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離開

“九公主，文定來向你告辭了。”

太極宮位於皇宮最北面，鮮少有人光顧，自從太上皇駕崩后，貴太妃白氏遷居於此后，這裏更是整天殿門緊閉，幾乎變成了冷宮。

吳文定進來的時候，九公主就坐在院中。她穿着孝服，面色蒼白，神情憔悴，數月不見，竟然判若兩人。吳文定暗暗吃了一驚，上前慚愧道：“公主，你、你還好嗎？”

九公主苦笑：“我沒事，且死不了，你坐吧。”

吳文定在她對面坐下，還沒開口，九公主搶着說道：“燦兒說你要來向我告辭，怎麼，你要離開梁國？聽說吳丞相已經辭去官職，吳家在京城不復從前光景，怎麼你也要走嗎？”

吳文定點頭：“兩個弟弟快成年了，東宮還有吳側妃，想來吳家不至於敗落。我這性格不適合做官，不如就此遠離廟堂，去過我想過的生活。”

九公主看着他，似乎是想把他給看穿。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蘇眉姐姐還活着，對不對？你放棄梁國的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是要去找她？”

吳文定不忍再欺騙她：“沒錯，她還活着，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蘇眉姐姐不會這麼容易死。”九公主本來毫無神採的眸子一下明亮起來，激動道：“她在哪？我能見她嗎？”

吳文定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在哪，當時情況緊急，我和太子殿下只來及將毒藥換成假死葯。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她假死後被運去皇覺寺，但之後她就失蹤了，皇覺寺遭到歹人襲擊，趕在我們前面將蘇眉帶走了。”

九公主大驚：“歹人？蘇眉姐姐被什麼人帶走了？”

吳文定嘆氣：“當時我們懷疑是九王爺，但幾天後有人給我送了一封信，原來襲擊皇覺寺的是夏國人，夏國太後派了一批死士潛入梁國都城，蘇眉被他們救走了。”

九公主放下心，欣喜道：“這麼說，蘇眉姐姐現在已經回夏國了？太好了，她終於回家了。吳文定，你走吧，去找她團聚，不用覺得對不起我，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吳文定愧疚道：“當時為了對付九王爺，我答應和你成親，傷害了你，對不起。”

九公主失笑：“本來就是假的，你沒必要對我說對不起。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再嫁人了，發生這麼多事，九哥死了，父皇也死了，現在我只想好好陪着母妃，別的，都不想了。”

吳文定擔憂道：“貴太妃怎麼樣了？聽說一直病着，太醫怎麼說？”

“母妃是心病，太醫也沒辦法。就這樣吧，我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九公主起身望着吳文定：“別婆婆媽媽了，男子漢大丈夫，想做什麼就去做，蘇眉姐姐都走這麼久了，你還趕緊去追？若你覺得對不起我，等將來有機會，你就帶蘇眉姐姐回來看我。”

她說完走進寢殿，殿門隨即關上，吳文定原地站了一會後轉身就走。他沒有再回家，和蘇眉兩個人的記憶都留在了與吳府相隔幾條街的公主府。自從蘇眉出事，這裏已經被封存，吳文定扯下封條走進去，后花園裏的花草因為沒人打理而衰敗，池塘里的魚也沒有了，坐在假山下面，彷彿又聽見蘇眉說話。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夏國，記得那時候自己還問過她，夏國如今風雨飄搖，連年征戰，回夏國去做什麼呢？蘇眉卻十分堅定說道：“聽說因為戰敗，皇兄已經去了前線坐鎮。倘若可以回夏國，我就去換皇兄。我跟皇兄是反着的，我自小習武，夢想有一天能征戰沙場。而他和你一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學的都是治國之道。父皇病着，他這個時候應該回京監國，打戰的事情讓我來。”

吳文定吃驚道：“上戰場？你們夏國女子也能打戰嗎？”

蘇眉噗嗤笑起來：“那倒不是，就算上了戰場，我也只能女扮男裝，將士們怎麼會聽從我一個女人的命令？”

吳文定問道：“聽黛黛說你武功很好，你一個金尊玉貴的公主，怎麼會選擇習武？你父皇也同意？”

蘇眉神色不變，淡淡道：“父皇當然不同意，可我從小就固執，父皇拗不過我，只好請了師傅教我騎射。後來我和皇兄一起溜出宮玩，機緣巧合下遇見了師父。我師父是江湖上一位大人物，她說皇兄沒有習武天分，我卻很有根基，所以教了我三天。雖然只有三天，但我獲益良多，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我要終身守護夏國，我不當養尊處優的公主，我要做大將軍。”

“只教了三天你就這麼厲害了？”吳文定是見過蘇眉顯露功夫的，梁帝派來監視她的侍衛根本看不住她。他簡直難以置信，問道：“你師父到底是什麼大人物啊？”

蘇眉搖頭：“我不能說，我答應過師父，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你稱呼她為雲夫人就是了。她在江湖上很有名望，曾經是一個幫派的掌門，是一代宗師。”

“你師父是女人？”吳文定大吃一驚，見她滿眼崇拜，打趣道：“不用說，你一定很想做你師父那樣的大人物吧？可惜你只能女扮男裝去戰場殺敵，功勞也全部給了大皇子，真不公平。”

蘇眉喃喃自語：“是啊，這世道對女人不公平，為什麼就不能有女將軍、女皇子呢？”

吳文定安慰道：“你這麼厲害，我相信將來你一定可以有一番作為的。女將軍，聽起來很威風，到時候可一定要讓我見識見識。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小時候，我也是有男兒征戰沙場的夢想的。”

蘇眉瞥他一眼，故意鄙夷道：“你？得了吧，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上了戰場還不是送死？”

吳文定氣憤不已：“喂喂喂，你別小瞧人。你要這麼說，我還非得去有一番作為了。”

兩人吵吵鬧鬧說著，吳文定回想着往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起身走出去，關上門，他頭也不回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