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全身已經沒了力氣。
她在想,自己是否會被一口咬破脖頸,頓時斃命,那樣,也不至於太痛苦。
這時,卻突覺眼前一花,腰際突被一個有力臂彎抱住,寒香縈繞,體溫溫熱,不自覺地抓緊了那人衣襟,身體被順勢帶向一旁。
水花四濺,她看到那人黑色的衣上細細綉着的金線發出輕微的光。
緊貼的,是有力強壯的心跳聲。
身體同時停下,眼前一雙黝黑不見底的雙眸,唇靠的極近,灼熱的鼻息噴塗到對方的肌膚上,溫濕清香,呼吸可辨。
大蟲卻又一次撲了上來,他鬆開她,站起身來,夜色里,未看清他怎樣出招,那虎已經“啪”的重重落到水中,腹部被直直剖開,河水中血液沉積,紅的駭人。
拂影急急得從水中爬起來,臉上血水四濺,身上大小傷口無數,一條紅色血痕從雪白大腿蜿蜒膝蓋。
他直直站在上游看她,黑衣如墨。
手持軟劍,劍身血色幽幽。
俊美冷硬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黝黑的眸像是冬夜不見底的幽湖。
半晌,他才皺起眉頭,冷冷打量她。
拂影煩躁的抬起頭,絲毫不理會他的救命之恩,正要說話,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另一頭大蟲,悄悄地靠近。
幾乎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
“小心!”
那虎已經撲上來。
原來有兩隻!
他目光一秉,回身去擋。
拂影只看得到那越起的虎飛竄過來,堅硬的爪抓到他的擋過去的臂上,黑色的衣頓時浸染血色。
隨即,寒光一閃,大蟲頭身分離,血腥四濺。
大片的紅色之間,他直直的站在河中,眼神殘忍扈戾的像是地府閻羅。
大蟲諾大的頭顱直直的飛向遠處,落到水中,濺起一片血水,身體也已落到地上,前爪里,還殘留着在他身上抓下來的黑色布片。
他的臂上,血液直流。
老虎的利爪,豈會那麼好躲?
幾乎是在光電之間,兩虎斃命。
拂影還保持方才姿勢,杏目圓睜,雙手捂唇。半晌,才將雙手放下來。
他依然站來哪裏,單手捂住受傷的臂,白皙的指間,鮮血紅的彷彿血色薔薇,目光冷冷的頭過來,寒的刺骨。
拂影突然想起方才他殺死大蟲時的眼神,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
遠處,零星的火光自遠及近的移動而來,慢慢近了,才發現是他的手下,看到軒轅菡,急急得衝過來,幾乎同時跪地,異口同聲:“屬下救駕來遲,請主公責罰。”
軒轅菡冷冷的收回目光,淡淡說著:“免了。”
又看了拂影一眼,那目光波濤暗涌,只皺眉道:“帶回去。”
說著,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在眾人前面。
兩個持劍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拂影深呼了口氣,抬腳走在前面。
終是又回去了。
夜色深的厲害。
受了傷,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只覺得身上的血無止境的漫布,彷彿掏空了一般。
睡意濃濃。
身體終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嘩啦”一聲,水花亂濺,素色的衣,在漫進水中的那刻,血色漫布。
這些日子,她似乎流過太多血。
隊伍突停了下來,軒轅菡不耐煩地皺眉,手下在他耳畔低語幾聲,他擺了擺手,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兩旁的侍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見他過來,忙戰戰兢兢的行禮。
她面無血色的躺倒在水中,長長的睫毛水珠粘染,眼瞼緊緊地闔在一起,劃出兩道優美弧線,流水浸濕素色的衣,駐足於鮮血淋漓的腿部,白皙中猩紅點點,恍若雪中紅梅,身下水意正濃,猩紅一片。
眼眸深沉如海,凌厲的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兩人,微皺了眉,解下身上的衣,罩在她身上,伏下身,綢緞般的發順勢滑下,落到她白皙的頸窩。
依稀散發著蘭草香。
有力的手,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小心。
將她橫抱在懷中,濕意粘染了衣襟,落得半抹紅痕。
目光不經意的落到裸露腳踝處,一朵血色紅蓮璀然開放,嫵媚妖嬈。
回到住處,最驚訝的莫過於迎出來的藍墨和韓落。兩人對視一眼,未來的及詢問,軒轅菡已進了屋,神情冷漠,修長的指卻握的極緊。
處理好拂影身上的傷,已快天明。
忙得焦頭爛額的韓落這才來的及收拾軒轅菡臂上的傷。
大蟲爪厲而虎虎生風,只略略擦過便足以挖肉露骨,更何況生生擋住。
濃黑血跡從有力臂上滲出,隱約已見白骨。軒轅菡皺眉看像別處,薄唇緊抿,額前已稍稍滲出汗水。
韓落邊處理傷口邊嘆息搖頭:“主公莫不是假戲太過真做了吧。”
冷硬側面微微一僵,眯了眸,眉頭皺成一團。
藍墨輕嗤韓落一眼,淡笑插嘴:“你懂什麼,主公這是苦肉計。”
話一落地,軒轅菡卻皺眉凌厲的望過來,目光寒若冷潭,冰冷刺骨,藍墨驚得心頭一跳,忙躲到韓落身後,不再說話。
他冷着臉將目光轉向窗外,遠處一亭明月雙江影,半檻疏光萬戶燈。
突勾唇冷嗤,假戲真做么?
夢中,斷影殘落,疏影橫斜,虛虛實實總是分不真切。
卻總覺一雙冷冽眸子直直看她,躲不得,逃不得,反抗不得,夢魘一般。
驚的香汗淋淋,漫無目的的跑,迷霧叢叢,沒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