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懷孕
翌日早上。
喬姌醒來,剛從床上爬起來,就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整個人也軟綿無力,幸好她一手撐在床墊上,才沒重新跌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沒有吃飯,還是因為昨晚回來的路上吹了風。
看來以後還是不能過於任性,一生氣就拿自己身體出氣,最後遭罪的還是自己。
她嘴角扯了扯,閉上眼睛,用了好一會時間緩解了不適,才睜開眼睛,下了床。
臨走之前,她的餘光掃到床的另一邊,相比較她睡的那一邊,整齊了不少。
他又沒回來!
這樣也好,眼不見為凈。
神情自若的收回視線,邁開腳步朝浴室走去。
整理了一番後下了樓。
陳媽已經做好了早餐,喬姌看着琳琅豐富的那一桌子早餐,明明很餓,可是吃了幾口便失了胃口,甚至還有點隱隱的反胃。
她放下了碗。
陳媽見喬姌喝了半碗粥都不到,餐桌上其他的東西更是幾乎連動都沒有動過。
面露幾分擔憂,勸阻道:“太太,你昨天晚飯都沒吃,再多吃一點吧。”
喬姌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回答:“可能是感冒了,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了。”
被她這麼一說,陳媽這才仔細端詳喬姌的的臉色。
哪怕她畫了淡妝,還是無法掩飾她眼底的那一圈烏青,眼睛也是黯淡得沒有神采,看起來面容有些蒼白。
“太太,要不要我打電話讓張醫生過來一趟給你瞧瞧。”
喬姌從椅子上站起來,整理下褲子上的剛才因為彎着腿而撐開的褶皺,不怎麼在意回答:“陳媽,沒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用麻煩。”
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胃一陣倒騰翻湧,很是不舒服。
喬姌蹙着眉,不適的捂住了嘴,努力的將那股不舒服往肚子裏咽。
見狀,陳媽就有點着急了。
急匆匆就要去給張醫生打電話,就被喬姌攔住了。
她的臉上幾乎褪了血色,兩道秀眉往下壓,幾乎擰在一起,看得出來很不舒服。
有氣無力說:“別去,沒什麼大礙,我等會找點胃藥吃一下就行,早上工作室還有點事,耽誤不得,我先走了。”
陳媽知道喬姌的倔脾氣,不好再勸阻什麼,弱弱的嘆了口氣。
······
喬姌沒有想到,胃感覺越來越不舒服,工作的時候,好幾次都難受得差點吐出來。
薇安看她臉色慘白得和紙差不多,嚴肅勒令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趕緊去醫院看看。
喬姌覺得薇安有些小題大做了,有些無所謂,覺得自己就是感冒上火了,吃點葯就行了,去醫院實在太麻煩了。
最後,喬姌拗不過薇安,幾乎整個人是被她拉着去醫院的。
····
陸氏醫院內科門診。
喬姌因為這兩天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那些照片,出來的時候,戴了個口罩,只露出一雙獃滯空洞的眼睛。
對面的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聽着喬姌描述了癥狀之後,敲着鍵盤的手,頓了頓。
看着喬姌的眼神,有些古怪,又帶着幾分探究。
幾秒之後,她問:“你結婚了嗎?”
莫名其妙被醫生問到這個問題,喬姌愣了一下,機械的點了點頭。
“月經多久沒有來了?”
喬姌想了一下,回答:“好像快兩個月了吧。”
好像!
聽喬姌這模稜兩可的回答,女醫生蹙了蹙眉,繼續問:“你平時經期准嗎?”
喬姌搖了搖頭。
怎麼問着問着,問到婦科了?
喬姌像是想到什麼,臉色煞的就變了,呼吸變得緊促起來,搭在大腿上的手指,也不自覺的蜷成一團。
女醫生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一字一句說:“按照你描述的癥狀,你可能不是胃病,而是懷孕了。”
“不可能!”喬姌瞳眸里,閃過幾分局促,好像懷孕了,對她來說,像是洪水猛獸一樣。
看喬姌這種如此反常的反應,女醫生都懷疑她剛才說她結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了!
收回思緒,女醫生手重新搭在鍵盤上,飛快敲下幾行字。
從複印機中抽出單子,遞給喬姌,波瀾不驚說:“不管是不是,先去抽個血,驗一下。”
喬姌拿着單子,失魂落魄的走出問診室。
薇安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看到她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卻見喬姌的臉色慘白得和紙一樣,細細看,甚至還能發現她拿着單據的手在抖。
她也不免有些緊張起來,拉着喬姌的手,問:“怎麼了,醫生說什麼了?”
喬姌獃滯的搖了搖頭,好一會後用低得和蚊子差不多的聲音說:“她讓我先去驗下血。”
薇安自小到大去醫院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算得過來,壓根不懂驗血是個什麼概念。
你感冒發燒去個醫院,醫生一般都是讓你驗血的,可她光顧看喬姌的表情,就夠讓她膽戰心驚了。
她忐忑跟着喬姌驗了血。
在等待的那幾分鐘裏,喬姌坐在椅子上,獃獃的望着潔白得晃着光的瓷地板,晃得腦袋嗡嗡的作響,又亂得很,那些腦漿像是洶湧的海面,一個接着一個席捲而來的浪潮,讓她喘不過來氣。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她和陸時衍又該何去何從?
阻隔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多了,單是拎一件出來,都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又何況這些多事情堆積在一起呢?
為了孩子冰釋前嫌,她想,她不是那種能隱忍求全的人,大概很難辦到吧!
可是讓孩子出生在像現如今的一個家庭氛圍里····
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對新生命的到來,如此的恐懼。
何其的悲涼又諷刺呢?
笑了笑,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等待的一個小時裏,對於喬姌來說是極其漫長且痛苦的。
那個未知的結果就像是一把架在喬姌脖子上鋒利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去,隨時隨地的廝磨着神經,無限的將恐懼放大。
直到檢查窗口那邊傳來喬姌的名字。
她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突然頓住了腳步。
那種未知的恐懼,像是前方是懸崖峭壁,又似是有洪水猛獸,讓她沒有勇氣邁開步伐。
直到廣播裏又喊了一遍喬姌的名字。
薇安看她還站在原地,整個人籠着一層很明顯的抗拒與恐懼交織的情緒,很擔憂的拉了拉她的手,說:“怎麼了,趕緊拿報告去。”
聞聲,喬姌才收回了思緒。
抿了抿唇,一手抓緊鏈條包,朝檢查窗口走去。
每走一步,像是踏在刀刃上般艱難。
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
當化驗員將檢查單子從小窗口遞給她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敢去接那張薄得和羽毛一樣沒什麼重量的紙。
像是千斤重的巨石,會砸傷,又像是熊熊燃燒的火,會灼傷。
化驗員看着喬姌這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
臉上有幾分明顯的不耐,說:“根據你的血液檢查顯示,你血液中的HCG含量達到11200ugL,你已經懷孕2個多月了,為了更準確的了解胎兒的情況,建議你儘快去婦產科做個B超。”
這話,像是巨石,重重的砸在喬姌的心裏,倏忽掀起了一場呼嘯而來的感官衝擊。
她接過那張報告單,像是燙手山芋般,想丟掉,捨不得,不丟掉,卻又燙手得要命。
愣了好一會後,她才看着那個報告單。
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初步診斷,懷孕十周。”
下面是化驗員的簽名。
紙張白色的部分,白得純粹,黑色的字體,黑的濃稠,像是一筆一畫,鑲刻在喬姌的瞳仁深處,席捲一場毀天滅地的衝擊。
她捏緊了那張單子,離開了檢查窗口。
薇安看着她的狀態明顯不對,趕緊迎了上來,問:“怎麼樣了?”
“我懷孕了。”喬姌的眸光很淡,很淡,淡得如果不細看,你會發現她眼裏是摧枯拉朽的暗芒,密不透光,又像是鋪着一層厚不見底的風霜,壓蓋住她原來的色彩。
薇安聽着她這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隨即驚呼出聲,拉着喬姌的手,喊道:“天啊,你懷孕了。上帝保佑。”
可是後知後覺她才發現,好像喬姌的表情有些不大對勁。
不是那種喜悅,反倒是無力,整個人像是被抽空后的茫然與無措。
薇安收斂了表情,問:“怎麼了啊?”
“我也不知道呢?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的啊。”喬姌的聲音低低縈繞開來,落在薇安心尖,有幾分壓根的難受。
薇安嘴角往下壓了壓,拍了拍她的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個人渾渾噩噩離開。
喬姌一時沒看路,差點撞到迎面而來的推車。
那一瞬間,她下意識用手護住了肚子。
那是一種從身體裏被激發出來,無師自通的強烈意識。
就像是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躲避一樣。
幸好喬姌用手撐住了牆壁,才沒被撞倒。
危險過後,喬姌一隻手還護在肚子上,驚魂未定的大口大口喘着氣。
薇安看着她還維持那個姿勢,急忙跑過來,擔憂問:“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喬姌搖了搖頭,聲音低低緩緩的,語氣中還有幾分不可掩蓋的顫抖,解釋道:“沒有被撞到,只是嚇到了而已。”
聽她這麼說,薇安還是不放心,細細的查看了喬姌一番,確定她真的沒有受傷后,才罷休。
喬姌笑了笑,低頭,就看到還下意識的搭在肚子上呈半弧形保護姿勢的手,突然心生出了幾分感慨。
生命真的是個神奇的存在。
幾分鐘之前,她還對這個生命的到來,充滿了恐懼矛盾,可在那一刻,分毫沒有思考半分,就做了那個動作。
明明她的肚子裏,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一個未完全成形的胚胎。
但是,喬姌突然在這一刻,想通了很多東西。
拋開她和陸時衍感情的好壞,在這樣的感情基礎上,適合不適合去孕育一個孩子,但孩子,更準確來說,是一個胚胎。
不可否認,它會呼吸,是獨立跳動的生命,卻也是融於她骨血的一部分,已經成為她意識中牽挂的一部分。所以無論怎麼樣,她有責任去守護這個孩子的安全。
一直以為她都無法深刻去理解,父母為什麼能那麼毫無保留的愛自己的孩子,就像喬父喬母對她和喬帆。
現在這一刻,她大概已經懂了。
這種以血脈為紐扣的生命聯繫,珍貴且堅固。
手指輕輕的撫過肚子,喬姌收回了手,嘴角漾開的笑意更深,對着薇安說:“走吧,我們去做個更詳盡一點的檢查。”
薇安覺得剛才真的很險,無論有沒有事情,還是要謹慎一點,畢竟她現在肚子裏,有了一個小生命。
連着點了點頭。
因為有了剛才的事情,薇安陪同的過程中,可謂是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就緊緊的跟在喬姌的身側,半隻手還搭在她的肚子前。
看着她的動作,惹得喬姌笑了出來。
“剛才的事情是意外,放鬆點,沒這麼誇張的。”
“你不懂,我這是防範於未然。”薇安撇了撇嘴,反駁着。
兩個人就這樣去了婦產科做了檢查。
喬姌的孩子,已經有九周了。
醫生告訴她,她是不容易受孕體質,這個孩子來得算是個奇迹,希望她能更好的注意下一些事項。
喬姌在聽到這些事的那一刻,真的很感謝上帝。
但醫生同時也告訴她,她的體質較別人弱了一點,現在胎兒的發育情況比正常的慢,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定要補充營養,多加休息,不能操勞。
這也讓喬姌的心,不可控制的緊了緊。
從醫院裏出來,喬姌望着難得湛藍的天空。
彼時,已經是一月,冬日的暖陽透過厚厚的雲層,肆意的傾灑而出,籠着跟前的藍白交錯的建築上,琳琅生輝,磅礴大氣。
她突然覺得,前面好像也不是沒有希望。
將視線收回,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她從包包里拿出手機。
看着聯繫人列表,將那個熟悉的號碼調出來,卻遲遲未點下去。
直到一道聲音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