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要自盡
馬車夫扔了馬鞭大步走過去,一臉懵圈地問了句,“叔,你沒死啊?”
精瘦老人臉色漲紅,抓起一塊河石就扔了過去,“你這癟犢子玩意兒,居然咒你叔死!是不是皮又癢了?老子一個獵戶,那麼容易死的?”
田季瑤扶額,早在路上的時候,她就發現這個直腸子的馬車夫不太像幹壞事的,應該是和牛大力一樣被人當槍使了,不得不說,就他和牛大力這種性格,估計想破天都發現不了自己被人給算計了。
“沒癢,沒癢……”馬車夫訕笑着躲開石頭,又和堂叔聊了幾句家常,便罵罵咧咧地回了馬車旁。
“我堂叔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哪個狗.娘養的,咒我家老叔!要是給老子知道,老子肯定不放過他!”
田季瑤想了想,試探地問道:“大叔,既然您堂叔沒事了,那我可以出銀子包你的馬車回小河村嗎?”
“不行!”馬車夫擼.着袖子,惡狠狠地道,“妹子,這裏離小河村沒多遠了,你就走一段吧,大叔我要回去問問,到底是哪個鱉孫敢耍老子,我還要回去扒了他的皮呢,沒功夫接活!”
話音剛落,他跳上馬車,長鞭一甩,直接調頭走了……
田季瑤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只能邁開小腿往前跑了。在最難走的一段山路已經過了,剩下的一段都是平地。
一個時辰后,田季瑤終於趕到了小河村村頭的沈家二房的宅子,破舊的院門口還掛着白紙糊的燈籠,幾張紙錢飄在空中,一副剛辦過喪事沒多久的樣子。
前些日子,沈筠的爹突然暴斃去世,她好不容易勸着沈筠,和他一起把老人送葬,還沒過頭七,就有人來要債,她也只好收拾收拾東西,搬到縣裏去拾起老人家丟下來的鋪子,依着前世的記憶,坐起了代.購跑腿的行當。
這幾日鋪子裏的生意才有了些起色,就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是有人想打鋪子的主意?
她推開沈筠的房門,素凈整潔的房間冷清得很,床上躺着一個腿上綁了木板的清瘦男人,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不見往日的書生意氣,星眸緊閉,還伴隨着一陣平緩的呼吸聲。
田季瑤氣悶,“這個獃子!腿都斷了居然還能睡得着!”
念叨了兩句,她拎着葯往廚房走去,沒有看到男人那微顫的睫毛。
煎好了葯端到沈筠的床前,見他還是不醒,田季瑤氣得在他耳朵上擰了一把,直把那隻秀氣的耳朵擰紅了才肯罷手。
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黝黑的瞳仁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不喜不怒的樣子,讓田季瑤心中不安。
“快起來,把葯喝了。”
她將葯碗遞過去,臉上也沒表現出往日的嫌棄,其實她心裏一直對這個只知道讀書的獃子有些嫌棄的,平日裏他在她面前蹦躂她也沒少懟他,可現在看到他的樣子,心裏卻隱隱有些酸澀。
這獃子別的不行,讀書卻是個好手,如今這樣子,還真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男人的目光緩緩地從她的臉上移到葯碗上,凝眸看了半晌后,突然抬手一揮,將碗打翻在地,冷聲道:“娘子還回來做甚!?為夫這副模樣已然是個廢人,功名於我早已遠去,娘子也不用在我面前虛情假意的,桌子上是留給娘子的休書,趕緊離去便是。”
田季瑤看着滿地狼藉,不由怒從心起。
這男人平日裏跟個二皮臉一樣,整天纏着她之乎者也的,怎麼這才遇到這麼點事就要趕她走了?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還要休了我,走就走!”田季瑤氣得一把抓過桌上的休書,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沈筠黝黑的眸子迅速黯淡了下來,苦笑一聲,倒在了榻上,他早該明白的……
“有什麼了不起!本小姐就當是遇到了個渣男!”田季瑤走到門口,吸了吸鼻子,正打算收好把休書收在懷裏,掃見休書上的兩行小字,突然那愣住了。
清雋的字跡有些不工整,沒了平日的瀟洒恣意,可最後分割財產那部分卻將沈家名下的鋪子划給了她,田產之類的給了祖母。
那……那他自己呢?
幾乎只是一瞬間,田季瑤便覺得這休書儼然就是前世那種寫明財產分割的遺書!
沈筠是沈家二房老爺子的孫子,聽說二房老爺子是覺得沈筠的爹不成器,直接劃了塊空地就把他們一家給分出去了,沒想到三十年一過,沈筠的爹就在那片空地上蓋起了大宅子,還接了自己的娘奉養在身邊。
可前段時間沈筠的爹突然暴斃,原本在縣裏經營的生意也一下子崩了,賠了不少銀子,沈筠的祖母就做主變賣了老宅,自己也回了沈筠的大伯家住了。
只是沒想到,祖母前腳剛走,大伯後腳就來打斷了沈筠的腿,這斷腿對於讀書人來說,等於是斷了前程,如今名聲有污,之前考取的功名也要被收回,若是別人遇到這樣的事,怕是寧願自殺也不想這麼拖累家人……
一時間,她全身顫抖不已,這書獃子該不會是要自盡吧?
田季瑤立馬轉身沖回了沈筠的床邊,見他看着一本書,可另一隻手卻握着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
眼前的這一幕刺激得她戾氣陡升,氣惱地抓過桌上的鎮紙就砸了過去——
“啊!”沈筠捂着被砸的額頭痛呼一聲,看到來人突然一愣,剛想板著臉把人給凶走,懷裏突然一片溫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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