐,釉面如鐵般光滑典雅,配置蓮花爐蓋爐,高雅大方,玉蘭花香飄香四溢,整個房間被蘭花香覆蓋,香味撲鼻而來,頓時間沁人心腑,清幽淡雅,深幽獨特,似近乎遠,意味深長。
只見順着月光一路望去,簡約雅靜的居室內,牆周遭掛着幾副山水田園風景畫,一張雙人席夢流蘇床榻,床榻前面擺放着一桌小圓桌,圓桌下面鋪蓋着一層羊脂色地毯,圓桌西周擺放四把紫檀圓木鼓凳。
我坐在圓凳上一手拿着一本佛經書,左右胡亂翻開亂看,坐在我對面的夜千潯則將一支黑色竹笛,拿着手帕不斷擦拭把玩着,笛子工藝有些複雜,通黑笛身,笛身上刻着幾行字,我沒有看清,笛子上配掛着白蓮花和田玉尾部加上空鈴作為裝飾和點綴,倒是看上去格外精緻。
四周的氣氛格外安靜,靜到只剩下我們倆那清淡無味,淺淡的呼吸聲,只感到有些尷尬無趣。
我就勢將手中的經書就此放下,書面翻蓋在桌面上,兩手撐着下巴,獃獃的看着他:
“嘿,你會吹這個嗎?”。
夜千潯表情輕鬆微微眯起像是一隻憨酣已久的小老虎:
“當然了。”。
我轉了轉眼珠,嘴角勾起,伸手將他本來打算擱置在桌上的黑色竹笛一把奪了過去,我低頭用手輕輕撫摸着雕刻在笛面上的那一行小字加上尾處凝華而成的霜花紋案:
“郁婈霜?看上去應當是個女孩子的名字吧?從你隨身攜帶她的物件來看,那麼這個女人對你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千夜潯沒有片刻猶豫而是微微點頭,輕眉一挑,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自然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沒有她的存在就沒有我的存在了!”。
那一副理所當然的笑意,至少在當時的我看來,那個女子定然是他的愛人了想到這裏,我的胸口竟然一陣酸楚湧上心頭,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這就是妒忌吧?這種感覺令我,感到糟糕極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於是我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強抹出不顯得僵硬的笑容:
“那你願意用你最在意的人送你的笛子給我吹上一曲嗎?”。
千夜潯笑意更深了一步,從我手中接過竹笛,然後帶着玩笑的口吻說道:
“如果娘子現在叫我聲夫君大人,那麼為夫就考慮一下,為娘子你演奏一曲,《紅顏醉》如何?”。
我沒有任何猶豫,眼睛不斷輕眨,眨到感覺自己的眼睫毛眼看都快掉落一地了,一邊輕眨眼睛,一面笑臉相迎的凝視着他,嗓音即溫柔又甜美的輕呼一聲:
“那麼有勞您了,我的夫君大人吶~”。
千夜潯滿意的將竹笛握在手心,心頭不覺暖意洋洋,霜花對他來說代表着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像是下定了決心,千夜潯目光不由的投向對面那個女子,他好像無法拒絕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既然娘子已經發話了,為夫又怎麼會拒絕娘子的任何要求呢?”。
只見他輕鬆將笛子在手中靈敏一轉,又拿起豎笛輕吹撩動。
笛聲漸響,素腸深遠,悠揚清脆,柔和委婉,輕憂淡長。優美的笛聲慢慢在這靜謐靜夜裏,不自覺燃起點點光芒,驀然點燃我心中那一刻惆悵。這綿長綺疊的笛聲不斷迴響,像是對我訴說那無限遐想與思量,星辰皎月隨着雲卷不斷飛揚,一曲紅顏醉,方斷韻怡,餘音裊裊,不絕於耳。
時間轉眼已經到了戌時,曲斷夜也深,千夜潯對我神秘一笑,擠眉弄眼的倒是讓我直感到失心一跳了一下:
“既然夜已經深了,娘子不如讓我們早些歇息,明日畢竟還要參加募捐和拍賣會呢?”。
我自然會心一笑,可是畢竟孤男婦女,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我猶猶豫豫的功夫里,千夜潯就已經不由分明的將蠟燭一吹,拉着我的手往床榻方向走去,我十分彆扭的對他噓聲一叫:
“真的需要這樣嗎?可是我……”。
千夜潯拉着我坐在床榻之上,然後聲音有意放弱,在我耳邊小聲說話:
“既然娘子已經答應我了,我相信娘子定不會食言的對吧?娘子方心為夫一定不會做任何有失分寸的事情,你定要相信我,好嗎?”。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確實也沒有必要矯情什麼了,我順從他的意思,我們兩躺在床榻上,兩人之間隔着一本書經的距離,雖然很近卻誰也沒有越軌到那微妙的距離之外。
在好幾個時辰裏面我們都沒有吱聲,我沒有開口說話,他自然也是,想來我們今天都不可能睡得着的。
今晚我們的目標還沒有出現,這种放長線,釣大魚的事情,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能姑且一試了。
眼看着時間一刻刻就要過去,我閉上眼睛,雙手緊握着拳頭,蓋着棉被,額頭不斷冒着冷汗。
估摸着眼看亥時就要到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我估算着今晚計劃可能要失敗了。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門窗外一陣輕微的動靜,窗紙被人用手指微微破開,一捲雲煙隨着那點小洞吹了進來,想必就是迷魂香了。
迷魂香一出,窗檯很快從外面被人打開,非常輕微地腳步聲,慢慢向我們這邊靠近傳來。一人打開了大門,三人進來又輕巧地將門關上,就在三人頂着夜明珠往房間書櫃方向走去,三個放着放置珍寶錦盒就放在書櫃旁邊的多寶閣玄關柜子下面。
就在他們快速的找到珍寶,抱着僥倖心理打開了盒子,發現寶物還是完整無缺的擺放在裏面,黑衣男對着身旁兩個身軀猶如孩子大小,童顏模樣的侏儒人,用手拍了拍他們兩人的頭說道:
“快溜~”。
還未等到三人逃跑,房間的燈就瞬間亮了起來,北青和溫南還有千夜潯小廝小四帶着幾名小侍直接沖了進來,三人被圍到一起,毫無任何招架之力。
我和千夜潯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千夜潯不知從那裏掏出一把寶劍,劍口只對三人,但我仔細端量三人模樣的時候,我詫異的看着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說道:
“是你?怎麼會是你呢?小傢伙?”。
那侏儒女望着我恍惚片刻,最後哈哈大笑,用着極其稚嫩的聲音說話:
“壞人果然都不會把“壞”寫在面上,原來大姐姐你也是和這些衙門官府的人都是一塊的,我就知道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好人呢?是吧?老大?”。
除了一男一女兩個侏儒人之外,還有一個明顯是得了皮膚症的青年,他臉上的皮膚白到嚇人,慘白無血色,他就是所謂的老大了吧!
千夜潯淡薄無味的看了他們一眼,轉頭將劍一收,冷淡的問道:
“你認識他們嗎?”。
我怔怔望着那個小女孩,不,應該說她的年齡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小吧!那日抓着我的褲腳不放,和我聊天的孩子,竟然是小偷嗎?我心裏不知為何難受極了,我轉訴道:
“我是認識這個女孩子,可是他們偷竊我認為可能是有苦衷的,千夜潯你能不能好好的調查一下。”。
千夜潯那雙本來清澈透明的眼眸子,忽然變得有些怪異,他似乎在質疑着我:
“苦衷?偷盜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更何況他們還是曾經犯案三十三樁起,前前後後多樁珍寶失竊案件的罪魁禍首,你這樣下定論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無措的低下了頭,可是看着眼前的三人,我還是無法將他們比作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我知道,我這樣想太草率了,我認為他們除了可恨之之外,也是可憐之人啊!你看他們兩人是由於先天異常和疾病造成不完缺的身體,而這個少年他臉上一片慘白定然是……”。
還未等待我把話說完,一旁的千夜潯直接怒斥道:
“夠了,真相我自然我調查清楚,何蓮姑娘今天你辛苦了,小四你先到她回去休息吧!”。
三人面面相覷的看着彼此,看着那個女人離開的背影。千夜潯令人將他們帶走,而他也跟着他們查明整個事實真相。
就這樣,我只能跟着小四離開了現場,我只知道那三人被直接逮捕了。
第二天,千夜潯不由分明的帶着我乘上馬車,來到了的一處簡陋至極的茅草屋,我疑惑不解的問他:
“千夜潯,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
他沒有直接跟我解釋,而是將我扶下馬車。
我跟在他後面,今天的千夜潯一身白衣襯甲羅袍,腰間懸挂着和田玉佩,高髮髻盤發倒顯得清爽簡單利落。今日小雨整日滴滴答答下個不停,我踩着金蓮繡花鞋,雨水濺濕了我的鞋面,我撐着青灰色油紙傘,小跑至前面不遠處的千夜潯身邊:
“你這樣會淋濕的,會什麼不撐把傘在出來呢?”。
千夜潯低頭看着跑到他額前的小女人,大步繼續往前行走,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無所謂的說道:
“這點雨對我來說又算什麼呢?面對更惡劣的環境我都熬過來了。”。
我還想要問他,什麼樣的惡劣環境的時候,千夜潯卻忽然對着我泰然自若的說道:
“也許你說的沒有錯,有時候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既然你相信他們有苦衷,那我們就一起去見證一下吧?”。
一所窮鄉僻壤,廖無人煙的山腳之下建着一處還算不小的茅草大屋,茅草屋被北青和溫南所帶的幾位侍衛直接闖入了,我和千夜潯跟在後面,共同走進了這個極為簡陋卻擠滿了人的小房子:
裏面擺放着幾十張小板床,床上躺着好幾號病人,他們幾乎都是殘疾人士,有些缺胳膊少腿,還有些是盲人,更有些是重病癱瘓的老人。他們蓋着黑心棉棉花被子,穿着破舊不堪的舊衣服,小孩子手裏捧着裝着小米粥的小飯碗,地下鋪着稻草席,咳嗽聲,痛苦聲,還有小孩子的哭鬧聲,無不充斥整個視覺感官。
我的眼淚莫名其妙地流了下來,這些人見到我們的到來,不自覺地蜷縮一團,彷彿在害怕什麼,我們環顧四周卻仍然沒有看到一個健全人。
北青和溫南走向千夜潯面前,兩手握於胸前,行拱手禮:
“公子,經過爾等屬下們的一系列調查,確實如同三位犯人所訴,他們利用盜竊所獲得的珍寶,販賣之後,所得金額由於幫助這些殘缺不全或者身患重病的人士,這些人往往都是被家庭所遺棄拋棄的人,最後被他們所一一收留,並組成了一個由侏儒和黑衣少年的五人團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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