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倒霉孩子

第五章——倒霉孩子

小縣城的夜晚,沒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只有天邊點點星光與昏暗的路燈無聲交流,街道上三三兩兩的深夜未歸人腳步匆匆。

一陣涼風穿過街頭,又繞過巷尾,發現了坐在河畔的男孩。

今晚的月亮有點兒吝嗇,只捨得露出一丁點月牙兒,興許她覺得,人間不怎麼需要她的光芒。

男孩撿起河床上的小蘭石子,蓄力向河面上扔去,一下兩下三下,石子在河面上濺起道道漣漪。

河面上還有坐橋,有時他也望着橋上過往的車輛,那上面有沒有能帶他去到溫暖地方的車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有點累了,抱着膝蓋蹲了下來,耳畔只有“呱呱”青蛙鳴叫。

“嗨,大哥哥你也回不了家嗎?”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小男孩往後摔倒,半夜除了他還有誰在這?

河面上有個小女孩,稀疏的頭髮上還淌着水,臉色蠟黃,無半點血色,裸露在外的手臂與腳踝彷彿只剩骨頭。

眼神往下移,她居然是飄立在河面上的!小男孩連滾帶爬的想要逃離這裏。

“小哥哥,別怕,我只是被拋棄了的小可憐。”不同於小女孩那營養不良的身子,她的聲音清脆,帶着楚楚可憐的味道。

“我也沒人要。”小男孩落寞的囈語,又返回河邊。

陳潔才到出地府就發現朋友圈,微信群被一則尋人啟事給充斥着,彷彿全城都在尋找這個男孩。

尋人啟事:蘭弘良,15歲,身高一米六左右,離家時穿着藍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於昨日下午外出未歸。有知情者請與縣人民醫院蘭國超聯繫,定有重謝。聯繫電話:18778290303。

打開科室微信群才知道,原來是個兒科醫生的孩子失蹤了,怪不得自己朋友圈都被侵佔了呢,同事們全在幫忙轉發。

點開尋人啟事的照片,這男孩怎麼有點眼熟?拍了拍她那還算玲瓏的腦殼,記起來了!昨晚在孟婆那裏見過!因着李光的事,白小鬼看她接受東西很快,直接帶她入地府,美其名曰帶她長長見識,實則是帶她去做崗前培訓!入了地府就把她往孟婆那扔,然後消失不見。

“熱心腸的小姑娘,你來了?”孟婆看到她,並不意外,隨手給她倒了杯茶。

孟婆與上回見着的不同,這次不是老態龍鐘模樣,而且妙齡女子姿態。

身形窈窕,鵝蛋臉,眉若柳絮,嫵媚多姿的丹鳳眼下點綴着滴美人淚。

陳潔說:“這不是孟婆湯吧?”

孟婆莞爾一笑:“傻姑娘,孟婆湯可不好熬,哪裏那麼輕易給你倒。”

陳潔輕抿了盞中茶,茶香入鼻,茶水清苦,流經口咽緩緩趟過食管,最後到達胃內。瞬息,陳潔覺着耳目更為清明。

“好茶!”陳潔意識到這不是普通茶品,只說了好茶,還未想出還有什麼形容詞能不留痕迹的拍個馬屁,門外傳來一陣陣騷亂。

“抓住那個小鬼!”

“抓到他我一定好好教他做鬼!”

嘈雜聲越來越接近,“砰”的一聲闖入個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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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全城的搜索註定時悲劇收場,陳潔在醫院群里提了一句“昨天傍晚我在巷子口看見過這個男孩子,像是朝大橋那邊去了。

陵江縣的橋頭有個公園,飯後人們都喜歡去那裏散步。

在群里指引大家往河邊尋去,陳潔就放下手機,起床洗漱完,匆忙往巷口的腸粉店奔去。

那是家老字號腸粉店了,只要有人來吃,老闆立馬將磨好的大米漿往鍋里鋪開,蓋上鍋蓋,一分鐘后揭開,得到了晶瑩剔透的麵皮。

麵皮必須輕柔的放上案板,手重了可不行,那薄薄的麵皮經不起這般粗暴對待。放上幾許碎豬肉,撒上點芝麻與花生碎點綴,滷水往上那麼一澆,一口下去嫩滑可口。

美好的一天就得從早餐開始,此處白小鬼默默飄過,美好的一天要從沒有跟屁蟲開始。

幾尾小金魚在魚缸里吐着泡泡,偷聽着來來往往的人們談話。

“李老頭,你說今天會開什麼碼?”一位大叔道。

老頭湊到大叔耳旁生怕別人聽見,悄聲說:“我研究過,一定會有312。”

幾個年輕的小夥子結伴買早餐回來,其中一位對夥伴說:“你看,那護士,是我的菜。”

其中一位吐槽“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我覺得她對我有意思。”

小金魚把自己樂得差點翻起來肚皮,田護士看到這裏,指着魚叫起來:“陳潔你看,這魚是不是快不行了?”

“醜八怪,你才不行了!”小金魚翻起了它的金魚眼。

“真的!你看它都翻白眼了,慘了,真的活不成了吧。”田護士更急了。

小金魚心想,你個愚蠢的人類,老子活得好好的,隨即它表演了個魚躍龍門,空中還風騷的顯擺着自己妖嬈的身姿,扭了好幾下身子,陳潔嚴重懷疑它會把自己扭斷。

擺弄幾下的魚兒跌落與水面形成劇烈撞擊,濺起道華麗水花。

於是,魚缸旁焦急的田護士被淋了個透心涼。

“不要攔我,我要拿他去喂貓!”田護士咬牙切齒。

“田老師,好像你的九床呼叫好久了,你不去看看嗎?”為了拯救這條敖嬌魚,陳潔開口轉移田護士的注意力。

田護士狠狠的剜了小金魚眼刀子,擼起袖子粗暴的抹乾臉,朝着病房去了。

目睹全程的王嬸笑着對陳潔說:“你們這魚養得真精神,我家裏那幾條,都奄奄一息了。”

陳潔為了嚇唬這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魚兒,壓低了嗓音故作神秘的對王嬸說:“我們養魚呀,是有科學方法的。”

“科學方法?”王嬸來了興趣。

“就是一三五七養魚法。”

護士長都信以為真,這群姑娘們養魚是真有心得,我也來聽聽。“怎麼個一三五七法?”她也側耳傾聽。

“就是一天喂一次魚,三天換一次水,五天換一次缸……七天嘛…………換一批魚!”陳潔說完就麻溜的鑽進病房中,假裝很忙的樣子。

前邊聽得好好的,到換一批魚護長終於回過味來,哪來的什麼養魚方法,這不就是把魚整焉了又換了一批嘛。看着還在努力琢磨這幾句話的王嬸,她搖搖頭繼續整理她資料去了。

一個早上,也就在這般忙碌中偷得一點娛樂中度過了。

陳潔又被安排在了中午值班。

“我一點也不想與你搭班。”田護士說。

“田老師,你這樣子說很傷我心的,我還只是個孩子呀。”陳潔學着電視劇里的矯情女主兩隻小指頭繞圈圈,身子扭啊扭,用那一點也不娃娃的娃娃音說。

田護士抖了抖身上的冒起的雞皮說:“你傷心,我傷神呀。”

消化內科稱呼陳潔為倒霉孩子,具體是怎麼回事,那還得從她第一天上夜班開始說。

前半夜一切正常,陳潔心想,夜班其實沒有什麼恐怖的,這群老師凈是嚇唬人。患者都已進入夢鄉之中,照常走完病房,沒有發生病情變化,她坐在電腦前有些瞌睡。這時候從電梯口衝出來名黑色衣衫男子,把她嚇了一跳。

以下是那名男子與她的對話:

那名男子拿着一堆亂七八糟的紙張放護士站桌面上,然後大口喘着氣,陳潔耐心的等他緩過來,然後詢問:“先生,您是要住院嗎?”

男子答:“你自己找!”

陳潔滿頭黑線,這是要我找什麼呢?機智的她還是翻找出來張皺皺巴巴的住院單。

她看到住院單上的診斷是農藥中毒,緊張了起來:“農藥中毒?喝的什麼葯?您現在感覺哪裏不舒服?”

男子再答“他開車的,不知道”

她鬆了口氣,說:“先生不是您喝了農藥?是別人喝了是嗎?那患者現在在哪裏呢?”

男子顯然對陳潔的的智商表示懷疑,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他開車”

再次滿頭黑線,喝了農藥去開車?這確定是想自殺而不是想報復社會?“他喝了農藥去開車?”

男子明顯急了,提高嗓音說:“不是,怎麼說不明白呢。他車上放着農藥,開車的時候當水喝了”

認命吧,是她蠢。“那他現在人呢?”陳潔不想與他再糾纏了。

男子一臉無辜答:“我不知道。”

所以你沒有帶患者來,自己一個人沖了上來玩我呢?還是你覺得我們可以隔空醫治?

省略掉這倒霉孩子快崩潰的表情管理系統吧,她只能朝醫生辦公室大吼一聲:“老譚,準備接收個農藥中毒患者,但是我也沒有弄懂患者在哪裏!”

醫生聞聲而來,再次重複了以上對話兩遍。譚醫生也懵了,我好像聽不懂人話了!怎麼破?

譚醫生與陳潔一致都覺得患者暈在哪個角落,而這個缺根筋的男子把人給弄丟了,趕忙要聯繫保衛科尋找。

最後,以急診科送了喝農藥的患者上來結束了這次鬧劇。

這次對話,成為了科室一整年閑時的談資。

要說這還不算她倒霉,還有更倒霉的。

首先得提一句,急救室一般設在護士站旁邊,用來放置急、危、重症患者,便於護士觀察病情。

消化內科的急救室一共有三張病床。夜晚是只有一名護士值班,倒霉孩子又一次夜班。

她一人把急救室收滿了,兩個喝農藥自殺,一個吃安眠藥。

第一位是為情自殺的男子,陳潔一邊進行着緊急處理,一邊進行着心理疏導,這開導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第二位喝農藥阿姨來了,那是個抑鬱症患者,這都不用陳潔開導,她就自個哭着說確實不值得為這小事置氣。陳潔想說,阿姨,你明知道就別添亂了,我這也快抑鬱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段。

一個小時過去了,陳潔還想給自己的工作點個贊。第三個藥物中毒的被送上來了……這下好了,陳潔感覺人生已經黑暗了。

原本應該凌晨一點下班回家的她,加班到了早上六點鐘,伴隨着着雞鳴回到她的小窩,洗掉這一身的農藥味。

此事之後后,集體醫生表示不想夜班碰上這倒霉孩子。所以,田護士表示我並不想與這倒霉孩子一起搭班,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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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孟婆有點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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