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三）

經過幾日的整訓，雲城終於有了些備戰的樣子，畢竟雲城守備軍中並非完全是沒有任何戰場經驗的新兵蛋子，也是有不少經歷過一兩次戰爭的老兵的，加上幾個燕京將領的私兵的參與，這支不到兩千人的守備軍已經開始擔負起城防重擔，對於雲城，這可以說是一個很大的奇迹了。在這個年代，各個諸侯國其實並沒有多少常備軍隊，像燕雲濟北這樣的大國，能夠維持一支近萬人的軍隊已經不錯了，若是戰爭爆發，大多是就地徵發自由的農民和大夫的家兵組成軍隊，由士族貴族擔任將領，各級軍官也都是依據身份地位進行任命，整個過程冗雜而繁複，因此，像雲城這樣的邊鎮為了能夠及時組織起抵抗力量，守備軍的徵發過程與一般的軍隊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士兵的主要來源並非務農的國人或是隸奴，而往往是城內的工匠商賈贅婿等地位較國人稍低一等之人，依照軍律，這些人定期輪流到軍中當值訓練，以保持一定的戰鬥力，當然，這條規定在日益承平的歲月中名存實亡。其次，為了方便徵召，雲城的居民聚居之地被劃分成了四十八坊，每坊設坊正一人，平時負責人口的登記管理以及徭役的徵發，戰時則作為底層軍官，統領坊中青壯年組成軍隊。所謂的雲城八千守備軍大多如此構成，只不過八千是一個虛數，用以表現人數眾多之意，當然，這一數字不論是給己方士兵帶來的心理暗示還是給敵方士兵的心理威懾都是微乎其微的，數字畢竟只是數字而已。

雲城士族們的軍隊除了第一日來過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士族們的莊園都在城外，他們的私兵便以守護百姓之名，龜縮在莊園中，畢竟按照士族們的計劃，雲城早晚要降，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座未來已經確定的城市耗費家族的力量。

雲城上官府

上官雲顯得坐立不安，在庭院中來回走動，上官府上下都知道他在憂心什麼，無非是雲城防務，方才斥候來報，在城外數十里處已經發現了濟北騎兵的蹤跡，這意味着濟北大軍不日即到雲城之下，儘管確實如許梁所說，濟北軍來的沒有這麼快，離三道關失守已過去了三天，濟北軍的先頭斥候才姍姍來遲，可這不意味着雲城軍隊有與濟北軍對抗的能力。消息一到，他便命人去請許梁來府上商議對敵之策，但去請許梁的人回報，許梁一早便出了城，連同家中的家丁都消失不見了，這不禁讓上官雲懷疑許梁是不是早就得到了風聲出城逃跑了。沒了許梁，本就對防務一頭霧水的他，現在更是不知所措，整個人宛如被水淹沒一般，渾身上下都是窒息和無力的感覺，若是學會了游泳，啊不，知曉那麼一星半點的兵法該多好啊。

“叫夫人，收拾一下家中細軟錢物，出城……”上官雲終於有了計較，眼下自己是走不了也不能走的，但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只能一起摔碎，上官府上下老小總得想辦法保全，如此才能延續自己這一支的香火，所謂的舉家上下為國捐軀確實令人敬佩，但落到自己頭上，畢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家主！”正當上官雲吩咐家小撤離時，門隸跑了進來，“許大人，許大人來了。”

“許大人？”上官雲一時有些恍惚，這雲城之中還有那個許大人？

“許梁，許大人！”門隸知道這個許梁對於上官雲意義非凡，遠不是自己這個門邊男子能比的，故而不敢怠慢，而這時，一名青年也已邁步進了庭院，一席青衫，除了許梁還能是誰。

“許梁？你沒有走？”上官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許梁居然沒有逃跑，那他方才去幹什麼了。許梁一臉疲倦之色，衣服上也儘是泥污，甚至還有幾處破損與血跡，若是安安分分待在城裏絕對不會這樣，難道是出城逃跑遇上了濟北軍，又跑了回來？上官雲面色冷峻了下來，若真是如此，這許梁也不是什麼善類，雖然守城可能有賴於他，但自己為什麼要留着一個隨時會背叛自己的人呢？

“下官昨夜便出了城，替大人辦了一件大事。”許梁拱了拱手，笑了，“城外諸位大夫，怕是馬上就要齊聚大人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