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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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卓文帶走了他的東西,江逸渾身的不舒服,像有千萬隻螞蟻啃噬他的**。付了賬,他走出www.bxwx.org,很想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可又拉不下臉給瞿紫芳打電話。這算什麼?過去那麼年,他從不想知道瞿紫芳在想什麼,在做什麼,怎麼現在就不對了。

江逸回到家,對每日打開門后的清冷感到厭煩,原先的氣息在一點點兒的消失,就快要消失殆盡了。

依舊來到主卧的床上,隨手拿起筆記本翻開,1月4日,晴。

【天氣很好,他上班,兒子上學,我一個人在家,做完該做的事,又翻開這本筆記本開始寫起來。我在想什麼呢?我問自己。滕玲,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個人。她存在於我的生活很多年了,雖然大部分時間她只是一個影子,可她卻真真實實存在我的婚姻中。婚姻就是兩個人真正好,三個人擠不下的地方。說到底,我和她,誰才是第三者呢?

認識江逸是在一年的寒假,過年時,他跟公公婆婆來拜年。我記得,那年我們都是十五歲,還有半年就要中考,論年紀我還大他三個月。

爸媽認定我們會有共同語言,讓我帶他到房間聊聊,他們則在客廳寒暄。他進了我的房間,看見我滿桌鋪開的書,淡淡地來了一句,“過年還這麼用功?”

“擺擺樣子,應付爸媽。”我忙着收拾亂糟糟的桌子,沒想到會來一個同齡的客人,還是一個大男生。

我們在桌前坐下,無非是聊些學校的瑣事。什麼作業多不多,壓力大不大,哪個老師比較變態,諸如此類,直到媽媽來喊我們出去吃飯。】

看到這裏,江逸不禁也想起了那天,距離今時今日,真的非常遙遠的事了,可突然又覺得近在眼前。

那天,瞿家的大門就是瞿紫芳開的,短短的學生頭,瘦瘦高高的,乍一看上去,像是個男孩子。“這一定是瞿處的女兒?”他聽見父親這樣問,這才知道眼前是個女孩子。

“你們是?”瞿紫芳疑惑地問。

“我是瞿處的朋友,和你爸爸約好的。”父親回答。

“哦!江叔叔,請進!”瞿紫芳趕緊讓開身子,將他們請進門,忙着給他們拿拖鞋。這時,岳父岳母聽見聲音也迎了出來。

進了門,聊着聊着得知兒女居然一樣大,都是初三的學生。岳父於是讓瞿紫芳帶他到房間玩,以免妨礙大人們聊天。

她的房間有些亂,顯然也沒想到會有男孩子進來,聽他揶揄了一聲,不好意思起來馬上開始收拾。

江逸接着往下看。

【他的胃口很好,不挑食,也不拘束。雖然第一次到我們家,可大口大口吃得很香。婆婆說他是餓死鬼投胎,第一次來就讓我們看笑話。爸媽倒是很高興,說小孩子能吃是件好事,也說明他和我們投緣。

我想他的注意力在飯菜上多過於我,更不會記得那天的我是個什麼樣子。如同往後所有的日子,他永遠看不見我。】

“才不是那樣的。”江逸嘀咕了一句。父母在交談中得在瞿紫芳的成績非常好,年年三好生。而且還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是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學生。

可他呢?腦子沒問題,可就是不用在正道上,成天只是想着玩兒,成績也是半吊子。整個吃飯的過程,父母都在數落他,讓他和瞿紫芳好好學學。他只好埋頭吃飯,不理會大人們的嘮叨。

接下來,寫到:

【後來兩家走動多了,我慢慢知道他要上哪所高中。他不知道,為了他我降低檔次考了那所學校,為此爸媽很不理解。可我那時就開始一意孤行,我想了解更多的他,想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就這麼簡單。我們終於成了同學,還是同班同學。】

“怎麼會這樣?”江逸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瞪着筆記本上的那幾行字。

在教室里見到她的時候,他很吃驚。按照她的水準,她不應該坐在這裏。休息的時候,他問她,“你怎麼?”

“考砸了唄。”瞿紫芳笑笑,可那笑容沒有一絲沮喪,反而很高興。

如此說來,她根本不是考砸了,而是故意的,只是為了能夠和他在一個學校,在他的身邊。

他太不了解瞿紫芳了,或者正如她所說,他根本從來都不想了解她。在他看來,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合乎情理的。但,事實並非如此。

滕玲說“她一直喜歡你”,譚卓文說“她那麼的愛你”。這些,並非空穴來風,都是有根有據的事實。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江逸不停地問,可無人可以回答。

江逸想找到答案,他拿起外套衝到下,坐進車裏。發動車子片刻又停了下來,他要去哪兒才能找到她?他甚至不知道離婚後她搬去了哪兒?狠狠捶了下方向盤,有勁無處使地趴在上面。

趴了小會兒,他拿出手機,開始撥瞿紫芳的手機號碼。

“喂,你好!”瞿紫芳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

“你在哪兒?”江逸問。

“有事?”瞿紫芳反問。

“你在哪兒?我有事問你!”江逸高聲喊叫起來。

“我還有半個小時才到家。”瞿紫芳回答。

“地址。”江逸只有兩個字。

瞿紫芳沒有廢話,報出了一個地址,然後掛掉手機。江逸再次發動車子,像離弦般的箭竄了出去。

到了瞿紫芳現在的家,江逸看了一眼,燈黑着,她好像還沒回來。他靜靜地坐在車裏,等待。

十分鐘后,他看見瞿紫芳的車,還有譚卓文的車,一前一後停在他的眼前。

江逸看見三個人下了車,兒子越越手裏還抱着一個大大的盒子,顯得非常興奮。

他重重拍上車門,三個人朝他看過來,江子越驚異喊了一聲,“爸爸?”

江逸走了上去,“買了什麼?玩得高興嗎?”

“嗯。”江子越點頭,“這是蚊子叔叔給我買的機械戰警。”他將盒子亮給江逸看。

“那謝過叔叔了嗎?”江逸問道。

“早謝過了。”江子越回答。

“蚊子,今天謝謝你了,早點兒回去休息。”瞿紫芳對譚卓文說道。

“好,我們改天再見。江逸,我先走了。”回來的路上,瞿紫芳就告訴了他江逸在家等着。譚卓文不知道江逸還有什麼事找瞿紫芳,可他們畢竟曾經是夫妻,瞿紫芳過去或者現在都愛着他。單戀是世界上最美,同時也是最殘忍的。他苦笑笑,上車走了。

“上去。”等譚卓文走遠,瞿紫芳說道。

江逸來到瞿紫芳的家,面積不大,以冷色調為主,乾淨的有些陰冷。

瞿紫芳帶着越越進了房間,江逸坐在客廳里等待着。約莫一個小時不到,瞿紫芳走了出來。“想喝什麼?”她問道。

“隨便。”江逸答道。

瞿紫芳走進廚房拿了一壺冰水,兩個杯子出來。“喝點兒冰的,我看你火氣很大。”她嗔道。

“玩得愉快嗎?”江逸問道。

“不錯,很愉快。蚊子又不是外人。”瞿紫芳爽快地承認。

“不是外人?”江逸嘲諷地重複。當然不是外人,譚卓文與他們的交情從大學開始,到現在有十幾年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兒?”瞿紫芳問道。

“你愛我嗎?”江逸直截了當地問。

瞿紫芳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水灑在了地板上,她像沒聽清似地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你愛我嗎?或者這樣說,你是為了孩子嫁給我的,還是因為喜歡我?”江逸關注着她的每個細微動作、表情,她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白,一杯水都端不住只好放下。

瞿紫芳也同樣注視着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曾經視為生命的男人,就是到現在瞿紫芳也不敢打包票說不再愛了。

“愛,曾經愛過。”瞿紫芳回答,她將身體緩緩靠在沙發上,以克制住不停地顫動。“因為愛你才嫁給你,越越只是一個機會。沒有哪個女人會笨到為不愛的男人生孩子。”

“可你從來沒說過。”江逸得到了那個答案,可這個答案又太震撼了,讓他一時消化不了。

瞿紫芳擠出一個難堪的笑,“所以不能怪你,這麼多年我一直用這個理由麻痹自己。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不能怪你。”

“從什麼開始的?”江逸又問。

“不記得了,很早了。”瞿紫芳彷彿在回憶着過去,到底是什麼時間發現自己對他的單戀、暗戀,太早了,都模糊了。只有那份心痛永遠記憶猶新。

“既然你愛我,為什麼要離婚?”江逸問。如果不是她提出離婚,他準備就這麼將就一輩子。將就的人生千千萬,將就的婚姻更是比比皆是,憑什麼他江逸不行。

“是想。你愛一個人十幾年,結婚也有十年。你為他做盡一切,可他始終熟視無睹,他只覺得是束縛,是壓抑。所以沒必要再繼續下去,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瞿紫芳一動不動望着另一頭的男人,緩緩地,毫不避諱地說道。

“和蚊子?”江逸想到今天的情景,不禁要這樣問。

“他和我一樣,都把希望寄予不該寄託的人身上。我和他不可能,如果有可能,也就不用等到今天。”瞿紫芳回答。

聽到她這麼回答,江逸感到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蚊子就好。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瞿紫芳看見他放鬆的臉色,問道,心又開始抽痛。

“你放心好了,如果我要再婚一定不會是朋友圈的人,我會離開的遠遠的。不會讓大家難看。”她追加了一句。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江逸看見她臉色一白,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可他到底要表達什麼,江逸自己也沒搞明白。

“晚了,我要休息。請!”瞿紫芳站了起來,抬手做送客狀。

瞿紫芳將江逸送到門口,他走了出去。她將房門“砰”的一關,背靠在門板上,仰起頭試圖咽下控制不住的淚水。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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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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