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一定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吧
喬姌坐在後座,身體撐着車門半靠着,臉色還有一點點驚魂未定。
就算是表現得再鎮定,但內心多少還有會有恐懼感。
她微微抿了下唇,將那些慌亂的情緒徹底壓下后,才看向在開車的梁山,問:“那些保鏢是怎麼回事?”
梁山知道喬姌最近和陸時衍的關係不是很好。
他轉到後座,看着喬姌,臉色有些不大自然,聲音低緩道:“是陸總想着估計會有記者過來圍堵你,所以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聽着梁山這話,喬姌的心,不可抑制的蜷縮了一下。
她搭在大腿上的手,暗暗的捏緊,眼瞼下闔,很明顯的,在眼周落下了幾分陰影,整個人顯得有些黯然。
看喬姌絲毫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梁山很識趣的閉上了嘴,重新轉過了頭,專心看着前面的路況。
空氣又一度陷入了死寂。
喬姌閉着眼睛,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一言不發,心頭卻湧上一層煩躁,讓她有些不舒服。
最後,她伸手搖下車窗。
窗外大片冷風順着縫隙,灌了進來。
風便直接撲到她的臉上,揚起她的短髮,脖子一涼,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見狀,梁山趕緊勸阻道:“太太,還是把窗關了吧,吹多了····”
話還未說話,就被喬姌一記冷厲的眼神給逼退了。
梁山悻悻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但卻默默的將車裏的溫度調高了一點。
他在心裏感嘆:他們這位看似溫和無害的太太,有時候也是會讓人心生畏懼的。
和陸時衍久了,連眼神都有七分相似。
就這樣,喬姌一路吹着風,到了家。
可能是溫度變低了,她也心裏沒有了那麼堵,卻覺得頭有點暈乎乎的,連着走路都有些顛顛顫顫的。
進來的時候,陳媽一眼就看出來喬姌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了。
急忙跑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包包,說:“太太,是不是外面太冷了,我先給你盛碗湯暖暖身體吧。”
喬姌搓了搓手,點了點頭。
她剛坐在沙發上,沒多久,陳媽就端來了湯。
喝了幾口,一股熱流漸漸從喉嚨暖至全身,整個人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再喝了幾口,電視裏傳來的聲音,卻讓她的動作頓住了。
喬姌猛的抬起頭,視線落在電視屏幕上。
那張臉,像是畫技超群的畫家一筆一畫精心描繪出來的磅礴深邃五官,哪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能引來旁人的注目。
就像此刻,那個主持人看着她身後的大屏幕中定住的陸時衍的臉,眼裏是怎麼都藏不住的驚羨,是那種女人看到優秀且帥氣的男人,會不自然流露出來的眼神。
隨着主持人的語調上揚,畫面切換。
陸時衍站在陸氏門口,周圍是一群湧上去記者。
哪怕周遭烏泱泱的,還是一眼就會把視線聚集在他的身上,不止是因為他那丰神俊朗的五官,深邃張弛的臉部輪廓,還有他全身散發的那股強大的氣場。
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還有那股自成一體的疏離感,會讓忍不住的想要去關注,卻又害怕靠近。
總之有一種矛盾又神奇的魔力。
喬姌淡淡的想,換做哪個女人,都會不自覺被他吸引吧。
因為這個男人,不止有着讓女人為之傾心的相貌,還有與之匹配的家世,在商場上強硬卻不得不讓人信服的手段。
大家都是俗人,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能免俗呢?
喬姌自嘲的笑了笑,就聽到陸時衍的聲音。
嗓音是一貫的低靄,語調也是急緩適度,一股強凜的氣勢從他輕翕而出的話語中流淌而出。
他說:“網絡上那些照片言論,無中生有,造謠污衊,是對我妻子的一種人格詆毀,我不知道這是誰,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目的,驅使他去做這些事情,但在這裏我想告訴那個人,我一定會找出你,讓你為自己做出的這些事,得到應得的懲罰。”
陸時衍的瞳仁很黑很濃,他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的某一點。
可能是他的視線過於犀利,又或是太過專註,讓人有一瞬間的錯覺,他的視線極富穿透力,透過電視屏幕,落在某個人的身上。
這是一種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此話一出,眾記者嘩然。
只是他們還想再問什麼,陸時衍已經在保鏢的護送下,走進了陸氏旋轉門。
緊接着,畫面重現切換到演播大廳。
女主持人的表情顯然有些激動,聲音也變得高亢起來。
這種反應可能是為了節目效果,但多少應該也有她真實的心裏流露。
她解讀說:“很不幸,發生了這種事情,剛剛從陸氏總裁的言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這種行為絕不容忍,同時,這也算是對他們夫妻感情的考驗,陸氏總裁是否真的可以如他話中所說的那樣,與妻子一起風雨同舟····”
風雨同舟!
這和世界上那些所有歌頌愛情堅貞不渝的詞語一樣,在喬姌心裏,都是神聖得會讓人產生一種敬畏。
就像是你的跟前,有一座巍峨直插雲霄的山峰,你整個人會很自然的向後仰,企圖用這樣的方式,去看更多它的全貌。
可現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詞,她只覺得諷刺,會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她拿起沙發上的電視遙控器,按掉。
偌大的電視屏幕里,清晰的倒映着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再看一眼,沙發后,竟然還多站了一個人。
喬姌以為是看錯了,猛的回過頭。
果然,陸時衍真的站在她身後,一隻手肘搭着大衣外套,一隻手隨意的搭在沙發的后墊上,那雙黑眸,與剛才電視裏的表情一模一樣,就這麼看着喬姌。
他什麼時候站在後面的?
喬姌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裏有幾分發毛。
她錯開了視線,端緊了手中的碗。
幾秒之後,她重新將視線轉過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從沙發上起來,拿着碗,就要離開。
剛走兩步,手就被陸時衍拉住了。
碗裏的湯還有一半。
喬姌突然被他拉住,手中的湯不可避免的就灑了一些出來,落在她的手背上。
雖然湯不是很燙,但畢竟是雞湯,油膩膩的。
喬姌整張臉直接就拉了下來。
她面露不耐與憤怒,瞪着陸時衍,問:“你燙到我了!放開我。”
陸時衍沒有說話,伸手直接奪過了她手中的碗,拉着她就往外走。
“幹嘛,你瘋了了嗎?”喬姌被陸時衍扯着走,力度太大,加上他走得有點快,她的腳尖連着踢到地板好幾次,踉蹌了好幾下。
就這麼跌跌撞撞的,被陸時衍拉到廚房的水槽前。
他一氣呵成的將喬姌的手拉到水龍頭前,擰開開關。
冰冷刺骨的水藉著衝擊力,就這麼打在喬姌的手背上。
除去那個被燙到的地方,手心,指縫都一片冰冷。
讓喬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心頭也湧上一層滔天的怒氣。
她用着那隻沒有被陸時衍拉住的手,伸到水流下面,反手一甩。
饒是陸時衍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有這個報復性的動作,那一大捧水,直接潑在他的臉上。
他進門后,就脫掉了大衣,此時上身只穿了一件煙灰色的圓領的貼身毛衣。
那些水從臉上滴落,順着脖子往下流。
那件煙灰色的貼身毛衣已經很明顯的,在領子的地方已經沾上了一大片的水漬。
陸時衍的臉直接就黑了下來,眼神帶着明顯的怒氣。
喬姌那隻被湯濺到的手,還被陸時衍按住。
而那隻潑陸時衍水的手,已經收了回來。
此時,兩個人是面對面的,喬姌的頭,只到了陸時衍脖子的地方。
光是看身高,陸時衍就有一種盛氣凌人的優勢。
可是喬姌也沒有任何的畏懼,她揚起頭,直堪堪的迎上陸時衍的凌厲如刀般的眼神,冷冷問:“瘋夠了嗎?清醒了嗎?”
陸時衍唇際抿成一道明顯不悅的弧度,就這麼看着喬姌。
害她濺到湯,是他。
假好心的拉着她來沖洗的,還是他。
她真的受夠了!
用那隻手直接去掰被禁錮住的手腕,但視線還是落在陸時衍的臉上,面無表情說:“清醒了,就放開我。”
等了好一會,只聽到陸時衍這句壓抑得嘶啞的聲音,問:“你覺得我是不清醒?”
“動不動就拽人,一言不發拉着我往廚房走,我連着好幾次差點要跌倒,如果是清醒的人做出來的事情,那你可能是腦子不好。”
“喬姌。”陸時衍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一點,頭也低下去,表情除了憤怒之外,還多了幾分較真。
一字一句,就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
他問:“是不是我現在為你做的事情,在你眼裏,不是不懷好意,就是腦子不好。”
盛怒之下的喬姌,沒有去注意他眼底堆積的那層層疊疊的暗芒。
她冷笑,堆滿的笑意壓在眼角,將眼睛挑高,有幾分刻薄。
聲音千迴百轉,裹着銀鈴般的笑聲,道:“你見多識廣,懂的東西比我多,一定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吧。一次兩次可以說我是傻,是我笨,可第三次,第四次,你要我再去相信,直接把我敲暈吧。”
這樣的回答已經夠明顯了,最後一句,還連帶着狠狠的羞辱了陸時衍一把。
陸時衍張弛的眉骨之間,忽明忽暗的暗戾,將他整個人的氣息趁得很恐怖。
偏偏喬姌還不知死活的補了一句:“不過今天晚上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的神機妙算,我也要面對那些記者的刁難。”
頓了幾秒,她的語調變得更為婉轉,秀眉挑起,呼之欲出的滿滿的挑釁。
“無論你在記者面前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也要謝謝你,說了那麼一番話,至少在大眾眼裏,我不是一個人,沒有被放棄。”
“你覺得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違心話。”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也不重要了,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那些照片和我無關,只不過長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你要是覺得這讓你丟了面子,什麼時候想離婚,我隨時有時間,我不會要你···”
喬姌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嘭的一聲巨響。
陸時衍伸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他的情緒像是被憤怒撐到了極致,眼神駭人得可怕,黝黑的瞳仁被層疊的陰鷙浸滿,字句帶着不可撼動的毀滅感。
他說:“張口閉口都是離婚,我沒有說要離婚,你就算有這個想法,也給我憋到死。”
說完,就直接放開了喬姌,扭頭就走。
在經過那個已經被踢翻的垃圾桶的時候,像是不解氣一樣,又狠狠的踢了一腳。
本就桶蓋分開的垃圾桶,此時那個蓋子被狠狠的踢到餐桌下面去,地上一片狼藉。
陸時衍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往外走去。
陳媽在餐桌外面,聽到這麼大的動靜。
她第一次看到陸時衍這麼恐怖的一面,嚇得好一會都沒回不過神來。
等她反應過來,陸時衍已經走了出去。
只有喬姌自己站在水龍頭前,將手放在下面沖洗,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陳媽有些膽戰心驚的走了過去,低聲問:“太太,你沒事吧?”
喬姌微微扯開一個笑,搖了搖了頭,說:“陳媽,麻煩你把這裏的垃圾清掃乾淨。”
陳媽連連點頭,一路小跑出去拿掃帚。
當她進來的時候,就見喬姌已經從廚房走了出來。
兩個人站在走道上,那個位置,剛好能看到客廳那面大落地窗玻璃外面的院子。
本是停在草坪上的那輛黑色賓利的車燈亮了起來,以着急速飛竄出去。
那速度,看得陳媽膽戰心驚的。
喬姌的手,拽得生緊,手指甲扣進手心中,一刺刺的疼。
很快,她就收回視線,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陳媽看着她挺直的腰背,猶豫了幾分,還是開口問:“太太,可以吃晚飯了。”
“沒什麼胃口,不吃了。”喬姌頭也不回,留下這句話就走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