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博弈

“公主，奴婢求您了，您就穿上嫁衣吧，娘娘生氣了，說誤了吉時，就要殺了我們。”

未央宮側殿，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九公主坐在妝枱前默默哭泣，咬牙道：“我不嫁，說什麼我也不會嫁吳文定。蘇眉姐姐呢，我要見父皇，我要問他，為什麼賜死蘇眉姐姐？”

宮女吉祥忙勸道：“公主，貴妃娘娘囑咐過，千萬不要再提起那個罪人了。”

九公主怒極反笑：“罪人？蘇眉姐姐不是罪人，她太可憐人，兩國交戰，拿一個女人做文章，這算什麼？父皇太過分了。”

吉祥唬了一挑，恰巧周燕飛從外面走進來，她像見到救星，忙上去行禮：“奴婢見過周小姐。周小姐，您幫忙勸勸公主吧，吉時快到，誤了上花轎可就糟了。”

周燕飛點頭：“你們先出去，我和公主說會話。”

“是。”吉祥帶着人退出去，周燕飛撿起扔在地上的嫁衣放好，轉身坐到九公主身邊，嘆口氣道：“公主，別鬧了，陛下旨意已下，無論你同不同意，你都必須嫁給吳文定，君無戲言。”

九公主想着蘇眉就心痛：“蘇眉姐姐真死了嗎？我沒用，我哭過鬧過，可父皇執意要讓她死。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周燕飛道：“如果我沒猜錯，陛下恐怕是想對夏國宣戰。公主，這種事不是我們女兒家可以理解的，事已至此，你別想太多。京中所有皇親國戚、大臣內眷都進宮來了，這麼多人，你不上花轎，陛下面子往哪放？”

“為什麼是吳文定？父皇說想看着我出嫁，我答應了，可為什麼偏偏是吳文定？蘇眉姐姐剛走，我怎麼能搶她的相公？”九公主喃喃自語，周燕飛握住她手道：“聖旨已下，公主，先上花轎吧，其他的以後再說。”

見她沒反應，周燕飛便當是她默認了，起身叫了人進來替她補妝換衣。今天未央宮特別熱鬧，陛下最寵愛的小女兒出嫁，嫁的還是丞相府二公子，幾乎所有在京的皇親國戚，朝廷命官家眷都進宮來喝喜酒。周燕飛勸好了九公主，便急急忙忙來到前廳花園。她是未來太孫妃，婚期已定，因此一出現，便有不少人迎上來說話。好不容易應酬完，見太子妃和凝良郡主坐在涼亭中，她忙快步上前行禮：“拜見太子妃娘娘，郡主姐姐。”

太子妃“嗯”了一聲，凝良郡主起身將她扶起來，含笑道：“周小姐，一家人不必多禮，一起坐吧。”

“是。”周燕飛禮數周全，她有點不敢看太子妃，聽說這位未來婆婆十分厲害，太子都不敢對她說句重話，而且她屬意的兒媳婦也並不是自己。剛坐下，太子妃便沖站在身後的一名女子說道：“馨兒，怎麼這麼沒規矩，還不見過你姐姐？今後你二人一起服侍燦兒，得和睦相處，知道嗎？”

周燕飛愕然抬頭，來的時候沒仔細看，這會才發現太子妃身邊服侍的人竟然不是宮女，而是自己的死對頭吳文馨。吳文馨也看向周燕飛，心中恨不得扇她一巴掌，卻到底還是忍住了，出列一福，笑盈盈道：“馨兒見過周姐姐。姨母放心，今後馨兒一定安分守己，恪守婦德，與周姐姐一起服侍表哥。”

姨母，表哥，這兩個稱呼讓周燕飛恨得牙痒痒，面上卻不顯，起身握着吳文馨手道：“好妹妹。”

凝良郡主知道如果沒有外人在，這兩人早就打起來了，她輕咳一聲，沖太子妃道：“母妃，讓她們年輕人玩吧，我們在這她們倒不自在了。聽說久不出門的太后和幾位太妃今天也來了，我們去請安吧。”

太子妃點頭：“也好。”她起身由凝良郡主扶着離開，周燕飛、吳文馨一起屈膝行禮。等人走遠了，剛剛還姐妹情深的兩個人立馬分開，周燕飛瞥她一眼，鄙夷道：“妾室而已，你配跟我姐妹相稱嗎？你最好記住自己身份，不然等過了門，有你好果子吃。”

吳文馨呸道：“你別得意，太孫妃的寶座我看你也坐不長，用不了幾日，我讓你跪在地上求我。”

她說完轉身揚長而去，周燕飛氣了個倒仰，握緊拳頭恨恨道：“小賤人，你給我等着，看我怎麼收拾你。”

涼亭不遠處，太子妃和凝良郡主躲在草叢裏，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凝良郡主忍住笑，抿嘴道：“母妃，怎麼樣，看我說對了吧，這兩個母夜叉，唉，弟弟太可憐了。”

太子妃嘆氣：“有什麼辦法，一個是丞相之女，百官之首，一個是大學士之女，代表了天下讀書人，為了穩定朝局，這兩個人你弟弟都得娶。若是婚後實在不喜歡就晾着，反正燦兒是未來皇帝，娶多少都行。”

凝良郡主不解：“本來就后宅不寧了，母妃為何還要答應文馨，嫁過來后就提她為側妃？我真怕她們打起來。”

“我就怕她們打不起來。”太子妃冷笑：“燦兒都跟我說了，他是干大事的人，決不能被後宮爭鬥分心。現在還不是對付吳氏、周氏兩大家族的好時機，就給她們找點事情做吧。”

凝良郡主恍然大悟：“原來母妃是這個打算，那麼母妃，對於關氏，您是怎麼打算的？”

太子妃停下腳步，頓了頓，她嘆氣道：“燦兒大了，我身為母妃不能拖他的後腿。等一切都解決了，這件事也該提上日程了。母妃雖然出身關氏，但既然嫁入皇家，就該事事以皇家為重。”

凝良郡主笑起來：“母妃顧大局，兒臣自當以母妃為榜樣。”

走進未央宮正殿，白貴妃正陪着崔太后、王太妃、郭太妃等人說話。行禮后，崔太后便拉着太子妃笑道：“近來真是喜事連連，慈兒出嫁后，就該輪到你家燦兒了吧？聽說新媳婦是有名才女，你也不帶她來見見我這個太祖母。”

崔太后是梁帝嫡母，但其實年紀比梁帝還小，今年才六十幾歲，母子間情分淡漠。太子妃一邊吩咐婢女去尋周燕飛，一邊賠笑：“早該讓孩子來拜見太祖母，只是太后一直病着，不敢前來打擾。”

凝良郡主站在旁邊，今日來的人實在太多，連平常從不出門的太后也來了，她一時覺得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