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麼著師父咱反吶？
山東登州府蓬萊縣，仁義里希聖庄。
一晃就是半年的光陰，趙曜跟着徐恩在他的家中練功習武，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單是個子就長了半頭。
自從那日聽徐恩給自己講了師門中的一些事情后，轉天他就開始跟着徐恩習武了。可是趙曜萬萬沒有想到的徐恩竟然要教自己怎麼喘氣。
當時用徐恩的話說趙曜是：
“連喘氣都喘不明白。”
乍一聽徐恩這麼說的時候，趙曜就覺得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他還能連喘氣都不會喘？
可隨後徐恩說的第二句話，就更加的讓趙曜摸不着頭腦：
“你連站也不會站。”
結果，來到徐恩家裏的前三個月，趙曜竟然就跟着徐恩學什麼喘氣、站着、坐着、走路、睡覺……
在頭一個月的時候，趙曜是真的不信徐恩教他的這些就是習武，可在這麼學了兩個個月之後，趙曜震驚的發現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無論是聽力還是視力，都要比從前敏銳的多，渾身的力氣也漲了一倍不止！
就這樣學了三個月的行住坐卧，在第六個月的時候徐恩才開始教趙曜武學招式。
之前徐恩曾經說過他份屬螳螂門，所以趙曜就以為徐恩要教他什麼螳螂拳，然而讓趙曜沒有想到的是徐恩竟然一上來就是由北到南兵刃拳腳各種路數的武學教了他數十種！
然而這還不算什麼，真正讓趙曜沒有想到的是，又只是三個月的時間，這些武學他竟然真的就都學會了！
手中揮舞着一丈零八寸長的大杆子，腳下步走流星，手上是槍出如龍。一套近百招的槍法使完之後，將這二十斤重的大槍放在一邊，趙曜竟然氣不長出面不改色！
“這……”
將幾種最難練的功夫從頭練到尾之後，趙曜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徐恩坐在躺椅之上欣慰的點了點頭。
“徒兒你的天資果然卓越，現在的你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話，已經算得上是個武林高手了，現在行走在人世的武夫，已經難以遇見敵手。”
趙曜一聽徐恩誇他，先是一陣驕傲，可隨後就覺得徐恩這話說的不對味兒。
“師父，您怎麼盡說什麼人世的武夫？我什麼時候能練成您這樣的世外高人？”
聽着徒弟這麼一問，徐恩不禁笑了起來。
“怎麼？人間無人是你對手還不滿意？”
“當然不能啊！”
“呵，好貪心的小子。你要想練成我這樣嘛……現在的你練剛入門都算不上，勉強能算是打個底子。”
趙曜聞聽師父這麼一說，剛剛有些自滿的心頓時失落了下來，果然現在自己的水平還差得遠，而這個時候就聽徐恩又說。
“我把江湖上的這些雜七雜八的武學都交給你，就是想讓你明白，不要沉迷於這些亂七八糟的招式。
普天之下的武學招式，雖說都是一代代武術家嘔心瀝血所創。可要知道，學招式最不值錢，金貴的是創招式背後的那一顆人心。
可笑多少愚人，只顧窮盡一生去鑽研招式，卻不知道就他們鑽研的那些招式在真人眼中就是笑話，隨手就能來個三五千招！”
徐恩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曜簡直就如當頭棒喝。可不就是這樣？他能在三個月練會南北的武學招式，不就是因為之前三個月打下的底子讓的身體圓融貫通？再一想之前他因為會了這麼多的武學招式而沾沾自喜，卻忽略了叫自己做到這些的本質是什麼。
想到此處，趙曜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好險自己就變成了師父口中的愚人！
“徒兒多謝師父點醒！往後徒兒定當戒驕戒躁，老實鑽研功夫。”
徐恩這下才是真正欣慰的點起了頭。
“你能這麼想便是救了你自己，徒兒可知道你若是真的只甘於止步於此，那今日便是你今生武學的最高峰，往後餘生你的武學不止毫無進境還要一瀉千里，最後只怕連那些連粗重把式的都不如。”
沒等嚇得面無人色的趙曜發問，徐恩這裏就接著說到。
“半年成就一個世俗高手，這對於尋常人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要是禁不住這個考驗驕傲自滿，那心性自然就不配在我門牆之內。到時候，我免不了要將你逐出師門。
而你跟着我這半年，后三個月能突飛猛進，皆是因為我前三個月的開蒙。只是這開蒙我只是教你知其然，卻沒有教你知其所以然。
故而離開我門牆之後，你的底子無法鞏固自然越來越糟。再過幾年，可不就是只記得一腦子招式，就剩下一個花架子？”
徐恩說到此處，趙曜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
“哎呀，師父，你這手兒好損了呀！得虧是我，要換個人不得讓你算計死了！”
半年光景的相處，趙曜慢慢發現徐恩其實是個很不在乎什麼上下尊卑的人。徐恩不在乎這些，趙曜更不在乎，師徒兩人漸漸說話就開始沒大沒小了起來。
“嘿！臭小子說話越發的放肆，我就不該跟你說這些，就該讓你驕傲兩個月，吃點苦頭。”
徐恩面上故作生氣的說，心中對趙曜是一萬了滿意。別看他嘴裏將這些武學招式給貶的一文不值，可三個月能學遍南北武學招式，也可以稱得起是奇才了。
“師父，這天下像您這麼大本事的俠客有多少人啊？”
說笑幾句過後，趙曜突然問到，反把徐恩給問的一愣。
“你問這做什麼？”
“這內家功夫強身健體益壽延年，要是天下武林同仁一起梳理武學去蕪存菁，不要這些殺人手段，只把調理身心教給世人，這不是功德一件？”
徐恩一愣，接着就笑了起來。
“你這孩子，想事情就是如此的簡單。先不說‘梳理武學去蕪存菁’是多難的一件事，你以為練武是件便宜的事情，沒有食補藥補的支持，練武很容易把自己給練殘了。
再說凡事都講究因材施教，你一張嘴就‘教給世人’何其幼稚？
你要記住，我輩修習武道之人就是出世之人，定要防微杜漸不讓真功流入俗世當中，一旦被心術不正之人得到，那便是天下大亂之時！”
“可師父不也說過俠以武犯禁？既然擔心有心術不正之人靠武學害人，那有識之士何不如積極入世？當今天下民生疾苦，百姓身體羸弱，身為俠義不正應該鋤強扶弱？”
趙曜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徐恩大笑幾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小子這是攛掇你師父我造反啊。”
穿清不造反，菊花套電鑽。出國已然是不可能了，趙曜必須要給未來另做打算。既然上天給了他這樣的一個機會，那他為什麼不試試？
“朝廷腐敗無道，推翻他也是順天應人，這有什麼不對的嗎？更何況師父您這麼髮型……您可別跟我說自己是順民。”
在這裏住了半年，趙曜發現徐恩從來都不對時局做出評判，而日常的說話做事之中，又能感覺出來徐恩對清朝的態度很漠然。今天說話趕到了這裏，他覺得不如就此試探一下師父的想法。
“呵~，清廷無能那是清廷的事，我等武人又不會治國，推翻了這個朝廷只會讓天下大亂。”
說著話，徐恩伸出了手朝着院裏的幾顆槐樹扇了過去。就是這憑空揮了一下手，就看那邊的幾顆樹頓時搖晃了起來，樹葉全都嘩嘩的作響。
“徒兒，你看為師這手段如何？”
趙曜那邊都已經看傻了，隔着十好幾米的大樹能被打的搖晃，這要是人正面挨上一掌，怕不是當場死在這兒。
“師父神功。”
徐恩不理會趙曜的捧，搖了搖頭說。
“要是天下的武人願意，當今天下二十二省的官員只需一晚就能被殺沒大半，就算是那紫禁城裏的皇帝也絕沒有活着的可能。可做完這些又該怎麼辦？天下大亂之後誰能站出來主持大局？
只怕是要各地的督撫武將各立旗號群雄逐鹿，再昏聵的朝廷也比沒有朝廷好，況且如今天下人心思定，對於那些百姓來說，朝廷再無道也比兵荒馬亂強。”
趙曜這才如夢方醒，心想師父說的確實有道理，要是在過往的任一朝代這樣的觀點都沒有錯，然而在晚清的這個時候已經是沒有時間再給天下的有識之士慢慢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