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四海八荒谷

“當年的四海八荒谷名震天下，求學者絡繹不絕，貴族子弟，平民百姓，不論出身，只要通過考試都可入山門，但有一條規矩，不收女弟子。”

太后回想往事，感慨萬千：“我自幼跟隨父母流浪，十歲前就已經走遍大江南北。我見過一望無際的大海，爬過高聳入雲的雪山，也走過大漠戈壁，在草原上騎馬。有時會吃不飽穿不暖，但我們一家很幸福，直到發生那次意外……阿爹阿娘死在了滇西，他們交給我一張地圖，憑着地圖，我硬是在一年後，一個人走到了四海八荒谷。張羨林是谷主，他對我展開考核，那是史上最嚴格的考試，三局兩勝，我卻三局三勝，最後迫使他收我入山門，成為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弟子。我一身本領都是張羨林傳授，但他不肯收我為徒，執意以兄妹相稱，當時我不懂，等長大后才終於明白。”

蘇眉不解：“明白什麼？”吳文定卻是聽懂了：“老師喜歡您，不當師徒當兄妹，是為了以後娶您？”

蘇眉震驚：“國師喜歡祖母？不會吧，他對您可從沒好臉色。”

吳文定偷笑：“因為太后後來嫁給了先帝，因愛成恨嘛，對不對？”

德安噗嗤一笑：“當年太后成為皇后，不久張國師也違背不入仕的祖訓，來到夏國當國師，說起來，還真是痴心一片哇。”

太后嗔怪：“多嘴，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笑。張羨林自從來到夏國就一直跟我作對，沒一日安生，他這深情我消受不起。”

蘇眉從小就好奇，德安不像一般太監，識文斷字，似乎還有功夫在身，遂起身問道：“德公公，你這麼大本事，你也是四海八荒谷弟子？”

德安搖頭：“公主抬舉奴才了，奴才服侍杜鵑小姐，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杜鵑？祖母，這是您本名吧？”蘇眉知道太后最愛杜鵑花，她以沈氏女身份進宮，從此放棄過往，把一輩子都獻給了先帝，獻給了夏國。

太后還沉浸在回憶中，忽聽殿外傳來聲響，張羨林帶着一身寒氣闖了進來。他衣服上落滿雪花，眼睛通紅，滿身酒氣，進來后也不說話，只一步步逼近蘇眉，吳文定忙擋在前面行禮：“老師。”

張羨林越過他死死盯着蘇眉，手中握着那把短劍，沙啞着聲音問道：“公主，這把劍是誰給你的？”

蘇眉從吳文定後面走出來道：“此劍乃恩師所賜，國師大人，請您歸還。”

“恩師，恩師，你師父是誰，叫什麼名字？”張羨林越發激動，怪異舉動引起太后疑心，太後起身一把奪過他手中短劍，驚訝道：“絕情劍？”

張羨林哈哈大笑，既是笑別人，也是笑自己：“可笑，可笑。蘇眉，想不到你竟與我四海八荒谷有這段淵源。幸虧我沒殺你，否則，就鑄成大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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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八荒谷來歷已不可考，不過真正達到鼎盛是在六十年前。那年我二十歲，剛進山門不久，就卷進了一場陰謀中。”

張羨林坐下喝一口茶，說起當年那場最大內亂，仍心有餘悸：“江湖與朝堂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人一多，就會發生爭權奪利。那時候老谷主天機老人突然去世，新谷主需要在三個人之中選擇，分別是辯機公子、無相公子與笠翁先生。笠翁是其中最不具優勢的，他一年前才來，且年逾七旬，但他卻是野心最大的一位。”

“四海八荒谷雖然是江湖組織，門下弟子多有習武，但歷任谷主選拔靠的是辯論，所有人一起舉手表決，誰擁護者多，誰就是下任谷主。那場辯論持續了三天，表決也進行了三次。第一次無相勝出，第二次辯機勝出，而到了第三天形勢反轉，笠翁得到了谷中幾乎所有人擁護，成功繼任谷主。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散盡家財，賄賂錢財得到的支持。”

“笠翁上任后就解散了長老會，辯機無相等人被迫離開，他獨攬大權，四海八荒谷中再沒有人辯論學問，只剩一家之言。當然也有人反對他，但通常反對的聲音剛出來就被掐滅。因為笠翁，他將所有反對他的人都殺了。”

吳文定驚道：“都殺了？這個笠翁到底什麼人，怎麼如此兇殘？”

張羨林面露痛苦：“笠翁只大概當了五個月谷主，但那卻是四海八荒谷最黑暗的時光。長老出走，弟子驟減，人人平等的祖訓廢了，也沒人再安心做學問。直到五個月後的那天，山谷外來了一對老夫婦。”他抬頭看一眼太后：“師妹，剩下的事情你知道，你來說吧。”

太后沉默良久，重重嘆了口氣：“那對老夫婦就是我爹娘，我是被他們收養的。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常年遊走江湖，身份神秘，連名字都只用代號代替。他們跟笠翁是老朋友了，笠翁來四海八荒谷，據說就是為了躲避他們。”

“笠翁先生是真正的江湖人，原姓車，還曾經是教主，我記不太清，不知是宣教還是玄教。據說這個教和另一個幫派為敵，失敗后只笠翁一人逃出來，於是就改名換姓加入了四海八荒谷。這個人當時年紀已經很大，但他野心不死，妄圖利用四海八荒谷東山再起。我阿爹似乎與天機老人有舊交，他當眾拿出證據，指責笠翁為謀奪谷主之位害死天機老人，無相公子也趕回來號召大家一起反對暴政，終使笠翁所謀一切化為泡影。”

“笠翁後來跟我阿爹打了一架，阿爹說他本來不敵的，但笠翁練錯功夫，導致走火入魔，最終自食惡果。就這樣，我阿爹成為四海八荒谷的恩人，後來我以女子之身得到進門考試機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眉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祖母，您阿爹叫什麼名字？他是什麼人？”

太后想了想：“阿爹用過很多名字，實在不知真假，不過我還記得他的代號，鬼帝。他是一家西域幫派的弟子，這把絕情劍就是他們歷任掌門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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