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家法
葉家的做法太過陰損，只怕葉夫人知道實情也會不樂意，她嫁給秋大人之後，眼看着他一年年的在磋磨中老去，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郎君變成庸碌的半大老頭，要讓她知道這是娘家人的手筆，還不得氣的回娘家大鬧一場。
前廳氣氛正好，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秋思然。
看得出來，她用心打扮過，梳着墮馬髻，只戴了一支金雀釵，上着湖綠色短襦，下着藕荷色長裙，足登鳳頭絲履。由侍女扶着，弱柳扶風一樣緩緩的走過來。
輕盈的屈膝，道：“景王殿下安，父親大人安，長姐安。”
秋大人見她不顧有客，冒冒失失的就闖進來，不悅的說：“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不懂事，有客在也不知道迴避。”
秋思然嬌嬌柔柔的道：“是女兒錯了，不過說起來景王殿下是要娶姐姐的，也算不上是外人。”
聽她這樣說，秋大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溫妍和景湛相視一笑，同時覺得秋思然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敵不動我不動，隨機應變，看她葫蘆里賣什麼葯。
接着他們又說起了涿郡，因今年大旱，涿郡幾乎是顆粒無收，按理說是要免賦稅一年，可以往也有當地官員私收賦稅上下欺瞞的先例，此番一定要做好準備，不能再讓蛀蟲欺壓百姓。
這裏正談到要緊處，秋思然突然插嘴道：“不知景王殿下何時娶姐姐過門？”
秋大人一怔，斥責道：“看不見我正和景王談正事嗎，何況長姐的婚事豈是你可以過問的，還不快回去！”
秋思然委委屈屈的跪下，道：“本來我是不敢問的，可姐姐說過，她要是嫁進景王府是要我做媵妾的，以後也好有得用的幫手……”
“荒謬！”秋大人氣的手指不停抖動，眼睛看向溫妍，後者忙搖頭否認。
景湛也正色道：“我們之間不需要什麼妾，我不需要幫手，秋二小姐是大家閨秀，還請自重。”
“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和景王殿下蜜裏調油，可當初你明明說過不許我嫁給賢表哥，等你出嫁要帶我一起，咱們姐妹效仿娥皇女英，要一輩子在一處的，給姐姐當牛做馬我也是樂意的。”
秋思然哭的梨花帶雨，聽着不是要嫁給景湛，反而像捨不得溫妍。
別說溫妍聽了覺得好笑，連秋大人也是不信的。這二女兒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和姐姐關係這麼好了。
溫妍冷笑道：“好啊，你這麼不捨得我，那我就成全你。”
此言一出，秋大人驚，秋思然喜，處於風暴中心的景湛反而最平靜，好笑看着溫妍，聽她繼續說。
“謝姐姐成全，我一定和姐姐同心同德伺候好景王殿下，為殿下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秋思然喜不自勝，一雙含羞帶怯的眸子淚水瑩瑩的朝着景湛明送秋波，哪裏有一點大家閨秀的端莊自持。
作為父親的秋大人簡直老臉都臊沒了，一個在室女連綿延子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真是令祖上都跟着蒙羞，要是傳了出去，整個秋氏家族的女孩都會被人笑話，秋家就會淪為別人口中的談資笑柄！
“既然你話說到這兒了，不成全你顯得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近人情，若我出嫁，你就做我的陪嫁丫鬟吧，待遇嘛自然按一等丫鬟來，和梅染一樣。”溫妍老神在在的飲了一口茶。
秋思然失聲道：“什麼？我是你的妹妹！我怎麼可以做丫鬟！”
溫妍重重的放下杯子，景湛握住她的手，說：“我府上不會有側妃不會有侍妾，除了王妃就是下人，你既然要陪我正妃，那就只能做下人。”
秋大人也動了氣，沉着臉問她：“你可願意？我秋家沒有自甘墮落的女兒，你要去做下人，那你出門之時，就是秋家二小姐過世之日！”
這下秋思然就不是裝哭，而是實實在在的哭喊，“爹爹偏心，為什麼姐姐做王妃我就要做下人！我哪裏比她差！”
她陰惻惻的看着溫妍和景湛，伸手狠狠地擦去眼淚，道：“你們等着，我一定會讓你們好看！”
說罷，哭着跑了出去。
秋大人實在是又氣又尷尬，不知該怎麼開口，最後只能嘆：“家門不幸，讓殿下看笑話了。”
這麼一鬧，景湛也不好再待下去，安慰了秋大人幾句，就起身告辭。
等他一走，秋大人的怒氣就再也壓抑不住了，“來人，叫夫人到祠堂，請家法！”
平日裏小打小鬧的，最多是罰跪祠堂，請家法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葉夫人一聽要請家法，問來傳話的下人，“是誰惹老爺發這麼大脾氣？”
下人哪裏敢說是二小姐，只含糊的說不知道。
葉夫人一路疾行到祠堂，秋大人已經在了，他身後站着溫妍和承業，而秋思然則跪在地上。
“這是怎麼了？”葉夫人一看要罰的是秋思然，這些日子對她的氣也忘了，撲過去抱住女兒，回頭問秋大人，“思然不過是個孩子，能犯什麼錯？老爺何苦動家法。”
“你問她自己，自薦枕席，不顧廉恥，我秋家怎麼養出這種女兒！”秋大人道：“請家法！”
“不可能！”葉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秋大人手裏的鞭子，還是本能的護着女兒，“老爺，思然平時是嬌縱了一些，但她該是個知禮的孩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可不能聽別人亂說啊老爺！”
葉大人拿鞭子指着秋思然，“你問她自己！”
“娘。”秋思然出奇的冷靜，“爹爹一向偏心，我都習慣了，打吧，要是打死了也是我的命。”
葉夫人哭道：“你快給你爹認錯，說你再也不敢了！”
她用力的去按秋思然的頭，想讓她給秋大人磕頭，可秋思然咬着牙，耿着脖子，硬挺着不肯低頭。
“好！好！打死你我給你風光大葬，也好過你活着污我門楣！”秋大人氣急了，一鞭子抽下去，一貫養尊處優的秋思然根本受不住，直接就伏倒在地上。
鞭子抽過時，在空中留下清響，抽在皮肉上有多疼可想而知，不過三下，秋思然的後背就殷出血來。
葉夫人被下人拉到一邊掙脫不得，承業怕的將臉埋在溫妍身後，而溫妍在一直數着，秋月白死在她手上，她挨幾鞭子也是應當的，看秋大人的力氣，她最多能撐十幾鞭，那就等她挨十下，十下之後再幫她求情，是死是活，就靠她自己的運氣了。
抽到第八下，眼看着秋思然在地上一動不動，葉夫人瘋了一樣，“月白，你幫着求求你父親吧，思然是你妹妹啊！”她甚至連承業一起求，“承業，那也是你二姐姐啊！你幫着說幾句話，我讓你生母回來，給她抬姨娘！承業！”
九下，十下。
溫妍走到父親身邊，道：“爹爹，別再打了，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
秋大人看秋思然依然沒有認錯的意思，氣根本消不下去，“你讓開，打死了就當我沒生這個女兒！”
承業也怯怯的道：“爹爹，饒了二姐姐吧。”
秋大人急怒攻心，腳下不穩，幸而溫妍離得近趕快扶住，給還拉着葉夫人的下人使眼色，“還不快扶着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