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廢材上路 爆燃斬妖 第二章 落棺安葬 陳三離魂
全鎮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想到這,王道人是沒敢往下想,但他肯定這是大凶中的極凶之卦——死卦,卦象一出,王道人驚的一下子慌了神,當道士二十幾年了,這種三幣卦相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三枚古幣每一枚都是秦朝古幣,有開國立世的氣運加持。
對於普通的陰陽風水之事,三枚古幣都能加持氣運,對於卜卦之事,除了有氣運加持,配合王道人的道符,那一般都是可以逢凶化吉的。
可這死卦如何逢凶化吉?
雖然慌了神,但他心裏清楚這件事非同小可,很可能牽扯整個陳家鎮的命運,如果真是那樣,便不是他能解決的小事,倒是想從長計議,但三天已經死了兩個人,事情似乎來勢洶洶,並沒給他可迴旋的餘地。
額頭上滴落的汗水,已經有點雜亂的頭髮,疲憊的眼神,村民的議論聲,王道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拿着那個青銅小碗捋着鬍子,在陳萬福屍身旁邊來回踱步,村民雖然不知道王道人在做什麼,但從他的臉上也已經看出大事不妙,只是不知道事情到底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就在大家開始慢慢慌張的時候,王道人開口說話了,“鎮長,麻煩你把大家都叫過來,我得把這件事情和大傢伙說說,這樣大家心裏也好有個底,不然疑神疑鬼的也不是個事。”
“好好好,那就在屋外頭東邊的路上,大家都去那裏等着吧。”
鎮長其實也是這個意思,想聽聽王道人有什麼說法,聽到王道人先開口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鎮東邊這條路很寬而且很長,沒一會密密麻麻的一兩百個人就圍了過來。
王道人皺着眉頭捋着鬍子,似乎已經緩了過來,雙手擺了擺,示意大家安靜,扯着嗓子便說了起來。
“大家聽我說,我是王道人,隔壁溪山村的道士,我來這邊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陳萬年和陳萬福接連着死了,而且都是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但前些日子村裡死了很多雞鴨,來鎮上的時候又是陰風陣陣,以我做了二十多年的道士來看,事情恐怕沒有這麼巧的。
剛剛我起了一卦,卦象很不好,鎮上恐有大劫,你們鎮外如果有其他的親戚朋友,都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吧,讓我把這事搞明白了,想辦法解決了以後,大夥再搬回來住吧。”
話還沒說完,人群里就炸了鍋,大夥你一句我一句就說開了,有說這件事的,也有說王道人的,甚至有抱怨王道人的,總之什麼聲音都有。
有的人生性粗獷,眼見為實,並不信鬼神,當然也不信道士,要讓他們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小鎮,他們肯定是不願意的,何況是因為這種神神鬼鬼有的沒的事。
陸陸續續的,一些人罵罵咧咧的就開始轉身離開了,鎮長也沒攔着,王道人也是淡定,不一會兒剩下不到百十來個人。
看着剩下的人,王道人繼續說道:“我是一個道士,但不是神仙,師傅教了我一些風水卜卦,趨吉避凶之術,我能測出一時吉凶,也能幫人驅邪擋煞,但以我的道行,我解決不了這次的事情,而且這件事的兇險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能力。”
“哎喲,那可怎麼辦吶,王道人!王道長!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鎮長有些年歲,看事沒那麼偏頗,對於這種事,態度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急的也是直跳腳。
“鎮長放心,大家放心,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茅山有茅山的規矩,這種事牽扯人的性命,我不會當做沒看見。”
“那,那有什麼可解之法?”
“是啊是啊,你可得幫幫我們吶,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裏啊,我們…”
“這可怎麼辦,誰知道真的假的,老年和萬福又…我害怕,我們出去躲躲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王道人捋了捋鬍子,“我現在只能搏一搏,老一輩說你們後山上有個通曉陰陽的道士,但我沒有親眼見過他,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我想上山去看一看,找到他,這件事情或許就能逢凶化吉了。”
“這……”老鎮長有些猶豫,眾人更是小聲議論。
“沒時間了鎮長,活着的人要緊,我們先去老年家。”
知道了嚴重性,鎮長和剩下的人沒敢多說什麼,都跟着王道人回了陳萬年家。
屋裏,陳馨和年嫂坐在陳萬年邊上淚眼汪汪。
進了門,王道人就對年嫂開門見山的說:“大嫂子,節哀順變,不過老年這事可能不簡單,我們不能冒險把老年放在家中七日,鎮上越來越陰涼,都已經七月過頭,大白天竟然有涼颼颼的陰風吹過,再這麼放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年嫂本來就很傷心,聽他一說,更是嚎啕大哭起來,鎮長站在旁邊也是干著急,本想上去勸說兩句,但話到嘴邊,看着眼前這對傷心欲絕的母女,也是不知從何說起。
陳馨這時候止住了哭聲,抽泣的問道,“王道人,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爹爹這麼一走,就剩我們娘倆了,我們沒有主意。”
王道人急聲說道:“我建議馬上落棺安葬,今天是第三天,今天就可以,馬上,動作要快,而且要讓人挖深五尺,如果你們同意的話,現在就入殮,不要耽擱。”
陳馨一愣,雖然知道事情可能不簡單,但沒想到王道人竟然說的這麼急,看了一眼老鎮長,老鎮長無奈的點了點頭。
陳馨眼眶裏又泛出了淚,低着頭擦了擦淚水,俯身在年嫂耳邊勸說了幾句,年嫂傷心欲絕,抓着老年的手,不舍的點了點頭。
陳馨起身,“既然這樣,爹爹已經去了,以後我們就去後山看他吧。”
顫抖的聲音讓人心疼,看的陳三心裏不是滋味。
之後陳馨哭着給她爹磕了三個頭,一是養育之恩,二是規矩禮數,在此一別,便是永遠,以後便看不到了。
老鎮長和王道人開始安排落棺下葬的事情,沒安排幾句,老鎮長忽然轉頭問王道人,“那陳萬福怎麼辦?法事不做了?直接埋了?我怕福嫂不答應啊。”
王道人皺着眉頭,“這不答應也得答應,他們都死的不明不白,說實在的,屍身是個什麼情況,我現在都有點摸不準了,但按我之前卜的三幣卦像來看,陳萬福肯定是不能放在家的,必須馬上落棺安葬。
鎮長,我和你說實話,剛剛我卜的卦象是死卦,三幣卦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個卦象,我當道士二十幾年從未有過死卦,我師傅也從未卜到過死卦,卜卦卜的本就是還沒發生的事情,所以這死卦要死的人還沒有死。”
“這可怎麼是好啊,哎喲,這是做了什麼孽了,怎麼這種事情會落到我們頭上……”老鎮長搖着頭,愁容慘淡。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得先把老年和萬福落葬,我怕他們會有變數,福嫂那裏還要麻煩鎮長你勸說一下,我要準備一下落葬的事宜,這事得快,一刻都不能耽擱。
而且山後這片林子足足幾百畝大小,要找一個隱世深居的人,恐怕也要費不少時日。”王道人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
聽王道人說的這麼急,沒辦法,趕鴨子上架那也得上,真要出了什麼事,自己哪有什麼臉面下去見那些列祖列宗,老鎮長苦着臉。
“那也是沒得辦法了,福嫂就我去勸吧,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想辦法讓她把萬福給下葬了,倒是王道人你,明知此事萬分兇險,還這麼盡心儘力的幫我們陳家鎮,這份恩情我們無以回報,請受老朽一拜。”
眼見鎮長作勢要彎腰跪拜,王道人自然不會受,馬上扶住了老鎮長。
“鎮長不可,我是個道士,這是我分內事,雖然我只是學了一些淺顯的趨吉避凶之術,但小鎮出了這種邪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觀,身為道人,我更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們等死,我們先把老年落棺安葬,雖然老年只在家裏停了三天,但落棺該有的,一步都不能少。”
王道人到了屋外,對着外面的村民說道:“老年死在大半夜,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抬棺的人必須出生在大中午,也就是正午,你們誰是大中午出生的,往前站站,我們需要四個人給老年抬棺上山。”
人群開始涌動,沒一會走出了三個人,隔壁的老牛,鎮南頭的陳慶,還有鎮北的陳富貴,三人除了陳慶小了一點,才二十六歲,老牛和富貴都已經年過半百,打獵為生,身強體壯。
兩人抬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往年鎮裏的老人過世,大多都是近親,他倆又力大如牛,抬棺總會有這麼幾次,這次他們也沒任何猶豫的就走了出來。
陳慶是老年的外甥,算是被他娘硬拱出來的,或許這次村民們覺得邪乎,等了一會還是只有三個人。
王道人讓他們說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掐算了一下沒問題之後,捋了捋鬍子。
又朝着人群喊了一遍,“還缺一個人,雖然中午出生的人比較少,但村裡兩三百口人湊四個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大家都是一個鎮上的,誰都有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時辰不早了,再來一個人,我們一起陪老年上路。”
這時陳馨也哭着對眾人說道:“求求你們幫幫我爹吧,爹爹平時為人和善,現在這最後一段路,求求你們幫幫他吧。”說完便朝着村民哭着跪了下來。
等了一會,還是沒人出來,鎮長有些急了。
“王道人,可能我們鎮真的就這麼三個大中午出生的人,有什麼折中的辦法嗎?”
還沒等王道人開口,陳三從人群的末尾走了出來,皺着眉頭,心疼的扶起了陳馨,站在了王道人面前。
“我是正午過後一個時辰生的,我不怕有什麼問題,家裏就我一個人了,我來抬年叔。”
陳馨看着陳三毫無波瀾的臉,第一次從心裏覺得陳三竟然是一個這麼有擔當的人。
王道人看着陳三欲言又止,看了看時辰,嘆了一口氣說道:“時間很緊,我們先把老年入殮吧。”隨即開始搖動三清鈴念了起來。
老牛和富貴把老年抬起後放入了棺材,隨着棺材蓋的蓋上,陳馨和年嫂大哭了起來,這一蓋以後就是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了,一些親戚也都傷心的哭了起來。
準備好繩子和挑棺材的挑桿后,王道人看準了時辰,已近午時。
“亡人上路,抬棺,起。”
四人發力把棺材合力抬了起來,王道人帶路,手上搖着三清鈴,從懷中撒出黃紙,兩邊親戚穿着白衣,撒出白紙,陳馨舉着哭喪棒和年嫂走在棺材前面,棺材就由陳三、老牛、陳慶、陳富貴抬着,後面還有繫着白布的村民跟着。
風俗之中並沒有吹奏的人隨行,浩浩蕩蕩的幾十人跟着王道人進山去了,按照王道人的說法,雖然老年只在家停了三天,但落葬的步驟一步也不能少。
老鎮長並沒有隨行,他和年嫂打了招呼,要在他們給老年下葬的時候去勸說福嫂給陳萬福下葬,可陳萬福今天早上才死,家中是要停七日的,想着王道人的話,又想到可憐的福嫂,老鎮長搖了搖頭,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可是這次大事不妙,沒什麼轉圜餘地,陳萬福是一定要落葬的。
趁着王道長一行人抬棺上山,老鎮長便拄着拐杖火急火燎的來到了陳萬福家,把事情原委全部告訴了福嫂。
福嫂是外來媳婦,沒了孩子,身邊唯一的親人就是陳萬福,現在陳萬福死了,她沒了主張,但她知道人死了要在家裏停七天,說什麼也不肯。
鎮長最後實在沒辦法,楞是把自己以前讓王道人選的那塊風水寶地讓給了陳萬福,福嫂才勉強點頭答應。
一個多時辰后,王道人他們一行人回到了陳萬福家,按照之前的步驟,還是陳三他們四個抬棺,把陳萬福給下葬了,所有事做完之後,時辰已經不早,三天一下死了兩人,幾乎全鎮的人都忙活了起來,晚飯倒是安排了人做,大傢伙忙活了一天,才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
王道人休息了一晚,等待天亮好去山上找那位通曉陰陽的道士,可還沒等王道人進山,當晚又出事了。
這次出事的是陳三,陳三一個人住,照理說,沒人會發現他出什麼事,可陳馨是個聰明的丫頭,從小心思縝密,她知道王道人讓人給她爹爹抬棺的時候,陳三並不是最合適的人,而且有危險,不然也不會挑正午出生的人。
所以從抬棺開始,她就一直留意着陳三,生怕有個閃失。
雖然陳三以前很不着調,偶爾還會調戲一下陳馨,但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和堅定的眼神,讓陳馨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大早,眾人都聚到了王道人身邊,給他上山送行。
陳馨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沒有看到陳三,在她印象里,陳三每天都起的很早,在她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早已能看到陳三在街上瞎溜達的身影。
沒見到人,陳馨一陣心慌,撒腿就往陳三家跑去,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王道人一看陳馨跑的慌慌張張,便問了鎮長什麼情況,鎮長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個方向是陳三的屋子,叫了幾聲才知道陳三沒來,得知陳馨是往陳三的屋子跑去,王道人心裏也是咯噔一下,拔腿便追了過去。
很快王道人和陳馨就到了陳三屋門口,陳馨在門外喊了幾聲,沒人回應,本來心中那種不詳的感覺就更甚了,心裏再次慌了起來,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王道人當即就把門踹開了,走了進去,看到陳三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平穩,但身體冰涼和死人一樣,甚至透着一股寒意,怎麼叫都叫不醒,陳馨在一旁搖晃着陳三,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了陳三身上。
殊不知,他們在搖晃陳三的時候,陳三的一縷魂魄就在旁邊看着他們,在他們還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身體和魂魄分離了。
一早他醒來準備起床給王道人送行去,起身感覺身體輕飄飄,下床后才發現他的身體還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身體楞了好久,也試圖躺回去,試了幾次,並不能重新回到身體裏,起來的依舊是自己的魂魄。
王道人雖然只學了風水卜卦,趨吉避凶之術,但他卻是正統的茅山傳人,為了避免王道人的五弊三缺,王道人的師傅只教了他這兩樣本事。
不越陰陽,對於道士來說,是不會有五弊三缺的,但在茅山悟道的那些年裏,多少聽師傅和師兄弟說了一些陰陽之事,王道人當下判斷,陳三是丟魂了。
雖然並不准確,但對於一個不通陰陽的道士來說,這個判斷已經算是很准了,話說回來,王道人他沒有辦法招魂,連陰陽眼都沒開過,招魂的法術也沒學過,怎麼可能會招魂呢?
喊魂他也喊不了,喊魂一定要陳三的直親才行,陳三一個人住,家人早已過世,此時的王道人看着陳三這個樣子,束手無策。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陳三的身體,雖然全身冰涼,像是快死了,但呼吸平穩還有一線生機,王道人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後山的那個道士身上了,希望他能下山救陳三一命,救陳家鎮一命。
陳馨急的淚如泉湧,王道人皺着眉頭和陳馨說道:“丫頭,他是為了抬你爹才會弄成這樣的,他現在還沒有死,或許還有的救。”
陳馨一聽可能還有救,“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拉住了王道人的手,邊哭邊哀求了起來,求王道人救救陳三。
王道人扶起陳馨說道:“人不吃不喝最多四天就會死,這四天裏他沒辦法吃東西,不能喝水,但你可以給他每隔兩個時辰用手巾浸水後放在他嘴上,切記兩個時辰一次,濕手巾不能斷,需要替換的放在他嘴上。
他身體雖然已經沒有意識,但水會慢慢從他的嘴唇滲透到他嘴裏,切記不要直接喂水給他,直接張嘴喂水,會泄了古幣的氣運。
他的嘴裏我會放上一枚銅錢古幣,我的秦國古幣有開國立世的氣運,放在他嘴裏,可以氣運加身,希望能鎮住他身體裏的其他魂魄,只要其他魂魄不散,他就能撐四天。”
王道人從衣服兜里拿出了剩下的兩枚古幣,其中一枚塞進了陳三嘴裏,另外一枚則是交給了陳馨,讓陳馨當作護身符隨身佩帶。
陳馨連連點頭,看着躺在床上的陳三,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這一切陳三都看在眼裏,可他的叫喊聲他們聽不到。
看到陳馨為他流淚,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陳馨的臉,可臉還沒摸到,視線便模糊了起來,陷入了沉睡之中。
就在這時,村民們也陸續趕到了,王道人也沒多說什麼,和大傢伙道了個別,回頭又囑咐了陳馨照顧好陳三,便帶着鎮長給他的乾糧,獨身一人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