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美人如花(第2更)
閔淑妃那幾句話,擺明了是有深意的。
賀籮對這種事情非常敏感。
姜昉無奈地看着她:“你真是孩子脾氣,一驚一乍。”
賀籮小胸脯一挺:“我不是孩子了!”
蒙慶雲低頭忍笑,扯了扯李小七的袖子,小聲道:“咱們快走。”
兩人一齊轉過身。
賀籮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蒙慶雲的裙擺,喝道:“你不許走。”
誰知她用力太過,蒙慶雲又是背對着她的,被她一拽,一個趔趄往旁邊倒去。
姜昉連忙伸手去撈,正好把她接在懷裏,順手扶一把,蒙慶雲便穩穩地站好了。
賀籮擰着眉瞪蒙慶云:“你故意的。”
蒙慶雲莫名其妙:“我故意什麼?”
賀籮:“我只是輕輕拉了一下,你就故意摔倒。不過是在我姐夫面前裝柔弱博可憐,真是俗氣。”
這邏輯,蒙慶雲簡直不知該從何反駁。
她睜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對姜昉道:“這位姑娘,這裏是不是有問題?”她指了指自己太陽穴。
姜昉也被賀籮的話給驚到了,擰着眉道:“今兒又吃什麼槍葯了?發什麼瘋?誰又得罪你了?”
賀籮跺腳嚷嚷:“你得罪我了!你們都得罪我了!”
“莫名其妙。”
姜昉不想搭理她了,攬了李小七的肩膀,對蒙慶雲道:“咱們走。”
三人真的轉身就走,把賀籮拋在腦後。
賀籮又氣又急,大叫:“姐夫!姐夫!”
姜昉頭都不回。
三人大步流星,眨眼功夫走出去好遠。
賀籮站在原地,小臉漲得通紅,胸腔之中一團火越燒越旺。她低下頭,齊劉海遮掩下的雙目中,眼神逐漸陰鷙。
“咱們去看賽船嗎?”蒙慶雲問。
她和李小七一左一右,走在姜昉兩側。
姜昉:“嗨,天下承平二十年,汴京這幫水師,都十幾年沒打仗了,賽船奪標,不過是博君一笑,做戲而已。要我說,還沒你們歙縣賽龍舟熱鬧呢”
“若是想看,我便陪你們看看。”
“但要聽我的,還不如不看。”
蒙慶雲和李小七對視一眼。
李小七道:“那不如隨便逛逛吧。”
於是三人便乾脆逛起金明池來。
說是一個池,其實佔地面積十分廣大,又有諸多亭台樓閣、堤岸垂柳、奇花異石、珍禽異獸,除開官家行程所到之處,被禁衛戒嚴,其餘地方,百姓皆可遊玩。
姜昉三人也沒帶婢女侍從,就混在遊客之間,說說笑笑,也十分愜意。
姜昉就跟他們說一些汴京里的新聞。
“如今京里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官家挑選嗣子。朝中官員三天兩頭地上表上奏,催促官家,所以官家心煩得很。”
“不過再有半拉月的功夫,三年一度的京察就開始了,到時候文武百官都要被考核,他們自顧不暇,官家也就可以鬆口氣了。”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況且跟蒙慶雲、李小七也沒什麼關係,兩人也不過聽聽。
蒙慶雲道:“我正跟父親商議,定個日子,請一些親朋好友,到家裏溫居。如今汴京城裏做宴席,是個什麼流行?”
姜昉笑起來:“這你可問對人了,論起宴飲遊樂,再沒有比我更精通的。”
李小七插了一句:“聽說齊王殿下在汴京風月場,素有名聲: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姜昉摸了摸鼻子。
蒙慶雲一笑:“怪不得連白礬樓的行首花想容,都願意替我們齊王殿下斟酒布菜。”
姜昉嘿嘿一笑,聰明地不接這個話頭,只說道:“若說汴京城的達官顯貴請客,時下流行的是請名廚到家裏做宴席。京中名廚,白廚第一,頭一個就是安州巷的張秀,你若要請他,至少得提前十天預定。”
“其餘么,保康門李慶家,東雞兒巷郭廚,鄭皇后宅后宋廚,等等,也都過得去。”
蒙慶雲道:“果然如數家珍。等我定了日子,給你們倆下帖子,可不許不來。”
姜昉還在拿喬:“那就得看你請的是什麼廚子了。”
李小七卻已經一口答應:“我一定來。”
蒙慶雲便沖他甜甜一笑。
姜昉側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李小七一眼。李小七接收到他的目光,也深深地回了一眼。
從三月初一開始,金明池瓊林苑連續開放一個月,每日都有眾多士庶遊玩,自然而然便有許多商家來此擺攤做生意,彩棚勾肆,雜耍技藝,十分熱鬧。
此時三人正經過一處賣花的攤子,各色花卉盆景,琳琅滿目,擺了老大一片地方。
春蘭、薔薇、海棠、梔子、玉蘭……都培育得極好,葉片飽滿,花朵精神,看着就喜人。
好幾位仕女遊人都在此流連,議論着要買幾盆花回去。
蒙慶雲正想着家裏的宅子剛翻新,別的都好,就是種植擺放的花樹,吳六安排的不得她心意,見了這裏的花都極好,便問那攤主:“你是臨時出攤,還是長期賣花的?”
攤主一聽就覺得可能來了大生意,忙答道:“長期的,小人在禹王台那有花田,四季鮮花盆景兒都有。”
蒙慶雲便問他具體地址,都種哪些樹哪些花,若是真的好,她家裏長期要。
姜昉和李小七就站在一邊等她,一面欣賞鮮花。
看來看去,其中竟有幾盆芍藥,按時節來說,還遠不到芍藥的花期,這攤主有幾分真本事,竟然這麼早就培育開花了。
尤其是其中一盆,花瓣深紅,腰有金線,花蕊金黃,嬌艷奪目,竟是名品。
姜昉贊道:“芍藥承春寵,何曾羨牡丹。好一個金帶圍!”
李小七的目光卻從芍藥慢慢往上移,蒙慶雲婀娜窈窕的身姿映入眼帘。他微微一笑:“雲想衣裳花想容,人比花嬌。”
姜昉目光微微一閃,直接道:“這盆花,我要了。”
李小七緊跟一句:“這盆花,我也想要。”
兩個男人都轉過臉,直視對方,探尋着彼此的眼神。
此時蒙慶雲也看到了這幾盆花,欣喜道:“這芍藥開得真好。”
她俯身用手指托起一朵金帶圍,小心地觀賞,細長的髮辮從肩頭滑落,手臂上挽着的披帛,就柔柔地垂下來,堆在裙角。
陽光照着,將她的臉頰和花瓣一起渡上了淡淡的金色。
李小七一仰頭,果斷高喊:“這盆花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