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
“師父,時不我待,當今的天下就需要您這樣的世外高人站出來了。”
趙曜的話說的徐恩有些煩躁,在徒弟的腦袋上彈了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之後責怪的說到。
“你這孩子怎麼有這麼重的執念?你和朝廷是有什麼深仇大恨?難道你祖上是江南人士?”
徐恩試探了問了一句,當初清軍入關南下之後,曾犯下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罪行,故而有清一朝,江南人士對清廷始終是心存恨意。
而清廷也自知理虧,故而自順治始清朝皇帝對江南多有防範,所以這才會有康熙下江南和乾隆下江南,其中未嘗沒有與南人和解之意,
對於徐恩的問題,趙曜搖了搖頭說到。
“屠殺百姓乃是禽獸行為,我雖然不是江南人士卻同樣不齒。只是我現在不是勸師父推翻清廷。比起清廷,還有更惡的外敵要抵抗,到時要是沒有人站出來,只怕就要神州陸沉,中原板蕩。”
趙曜說話時表情極為認真,一時間竟然把徐恩給說的有些發愣。不過將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笑罵著說到。
“臭小子,唬你師父我?如今不敢說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卻也是與民休息,四方也無犯邊之患,便是極北之地的厄羅斯國也多年相安無事。
清廷治下版圖不敢說賽過元朝,卻也是幅員遼闊,如此大國哪裏有外敵需要擔心?”
雖然心裏也不喜歡清廷,可是徐恩卻不能說昧良心的話。平心而論,如果沒有鴉片戰爭的突然爆發,徐恩剛才所說的話也都是事實。一時間趙曜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難道要他和徐恩說自己能夠預知未來?
可就算是這樣,趙曜還是想最後再掙扎一下。
“這……師父難道沒有看到,那西方的不列顛國年年都多少鴉片都買到了中國?我曾聽去過廣東十三行的人說過,那不列顛國船堅炮利,國力強盛。
他們眼下靠着鴉片從我們這裏大把大把的賺着銀子,然後再用這些銀子造大炮火器。萬一有一天他們從海上來犯,我們又該如何?”
“唔……”
趙曜的話讓徐恩陷入了沉思,一想到那些瘦骨嶙峋的癮君子,徐恩下意識的說到。
“這鴉片確實是一個害人的東西……不過,那欽差林則徐正在廣東查辦鴉片,這人算是一個好官,有他去我相信自然能除盡煙毒。”
“正是因為有林則徐去查辦鴉片,我才擔心會激怒英國人,到那時節戰端一起,不知該如何收場。”
見徐恩提到了林則徐,趙曜這邊不無擔心的說著,可誰知徐恩卻是啞然失笑。
“你這孩子咋就這麼軸?那不列顛國人和咱們隔着汪洋大海,派船過來幾百人和咱們做生意,已經是殊為不易,還能派兵過來和咱們打仗?那些洋人的火器是厲害,可就憑他們那些人勞師襲遠,又能使出幾分力氣?”
徐恩這些話說的趙曜一點脾氣都沒有,他最後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看來有些事情只有等到真正發生了才能有人信,眼下自己還是接着裝死的好。
……
在這一日之後的一個多月里,趙曜只是跟隨徐恩接着練功,現在趙曜已經明白原來比起那些華而不實的招式,徐恩教給他這種特殊行住坐卧的方式才最珍貴。
當下,趙曜在練功的時候也嘗試着鑽研和感悟,正所謂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既然行住坐卧皆是練功,那就一定能在這當中找出規律,行氣和擤氣的時候身上但凡有異樣之處,趙曜就用心記下來。
又過了大半年,趙曜發現他練功的進境簡直就是一日千里。可正當他打算和徐恩說明,並且再進一步修行的時候,卻是發生了變故。
這一日,徐恩在出門兩日之後突然回來。
往常徐恩也有出門的時候,或是一兩日或是三五日,基本上不是採買家用就是懲奸除惡。可這天徐恩回來之後卻和趙曜說了這樣一句話。
“徒兒,為師有事要出一趟遠門,這一次出門卻不知要多久,我打算把你安置在一個朋友的家中暫住,你可願意。”
徐恩問他可願意,然而趙曜的心中明鏡似的,知道他根本就沒的選。
“師父,是出了什麼事嗎?”
趙曜奇怪的問,就看徐恩有些難為情的咂了咂嘴。
“還真讓你這小子給說中了,英人跟朝廷宣戰了,我前兩日出門訪友聽聞了這件事,說那英人有些門道,居然有……算了,現在跟你說這下還太遠,收拾收拾東西先跟我走。”
聽着徐恩這麼說,趙曜的心中可以說是半喜半憂,喜的是徐恩終於對洋人的事重視了上去,憂的是似乎歷史再一次重演,英國人要再次入歷史上那樣用堅船利炮犯我國土了。
帶着這樣的心情,趙曜將日用的東西打成了一個小包袱,也無非是些換洗的衣物和銀兩。出了門之後,徐恩扭頭看了一眼趙曜。
“徒兒,你來我門下也已經一年多了,叫為師看看你功夫練的如何。”
說著話,徐恩就像是一股煙兒似的飄了出去。
要是在一年前,趙曜可能被徐恩這狐仙一般的身法給嚇到,可現在他看的很清楚,徐恩是一個輕身上了道旁的老楊樹,在那十幾米高的樹尖上疾馳。
“嘿!”
趙曜笑了一聲,接着他也縱身上了樹。要說像當初師父那般登萍度水,趙曜自問還遠遠做不到,可要說在這大樹中間飛馳,他自問還是可以的。
乍一上樹,那搖晃的樹枝也讓趙曜險些站不穩,可隨着他猛地擤了兩口氣之後,身形漸漸穩住,這時再一看徐恩已經是走出去老遠了。
“師父等我!”
趙曜張嘴說了句話,險些又是站不穩,當下不敢再說話,悶頭去追徐恩。
就這樣足足跑了幾個小時,徐恩突然停下了腳步,這時再看趙曜遠遠的吊在他身後幾十丈的地方,出了一身的透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等趙曜跑到近前的時候,徐恩滿意的點評到。
“嗯,練得有幾分成色,可見你平日練功還不算憊懶。”
“師父,咱們下去歇會兒成嗎。”
趙曜沒工夫理會徐恩的肯定,費力的說出了這麼句話之後,翻身落回了平地之上。
雙手拄着膝蓋呼哧呼哧的喘着氣,趙曜能夠看到汗珠噼里啪啦的順着臉頰往下掉,他感覺整個頭要熱的爆開,就連聲音都聽得不太清楚了。剛才這一路他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出來多遠。
歇了好一陣之後,趙曜這才知道原來就這幾個小時,他們已經從蓬萊跑到了昌邑。在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趙曜還是有點驚詫的,三百里左右的路,他憑着一雙腿幾個小時就走完了,這還是在樹尖上行走要考慮平衡的情況下。這要是在平地上,他豈不是一天就能跑出山東?!
“好了,我看你也歇的差不多了,咱們上路吧。”
沒有給趙曜太長的時間,額頭上的汗剛散了些,徐恩這邊就又催着他趕路。不過好在再上路,師徒兩人都是走在官路上的,而且從徐恩那裏,趙曜還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東昌府。
東昌府離着蓬萊足有一千多里,他們現在已然是走了小半程路了。就這樣師徒二人走走停停花了兩天時間,終於是走到了東昌府地界。
不過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卻不是在府城之中,而是在府城以東三十里之外。沿着官道往下走,在走到一個岔路口的地方走下去進山,又走了幾里山路越過山樑,只見山崖下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那松樹全都是數十米高。
“此地名為巢父林,徒兒看這地勢如何?”
趙曜下目打量,只見這密松林連綿足有數十里,遠遠望去野曠天低,不由得讚歎的說到。
“此處綠意盎然,當得是生機勃勃,又因生長的儘是蒼松,便有蒼勁綿長之意。再觀此處背靠青山,前接平原。進有徐風送爽,退有山泉潤澤。可稱是氣流不滯,水流通暢,正所謂前瞻華庭鶴宇,后倚金龍吐曜。當真是一處福地,想來定有高人隱居在此。”
搖頭晃腦半真半假的一通掰扯,說到最後就連趙曜自己都信了。徐恩無奈,在趙曜的頭頂敲了一下。
“作怪,誰讓你看風水了?不過你說的倒也有幾分意思,這林中隱居的正是我的好友,要是論輩分還是我的師兄。接下來,你就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了。”
“就住在這林海之中?!可咱們該怎麼下去?”
趙曜不禁咂舌,心想這林海還當真是個隱居的好去處,就看着數十里的密松林,就是藏兵的話藏個萬八千的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不過很快趙曜就犯難了,他們現在所立足可是絕壁懸崖,山下的松林看着不遠,豈不知有句話叫望山跑死馬?
“可是師父,咱們該怎麼下去呢?難不成就這麼滑下去?!”
徐恩微微一笑,抬手朝着旁邊一指。
“呵,盡說蠢話,接咱們的人這不就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