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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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進了同一所大學,我以為終於該告訴他一切,可機會永遠不屬於我。她出現了,滕玲。

滕玲,我的初中同學。可那時我與她並不熟悉,說起來只是點頭之交。她很美,楚楚可人的樣子。那時本班的外班的男生都喜歡她,林黛玉似的的女孩是不是都會讓男人萌發出本能的保護欲。而我,多半被當成他們的“哥們”,只能與他們勾肩搭背,卻不能談情說愛。

她的頭髮長長的,柔柔的,曾經有男生開玩笑,“真的很想放把梳子上去,看看是不是能夠一滑到底。”

我的頭髮粗粗短短,長長了就像刺蝟,和我平時的形象完全不搭。我也想留着飄逸的長發,穿上各式漂亮的裙子,但又怕被他們笑矯揉造作。直到多年後,我才找到屬於自己的風格。我就是我,永遠不會成為“滕玲”似的女人。

入校快半年了,學生會舉辦了一個迎新舞會。一是為了迎接新年,而是為了迎接我們這些新生。很多人,我和江逸、譚卓文,還有一撥男生擠在一起。一如既往的短髮,長褲,不時有人錯把我當成男生搭上我的肩。

現場有剎那間的靜謐,我們轉過頭去看。幾個女生走了進來,當中一個幾乎吸取所有人的目光,當然也包括他,我身邊的江逸。

“那是誰?”有人好奇地問

“滕玲,新校花。”有人回答。

“難怪,真漂亮!”

我身邊的男生摩拳擦掌,紛紛想上去試試運氣。可都滿懷希望而去,垂頭喪氣而回。

江逸等了一會兒,甩開我們幾個走了上去,我們揚着脖子看,等着他的結果。我看見他走到滕玲面前,小聲地說著什麼,滕玲抿嘴笑,可還是搖了搖頭。他轉身往回走,見我們笑得不懷好意,撅撅嘴做攤手狀。

“江大帥哥也沒成功,真是辜負我們對你期望。”等他走到面前,大夥紛紛取笑他。

“你們誰能成功,我請客!”江逸下了戰書,可無人應戰,連他都失敗而歸,別人還會有成功的可能嗎?

“我也算嗎?”我突然兒戲的問。現在我非常後悔當時的行為,沒有我的惡作劇,或許他們不會走到一起。

“你?”他們都看着我。

“是啊,我。”我指着自己回答。

“也許紫芳還真的可以,現在女生喜歡中性的。”有人跟着參合。

“不管那麼多。記得!五里屯,聽者有份。”我點了點周圍的一群人,對江逸說,他挑着眉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邁開大步朝滕玲走去,路上還在想怎麼和這個不熟悉的初中同學打招呼。

“滕玲,你好!”走到滕玲面前,我直接伸出手大聲說道。

“你!你是?”滕玲先是吃驚,然後是似曾相識的表情,可她大概不確定我是誰。

“瞿紫芳,我們是初中同學,記得嗎?”我直接揭開謎底。

“瞿紫芳!真的是你!”滕玲已經想起來,大聲叫道。

“是,是我,瞿紫芳。”我笑。

“太好了!沒想到在這裏遇上你,太巧了!”她也笑。

“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嗎?”我決定速戰速決,因為後面還有一大堆眼睛盯着我。

“啊!”滕玲張大嘴,被我搞糊塗了。

“我和後面一堆人打賭,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我要其中一個傢伙破產,五里屯。”我捂着嘴小聲說道。

滕玲朝我後面看了幾眼,轉會眼神望着我,“那我可以一起去嗎?”她問道。

“我也要去。”滕玲身邊的女孩們都叫起來。

“當然,沒問題。就看你的決定了,是放過他,還是吃垮他。”我對滕玲問道。

“我的榮幸。”滕玲沖我擠了個媚眼,她的手已經搭在了我的手上。

我們滑進了舞池,儘管音樂聲很大,可我還是清晰地聽見某個角落傳來一陣陣口哨聲和喝彩聲。很快,舞池裏只剩下我們倆。我渾身熱血沸騰,想着江逸挫敗的表情,笑得絢爛。

可當時,江逸滿眼只有我身邊的滕玲,看着她貌如桃花般的容顏。

我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啊!】

這是筆記本上瞿紫芳對那天的描述,江逸永遠忘不掉那晚。那晚,一個女孩走進了他的視線,從那一刻開始他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什麼叫心馳神往。他的心跳和呼吸彷彿都要停止,意識里只剩下她。

賭,他輸了,可甘之如飴。

一曲結束,瞿紫芳將滕玲帶到大家面前,指着他對滕玲說,“江逸,就是那個冤大頭。”

“你好!”滕玲主動伸出了手,和他打起招呼。

“你好,我叫江逸。長江的江,孫逸仙的逸。”江逸握住那隻如若無骨的手不想放開,可又擔心對方嫌他唐突孟浪。

“介紹的那麼詳細幹嘛!相親啊!”身邊的譚卓文用肩頭撞了一下他,一伙人鬨笑起來。

第二天,江逸在五里屯請客,男男女女足足兩桌。

他坐在主座,瞿紫芳在他的左手邊,右手邊是譚卓文,而滕玲在瞿紫芳的身邊。四個人,各懷心思,開始了後來十幾年的糾糾纏纏。

瞿紫芳豪爽,滕玲也落落大方,一頓飯下來,大家都熱絡不少。江逸已經追求有了門道,掏錢也掏得很是爽快。

事與願違,那天過後再約滕大美人,她不是這個理由,就是那個變故,總是見不到人。江逸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哪裏做錯惹滕玲不悅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江逸找到瞿紫芳,托她去問問滕玲到底什麼意思。

筆記本里這樣記錄著:

【“你幹嘛自己不去?”我問。

“我要能見到人就好了,她總躲着我。”江逸苦着一張臉,說道。對我又是打拱又是作揖,“拜託,拜託。她不是你初中同學嗎?又都是女生,幫我問問。”

我笑,心裏卻直泛酸,這時才把我當女生,平時都拿我當什麼?中性?哥們?

拗不過江逸左磨右纏,我還是去了。找到了滕玲,說是閑聊,可聊着聊着話題便轉到了江逸身上。可意外的是,主動提及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江逸這個人怎麼樣?”她問道。

“幹嘛這麼問?”我反問,既然對他敢興趣為何又避而不見。

“只是問問,他約了我好幾次,我不知該不該接受。你和他關係很好,又是高中同學,對他一定很了解。”她回答。

對江逸,我的的確確非常了解。他喜歡哪個球隊,穿多大碼的鞋,衣服褲子的尺寸,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事無巨細我都了解。可要將這些都告訴另一個人,就像挖去我心中的一角,很疼,很疼。

“不錯啊!很義氣!”我簡略地回答。

“不是問你這個。”滕玲搖搖頭。

“那是什麼?”我奇怪地看着她,不知她想了解什麼。

“譬如他家是做什麼的?住在哪裏?就是諸如此類的。”滕玲回答我。

我明白了,她只是想知道江逸家的情況,說的更確切些是他的外在條件,俗稱“硬件”。

“他家開燈具公司,專門做外貿生意,現在住在福光路。”我還是照實說了,我想滕玲應該盤算出江逸家的家底了,福光路是總所周知的高檔住宅區。江家小有恆產。

“福光路!”滕玲聽了,眼睛一亮。我討厭她眼中浮現出的那道光,喜歡一個人不該這樣。

那之後,我看到滕玲出現在江逸身邊,我們的籃球賽她會來當啦啦隊。

我常常想,如果當時我把滕玲的表現告訴江逸,他會相信嗎?一百次,一百次的答案都是no。戀愛中的男人只看見身邊女人的美麗,旁人說什麼都是誹謗。所以我選擇閉嘴,只是默默看着他們一天天變得親密。江逸與我漸行漸遠,哪怕大家一起活動,他身邊的位子毫無疑問都留給她,滕玲。】

是的,不得不承認,瞿紫芳那次去找過滕玲之後,他順利約到了校花。從吃飯、看電影開始,慢慢地,滕玲願意接受他的邀請參加朋友們的聚會。她表現的是那麼羞怯,總是笑不露齒,開不得半點兒玩笑。只要她參加,江逸都會提前打招呼,讓大家說話小心,別說漏了嘴惹美人不悅。

而瞿紫芳則不同,由於從小參加籃球隊的關係,她的性格偏向男性化,打扮也是中性的,一年四季的褲裝。結婚的時候,大伙兒才第一次見她穿裙子,都驚呼她的長腿與裙子是絕配。

大學,她是籃球社唯一的女孩,可沒人把她當成真正的女孩。她可以很瀟洒地三步上籃,帶球衝撞,輸了照樣二話不說接受懲罰。社團聚會,她是最會帶頭拼酒的一個,深得人心,結婚時,他們得到籃球社所有社員的一致祝福。

新婚的時候,一幫剛剛走上社會的窮哥們經常到他們家蹭飯,瞿紫芳總是像變戲法一樣變成一桌好酒好菜。大家才知道,她做的一手好菜。都說江逸好福氣,娶了一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老婆。

回憶是拼圖,一塊塊回到它原本的位置,漸漸完整,慢慢清晰。那些早就被拋在腦後的過去一點點回到江逸的腦中。原來,他和瞿紫芳也曾有過和諧快樂的時光。雖然他一直都不肯承認這個事實,恐怕肯定了就是對滕玲的不忠,對自己意志的背叛。可那畢竟還是事實,他和瞿紫芳相識那麼多年,彼此熟悉,深知對方的點點滴滴。只是婚後,他開始拋棄曾經存在過的情誼,將她束置高閣,不聞不問。

天亮了,江逸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筆記本靜靜擺放在枕邊,它好像是每晚睡前的安眠曲。

到了公司,他撥打了譚卓文的手機。

“蚊子,你喜歡紫芳嗎?”他問。

“……”那頭的譚卓文的沒回答這個問題。

“蚊子。”江逸催促。

“喜歡,一直都喜歡。”譚卓文很肯定地回答。

“她什麼時候知道的?”江逸又問。

“一直都知道,可她拒絕了我,因為她喜歡一個笨蛋。”譚卓文沒好氣地說。

“那就好好照顧她,我對不起她,你千萬不像我。”江逸說。

“他媽的!江逸,你不光是笨蛋還是個混蛋!枉費紫芳那麼愛你,你這算什麼?施捨嗎?我他媽不需要!我告訴你,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我原先只是想遠遠看着她就好,可是現在我不這麼想了。謝謝你!”譚卓文吼完,啪嗒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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