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修子傑

雖說周朝不似前朝對男女大防看的那般嚴重，季錦又已獲得可上朝聽政的權利，但到底是官宦小姐，是以二人還是隔着石桌的。

修子傑率先開口。“姑娘竟有如此才學，實在是令修竹佩服，實不相瞞，這篇策論小生也設想過，奈何其中漏洞小生實在想不出來解決方案，只是不知姑娘是如何想到的，實在是令修竹佩服。”

與季錦說話直接便稱自己的字，這是已經承認自己的同僚身份了？

試想便也知道，待自己一上朝，那幫今日沒有來的老傢伙自會反對，想來又是一片腥風血雨。

看着前世的摯友，季錦終是露出了笑容。

修子傑看看着面前的少女，十幾歲的少女，一張瓜子臉，十分美艷，卻偏偏有一雙清澈單純的眼睛，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眸中竟有幾分熟悉熱絡。不禁有些發愣。

身邊地惜菊見這個外男這般放肆，卻又見小姐對他分外熱絡，終是沒有罵人，卻是十分不悅地咳了兩聲。

修子傑回過神來，卻也很是尷尬，乾笑了兩聲，忙將頭低下。

季錦看着這樣地修子傑，倒是感到有幾分有趣。

前世一開始自己身為繼后，這修子傑因着幫自己算計，每每給她的感覺都是陰沉沉的，後來自己垂簾聽政，他卻也是及其穩重。如今這樣青澀的他可是沒有見過。

“我知你心中所想，你可願為我所用？我知你頗有幾分才華。只是我季家的招牌卻是不敢給你使用，恐給你引了禍事。但是我季家卻可以給你提供錢財，想必有了錢財你在前朝也可通常不少。”季錦一臉瞭然的表情。

修子傑聞言卻是大驚。驚訝的抬頭看向她，這樣的事怎可宣之於口。若是相熟還有可能，只是自己與着季家小姐初次相識，雖是有些惺惺相惜，但她便對自己說這一番話卻是有些過了。

且自己的心思確實不太光彩，卻被少女一語道破，但見少女臉上並無任何不屑的神色，反而是一臉真誠。竟也有一絲動容。

季錦見他神色動容，繼續道，“我知你母親患有眼疾，我府上有一大夫，確是可以保證將令慈的眼睛醫好，你看如何？”

聞言，修子傑本已有所意動的的心又快速冷卻下來，若之前只可以說是惺惺相惜，才對自己這般了解的話，倒還說得過去，但是現在，竟連自己家中情況都掌握的如此詳細，確是不得不令人懷疑她的用心了。

但想到季家能為自己帶來的便利，以及少女對自己的熱絡，仍是說道：“姑娘可否讓修竹回去考慮一下在做決定。”

季錦仍是笑意吟吟，前世與修子傑相處那麼久，看修子傑的神色自是知曉修子傑還是有些心動。還是。要徐徐圖之啊，對付這個老狐狸。

“自是可以的，你我乃是知己，我自不想在你面前有所隱瞞，我在學堂時便知兄長之才能，亦是有所敬仰，兄長應知曉我季家現在情景。慕帝已是有所忌憚，我自是要為家族計一計的。自是希望可以多籠絡些人才。將來也可有能力保我季家。”卻是一片真誠。

眼見修子傑離去。惜菊不解的問，“不過是一個窮書生罷了，姑娘為何這般重視？”

季錦搖了搖頭，高深莫測地說，“這你可就看錯他了。”

雖然修子傑前世一直不肯告訴自己他那渣爹是誰，但是自己確實可以在他神態中多少可以看出些什麼，想來也定是身份並不一般。且想到第一次見他娘時他娘給人的感覺，更是不可輕視。

“走罷，去晚宴上，再不去恐怕娘親就要着急了。”倒也有一陣了。

卻在此時，自旁邊的小路上走來一男子。

他身着一件倉藍色緞面上衣，腰間綁着一根靛藍仙花紋帶子，一雙星眸明亮，卻不帶有絲毫攻擊性，真真是溫潤如玉。看那方向，竟是已經聽了許久。

但此刻，這少年臉上卻有着與相貌不符的慍怒。

“不知季姑娘可還記得與孟兄的婚約，到底與外男如此交往實有不妥，且話內之意更是熱絡，季錦姑娘可有想過若是傳出去孟兄當如何自處？”

話語間怒氣竟是不加掩飾了。一雙眸子裏也含有怒意。

見此少年，季錦確是有些意外，鎮國公嫡子楊瑾竹。前世自己為太后時確是已經成為了鎮國公。

楊瑾竹是老鎮國公唯一的嫡子，楊瑾竹母親乃是當年的先長公主，論起來，自己前世嫁與慕帝，卻是應該叫他一聲表哥。

這京城有四大公子。其一便是他，鎮國公嫡子楊瑾竹。不過他只排得第四。大公子為齊王，因着是皇弟，還有輩分，所以行一。

這二公子，便是大皇子楚王周呈宜。雖不及齊王清逸出塵。卻亦是較之常人多幾分沉穩睿智。只是這位大皇子啊，卻是睿智過了頭呢。真是諷刺。

這三公子嘛，卻是自己的哥哥季梵。哥哥因着出身將門，是以騎射自是不差。因着魏氏的教導，連文采亦是不俗。然而自己哥哥卻是不願受蔭封成為小將軍，偏偏要自己科考。

那性子更是隨性極了。大概是季宏昌與魏氏對自己和哥哥都是這般寵溺。

自己哥哥前陣子聽說那雲頂書院皆是寒門子弟，便很是好奇，竟在一個月前辭了聚文館，去那雲頂書院遊學去了。

否則，以他對自己地寵愛程度，杜若曦是根本不敢對自己動手的。外人只道季梵隨性，卻是不知道自己哥哥亦不是心慈手軟之徒。前世不知幫自己在後宮處理了多少的腌臢事。

看着面前的楊瑾竹，季錦卻是有些疑惑。這前世，卻是不知孟軻竟與這鎮國公之子有交集啊。看來，自己這未來的小夫君，可真是藏得深呢。

前世，世人皆是只知道他是因平了突厥，建了赫赫軍功方才有了那般勢力，如今看來，卻是不僅如此。

看着面前有些微怒的楊瑾竹，輕輕一笑，“你我同為世家子弟，自是知道，我之所作所為，皆是為保我季家而已，並非私情。”端的是落落大方。

楊瑾竹看着面前好似很有道理的少女，實不明白大哥究竟是看中了她哪裏。

若說睿智，卻如此盛氣凌人，惹來慕帝忌憚，若說家世，那自是不如和佳公主。難道真的只是因着這張臉不成？

卻是不想想旁人並不知曉孟軻的身份。只以為是尋常小武將家的公子，相貌文采皆不出眾，季錦若是嫁，那便是下嫁。

見楊瑾竹雖是不再有怒氣，但面上仍是不滿。季錦也不在多言。能予以解釋已是她的退讓，若是讓她去低三下四請罪，更是不可能的。

瞥了楊瑾竹一眼，轉身帶着惜菊施施然走了。

走至席間，果見魏氏已經有些急色。身後的華裳也已不再。想必是魏氏擔憂自己，便讓華裳去尋自己了。

見季錦終於是來了，魏氏忙贏了上來，低聲道，“怎的這麼晚，是不是那書生纏着你了？”

季錦感受着魏氏的關心，有些感動，溫柔的笑了笑，“娘親放心，自是沒有，修公子風度翩翩，學識文采具是不凡，女兒只是與他所談甚歡罷了，這才一時忘了時辰。”

魏氏卻是只注意到季錦誇了修子傑。有些擔憂這修子傑是否對錦兒有所企圖，錦兒又看那些話本子看的多了，被那才子佳人的戲碼迷暈了頭腦。

要知道因着季梵的存在，季錦一向是有些高傲，也少有誇讚別人。更何況那書生實在是相貌堂堂。

這般想着·，魏氏已經在盤算着待回府便叫人去好好打聽這個書生。

季錦見魏氏似是已經開始盤算，有些無奈。“娘，我是有婚約的，自是不會對他人有意的。”

“可是錦兒，你不是一直不願嘛，你若是不願，也自是可以不嫁，爹娘不會逼你，孟將軍一向寵你，也自是不會與咱們生分的。”

季錦前世因着高傲，確是看不起孟軻的，這樣一個文采相貌皆不出眾的人，如何當的起她未來的夫君。

後來卻是仰仗他的仗義才得以平息叛亂，扶晟兒登基，想來是自己目光短淺了。

魏氏卻是認為季錦自從上次跌到頭以後便懂事了，如此這般，只是不想自己為難而已。

季錦看着面前滿是關心的母親，也是有些感動。

前世因着自己一直不願嫁與孟軻，魏氏與季宏昌便在今年年關季宏昌回京時與孟將軍提出了退婚。因着知曉此事的人很少，直至自己入宮也未曾有一絲風言風語傳出。

只是今世，她卻是不打算退掉這門婚事了。前世自己真是與那些鶯鶯燕燕們斗夠了。

這孟軻，雖文采相貌皆不出眾，後院卻沒有侍妾同房，前世更是至老未婚，想來倒是良配。

況且後來平定突厥，更是憑軍功生生壓過父親一截。自己對他雖沒有感情，卻是可以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念及此，堅定的看向魏氏：“娘，我是真的這般想的，孟叔叔待我那般好，想必日後也定會護着我不讓家人欺負了我，這樣的日子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

魏氏嘆了口氣，之前之所以會定下這門親事，可不就是看孟青寵着錦兒，而孟青又在季宏昌麾下做事，定不會讓兒子委屈了錦兒么。

倒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