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萬個為什麼
教阿釵寫寒假作業，是馮映峨昨天就跟耿維打過招呼的。
耿維性子孤僻，不好說話，可馮映峨只提了一嘴，耿維就答應了，看起來一點不勉強。
大家都以為這是件小事，以為耿維在給馮映峨面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只是沒人知道他有多煩蔣釵。
這會兒，蔣釵就坐在耿家書桌前，跟耿維大眼瞪小眼着。
十七歲的耿維尚顯稚嫩，高高瘦瘦，蒼翠如竹。
五官生的不錯，清俊疏朗，很耐看。
氣質霽月清風，不符合年齡的老成持重，就是略顯清冷。
耿維被看的皺起了眉，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的眼神澄凈似水，偏就讓人心頭髮毛，說不出哪裏的怪。
就好像......保送面試時的面試官。
不。
那面試官是故意製造壓迫感，這孩子是自帶一股氣場，更像是關老師看手下時的眼神......
見了鬼了！這死丫頭片子怎麼會有這種眼神？
“你幹嘛一直盯着我看？”耿維問出了口。
“我覺得你不想教我寫作業，為什麼？”
她沒說的是，耿維第一眼看她的眼神是厭惡的，他有在掩飾厭惡，馮映峨沒看出來，蔣釵閱人無數，看出來了。
這份厭惡還有點耐人尋味，不是大男生嫌棄小女孩的厭惡，而是敵視般的厭惡，相當的敵視。
沒道理啊。
難道她不止天生招沈慶輝diss，還招耿維diss？
前世沒怎麼跟耿維打過交道，那時的耿維到底是幫過她兩回的，這事兒說不通，除非是成年後的耿維掩飾情緒的功夫日臻化境，以至於前世她沒看出來。
耿維眉頭一挑，說他談不上想不想教，“聽說你讀三年級了，連一年級的拼音都學不明白，我是擔心能力有限，教不會你。”
哎呦？！
一般八歲小孩問這種不合常理的問題，不是應該先否認，然後問怎麼會覺得他不想教嗎？
看這不以為然對答如流的，還趁機嘲諷她笨......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她就問了，“聽說？你聽誰說我學不明白拼音？”
“映峨說的。”
映峨......叫的還挺親熱。
“哦。”蔣釵笑了，“不用謙虛，我小姨說耿維哥哥你可厲害了，一準兒能教會我。”
小姨......耿維哥哥......
沉穩的耿維僵住了。
阿釵乘勝追擊，“耿維哥哥，你怎麼能叫我小姨映峨呢？我姥爺說這樣是沒大沒小沒禮貌，你該叫她——”
考慮了三秒，她才又說：“你該叫映峨阿姨。”
映峨阿姨！！！
少年老成的耿維破功了，不假思索道：“你胡說什麼？映峨就比我大三歲十個月零五天，怎麼可能叫阿姨？”
噗......
蔣釵爆笑，三歲十個月零五天？哪有人這樣算？
“你笑什麼？”耿維惱了。
他平時絕不會這樣說話，實在是他每天都會想無數次的三歲十個月零五天，所以一句“阿姨”，竟激的他脫口而出了。
蔣釵說沒笑什麼，想叫啥都行，你高興就好，她卻依舊在笑。
耿維伸手，端起一旁的搪瓷缸子，連喝好幾口水，還是覺得難堪，被個孩子刺激了......不行！還得再喝幾口！
“具體幾小時幾分幾秒呢？”
“咳咳咳......”正喝水的耿維嗆咳出聲，這是什麼鬼孩子？成精了嗎？太討厭了啊！
蔣釵看他真被嗆到了，咳的搪瓷缸子裏的水都漾出來了，灑落到衣襟上。
順手拿過放在書桌角上的手帕，遞給他，“快擦擦。”
耿維正要接過手帕，蔣釵突然收回了手，把那帕子拿到眼跟前，仔仔細細的翻看，“你咋用粉色的手帕？這小花兒繡的還挺像花兒，你繡的嗎？”
你繡的嗎......
剛順過氣的耿維，覺得自己又想咳了，劈手奪過帕子，“不是我。”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那是誰？”
“......小孩子少問那麼多問題。”
哈？
剛才諷刺她的時候不把她當小孩，這會兒倒成小孩了？可小孩不就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她就又問了，“我小姨繡的啊？”
默了片刻，耿維才嗯了一聲。
還真是啊？
蔣釵略感驚訝，“我小姨還會繡花呢？”
這綉工只能算馬馬虎虎，可馮映峨性子跳脫，綉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更不用說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幾個女人會繡花？
耿維沒回答這問題，他壓根就不想搭理蔣釵了。
馮映峨大大咧咧，擅長打架和做飯，本不會繡花，可她沒工作，又是個肯鐵杵磨成針的性子，為了能去繡花廠當臨時工，在家練習了很久，手指頭扎破了無數次，才終於繡的稍微像樣了。
這帕子上的小花兒，就是馮映峨繡的最好的一次。
耿維不說話，十萬個為什麼就又發問了，“你哪來的手帕？我小姨送你的嗎？”
阿釵覺得這不太可能。
雖說現在不是舊社會了，沒那麼多講究，可誰會送條親手繡的手帕給沒啥想法的小男生？顏色還這麼娘炮。
耿維還是不說話，蔣釵就鬧心了，果然是一棍子打不出半個響屁的性子，她直接問了，“不會是你偷的吧？”
偷的？！
耿維覺得，他長這麼大，都沒像今天這樣波折過，沈家這死丫頭片子，簡直像個剋星。
也幸好他夠沉穩，除了那句“阿姨”，其他都很難讓他失態。
耿維皺眉說不是偷，“是映峨拿給我看的。”
拿給他看......
“為什麼拿給你看？”
耿維：......
死丫頭真是太煩人了，怎麼這麼多問題？
他拉開抽屜，一邊把手帕收起來，一邊說：“你到底要不要寫作業了？我怎麼覺得你像個記者似的？”
耿維不知道後世的詞彙，用詞不夠精準，準確的說，阿釵像個狗仔。
“等一下！”蔣釵一把按住了抽屜，阻止他關上，這抽屜里放了好多手帕枕巾之類的綉品，很明顯是兩種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