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亮相即勝出
第二天芳期仍然睡了個自然醒。
起太早是沒用的,羅夫人不會那麼早到,今日設的是午宴,一般午正開宴,羅夫人午時初才會抵達相邸,這是慣例。
芳期起床,隔着窗瞅見經過盛裝打扮的四妹妹芳菲扶着丫鬟的手出了院門,她還笑着喝完了一碗香蜜湯,才安排起八月來:“你和大哥哥院裏的福安是真要好?”
“可不是真要好?打小一起長大的,按貴人們的說法,奴婢和福安也是舊識故交。”
“怎麼箇舊識故交法?”
“奴婢的爹和福安的爹過去都是官家潛邸的馭夫,拜把子兄弟,又是一起被指派來相邸。”八月歡快的說完,頓時警覺:“三娘莫不是想亂點鴛鴦譜吧?”
“喲,這會兒子就不是舊識故交了?瞧你這驚悚樣,彷彿巴不得遠着福安。”
“奴婢可是打定了主意要隨三娘去彭家的,福安卻是大郎的小廝,莫不然三娘還能說服大夫人讓福安和奴婢做三娘的陪房?”
原來是擔心這個,而不是厭棄福安,芳期放心了:“你聽着,今日下晝,你悄悄去見福安,讓他往大門那兒盯着,看翁翁一進門,立時通知你,你再往屏門去,纏着屏門的僕婦跑腿往田莊給我小娘送封信。”
“但……二門處的僕婦必然不肯。”
“要的就是她不肯,然後你就哭,哭得不用多逼真,但務必讓翁翁瞧見,要翁翁不過問,你就往地上跪,抱翁翁的大腿,說我被大夫人責罰,你急得沒別的法子,想請小娘回來為我求情。”
“大夫人為何會責罰三娘?”八月越更滿頭霧水了。
“因為我一陣間會去擋四妹妹的姻緣。”
三月和八月都嚇得瞪大了眼。
“你們得習慣了,日後我和大夫人對着乾的時候怕是多着呢。”芳期嘆一口氣。
八月腦子靈活,隱約明白了芳期的想法:“三娘難不成……是不想嫁去彭家了?”
“不錯。”芳期沒多作解釋。
“彭六郎的確配不上三娘,既三娘想明白了要進取,三娘怎麼說,奴婢就怎麼干。”八月立時摩拳擦掌,往三月的大腿瞥了瞥,彷彿打算着借三月大腿一用先熟悉下怎麼抱起來順手。
三月卻是憂心忡忡,不過也不勸,她知道三娘素來就有決斷,勸也勸不住。
芳期又再指導八月:“有幾句話,你一定當翁翁面說出來,一是羅夫人今日來赴宴,二是大夫人交待了我留在秋涼館哪也不能去,三是我是因為擅闖宴廳才被罰,你卻不知我為何改變主意違背大夫人的叮囑,攔了沒攔住。”
八月記下,又再複述了一遍。
芳期這才讓兩個丫鬟替她挑選“戰袍”——要新做還沒上過身的,倒不用那麼隆重花俏,只顏色一定要鮮亮,佩飾雅緻些,別揀金銀俗物——最後是梳妝打扮,但芳期也只不過是用加了丁香玉蘭葯的熱水,浸濕面巾往臉上敷了一刻,脖子上塗了瑩肌膏,不途脂不抹粉,甚至不描眉不點唇。
她對自己天生麗質相當有自信,當然描眉塗脂后更加艷光奪人,不過今日她的目的無非是要襯托得盛裝打扮的四娘黯淡無光,完全沒有必要弄得國色天香,溫大娘說大夫人讓把點心送去擊鞠場,說明午宴后的安排是觀看馬球賽,大熱天的,要是反而導致臉上的脂粉被汗水給攪糊了……那她可就成去丟臉的了。
一番倒飭,時間就差不多了。
秋涼館本就是芳期和芳菲共住,但因為姐妹二人過去常常發生爭執,導致兩人的丫鬟們也像死對頭,今日芳菲先去赴宴,只帶了個大丫鬟胭脂,其餘的丫鬟乾脆躲在屋子裏偷懶,不至於發覺芳期會去攪局,可芳期自己有個粗使丫鬟芒種,她是時常往大夫人的明宇軒和二娘的瓊華樓跑的人,儼然大夫人的耳目,這丫鬟也精乖,今天尤其留意着芳期的動靜,一看芳期竟是穿着見客的衣裳打算出門,趕緊跑過來阻攔。
“這麼熱的天,三娘這是要去哪裏?”
“我去外頭逛逛。”
“三娘身體不適,還是在屋子裏歇着才好。”
“怎麼芒種你竟還學過醫?”
芒種:……
“既然不懂醫術,怎知悶在屋子裏好還是散步更有利於康復?”
芳期損了芒種一句,就想繞過她。
芒種竟然又攔了一步:“但大夫人今日說了,不讓三娘出秋涼館。”
“大夫人說了讓你監督我的話?”
芒種又被噎住了。
眼睜睜地看着芳期“奪門而出”。
又說無邊樓上,羅夫人正覺得百無聊賴,都懶得觀賞窗外那一大片湖光山色了,只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王夫人應酬,偶爾也和四娘說幾句,她真是極其地失望——官家連賜婚的旨都沒宣,貴妃為何急着給五大王相看姬妾人選?不就是為了先選個美貌女子爭得五大王的寵愛么?當然相邸先有聯姻之意,若成了,東宮有覃相公相助那是意外之喜,可關鍵還是要相邸嫁去五大王府邸的閨秀足夠貌美。
要不然就算東宮之位得到鞏固,五大王不還是會和貴妃、太子離心?照樣被德妃母子利用,太子被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針對,就是個不睦手足的活把柄!
可看這覃四娘,容貌和司馬七娘不相上下,氣度卻大大不如,拿什麼和司馬七娘爭寵?
只不過要是覃四娘夠聰明,利用相邸的權勢,倒也說不定能和司馬七娘抗衡,畢竟覃遜正得官家信重,魏王以為五大王已經被他牢牢擺控,相邸和五大王有了姻聯,說不定反而能被他籠絡爭取。覃四娘只要周旋得好,利用魏王及司馬氏,先爭取五大王的信任,再設計揭穿魏王的真面目,讓五大王明白德妃母子對他其實無情無義,只是將他當作棋子……貴妃的目的也就能達到了。
羅夫人才忍着不耐煩,繼續這場考察。
但她忽然就看見了個少女步入宴廳,眼睛頓時一亮。
好個水靈明艷的小娘子!
着一件櫻草色的窄袖襖,配一襲煙紫色的輕紗裙,這配色便讓人覺得鮮亮,偏她還生得身量高挑纖腰婀娜,行動間腰上繫着的香囊那綉樣竟還能讓人看出巧奪天功般的針法,輕晃的流蘇使她的步伐都更加靈動了幾分,雙鬟髻上,配着一朵珠花,髻后綰系一根輕靈的煙紫絲帶,這通體的妝扮既不失見客的禮數,又不顯得過於隆重,十分的適當和賞心悅目。
待走近些,眉眼越發清楚了。
生一雙極其嫵媚的眼睛,配兩道墨畫似的秀眉,膚色明瑩,唇彩丹艷,一點不見羞答答的憂愁氣兒,一笑間,那眼睛就更像烏晶般的閃閃放光,下頷柔美的輪廓配一條生香玉頸,連女子看了都恨不能在她面頰上摸一把,拉着她的手好生親近一番。
羅夫人忍不住看了一看覃四娘……
雖說也是及笄的年歲了,眼瞅着分明還有孩子氣,今日又偏是盛裝打扮,或許是為了顯得更加穩重吧,穿了件紫紅色的褙子,褙子上還綉了中規中矩的卷草紋樣,但她其實根本撐不起如此“老成”的衣着,所以盡顯又稚拙又刻板的矛盾感,好在是眉眼也算清秀端正,不過……現在已經被氣黑了臉兒,眉眼間籠罩上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喪氣。
當著客人的面,就把喪氣直接擺在臉上,這樣的人又能聰明去哪裏?
至此,羅夫人已經在心裏淘汰了四娘,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芳期身上。
王夫人就非常不愉快了,直盯着芳期恨不得把她從無邊樓的窗戶上給丟出去,但她不能失儀,所以只好忍着怒火,引薦芳期跟羅夫人認識,無非是在話里言間,透露出芳期諸如懶散,諸如才疏學淺,諸如不擅女紅這樣那樣的毛病。
羅夫人卻一點不在意。
她相看的是姬妾又不是正妃,說穿了貴妃需要的是個尤物,天底下哪個尤物具有溫良恭儉讓的品德?且她看芳期,差點沒被嫡母說了個一無是處還笑容燦爛,一句嘴都不還,但那雙有如會說話的眼睛,卻透着明白和果毅,不是糊塗,反而是聰明靈巧。
這樣的女子,既出身高門又風情萬種,才是為五大王姬妾的絕佳人選!
芳期這一亮相,大功告成,因為她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第一支線任務進度上漲至百分之十。
這說明什麼?說明王夫人已經對她心生厭惡,但她還沒資格被嫡母視為剋星。
可芳期卻不能只顧衝鋒不顧退路,她主動給四妹妹夾了一箸溫大娘的拿手菜鵪子水晶膾,且奉上一個討好的笑臉,但可惜的是,四妹妹好像並不領她的情,看模樣還幾乎要被她給氣哭了。
這可不行,四妹妹是父親大人的掌上明珠,當得罪了嫡母后,芳期可不想同時成為父親大人的眼中釘。
好在是這時貴族之家的宴集,閨秀並不會一直相陪,待主菜撤下,芳期姐妹二人就在王夫人的示意下告辭離席,先一步去擊鞠場了。
芳期覺得這就是一個和四妹妹“促膝長談”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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