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行走的屍體
路遠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自己手下這幫人對屍體的勘察已經開始了。
組裏的張芸笙一看見屍體,尤其是這種血肉模糊的屍體就腿軟,正想開溜,被副組長如同老鷹拎小雞一樣,無情的被拎着后領子提了回來。
此時此刻她正哀怨的抱着一棵樹,眼巴巴的等着自家老大過來。
沒多久,一個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男人有些不修邊幅,牛仔褲很新,一身黑襯衫卻半新不舊的皺巴巴。
可能是走得倉促沒來得及換衣服,昨天剛剛刮過的鬍子也想韭菜一樣,冒了細細的一層茬兒。
他的五官很深邃,刀鑿斧削般硬挺,給人一種冷漠堅毅,卻偏偏透露出一股子頹廢的意味來。
他的眼睛卻是極亮的,像是黑夜中突然出現的一顆星子,有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光芒。
路遠一過來就看到張芸笙雙目含淚,一臉凄楚,連忙趁着副組長不注意,擺擺手讓她去找目擊者。
張芸笙宛若見到親爹,連忙屁顛屁顛跑了。
路遠快步走過去,也要了一雙白手套,蹲在旁邊幫忙。
作為刑偵A組的組長,這些事情其實不用路遠親自做,但是路遠沒有搞特殊,有什麼事都是跟大家一塊兒做。
“什麼情況?”他問道。
法醫一溜小跑過來,路遠站起來,聽法醫道:“路隊,有個發現,死者跳樓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一具屍體跳樓?”路遠微微挑眉。
“對,屍斑已經固定了,而且屍僵開始緩解,死者至少已經死亡了三十個小時!”法醫道。
屍斑一般在24~36小時固定下來不再轉移,一直持續到屍體腐敗。
而屍僵在1~3個小時出現,經4~6小時擴散到全身,形成屍僵,經過24~48小時或者更長些時間后開始緩解。
時間是對得上的。
一具屍體跳樓,怎麼聽都覺得聳人聽聞,匪夷所思。
“我已經讓芸笙去找目擊者了,附近有沒有監控?屍體不可能爬上頂樓跳下來的,肯定有人將死者帶上去的。”
路遠一邊說著,一邊四處打量尋找監控。
“案發現場附近沒有監控,不過前面那一片居民區里肯定有,說不定還有一個兩個能監控到這邊。”
法醫說著,將兩個證物袋塞給路遠,自己則去忙勘察工作。
這時,張芸笙帶着筆錄和目擊者過來了。
“老大,我把筆錄做完了。”
張芸笙將筆錄交給路遠,訕訕道:“那個…我把目擊者也帶過來了,有什麼問題老大你可以再問問,不過該問的我都問了,我先去做別的勘察工作了。”
不等路遠說一句話,張芸笙宛若被火燒了屁股的兔子,溜的飛快。
路遠咧嘴一笑,帶着目擊者遠離案發現場,一邊安撫臉色慘白的目擊者,一邊看筆錄。
張芸笙是組裏為數不多的妹子,性子跳脫又話嘮,工作起來卻極其認真。
可是好巧不巧的,她這個人見不得支離破碎的屍體,尤其像這次跳樓的屍體,血肉模糊,連路遠都不見得看了有多淡定。
目擊者是一位中年大叔,今天早上六點出去買早點,就看到這棟百貨大廈的頂樓站着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剛想掏出手機來報警的時候,人就已經從樓頂上砸了下來。
張芸笙想的周到,路遠翻了翻筆錄,的確如她所言,該問的都問了,便將筆錄放到一旁,跟中年大叔隨便聊聊。
“唉,好好的一姑娘,就這麼想不開,她父母得有多傷心啊。”
大叔這個時候已經慢慢冷靜了下來,便開始唏噓起來。
“您當時在頂樓看見她的時候,是六點整?”
“對啊,我當時掏出手機來想報警,順便看到了手機上的時間。”大叔道。
“那個時候,頂樓上只有她自己一人嗎?您還有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路遠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沒啊,就只有一個人的影子,根本就沒看到什麼人,對了,我買早點的那家店對面有一個監控,正好能對着這邊,不知道有沒有被拍進去。”大叔道。
路遠點點頭,道:“謝謝您了。”
大叔衝著路遠都背影道:“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啊!”
路遠回過頭來,比了個OK的手勢,接着衝著那家店小跑過去。
如同大叔所言,監控的確是有的,可惜只能看見一部分,也就是頂樓的邊緣。
從監控中可以看到,凌晨三點五分的時候,一個身影緩緩地出現在頂樓天台的最邊緣。
如同被風吹動的衣服,又或者一張無依無靠的紙片,在風的推動下,僵硬的,靠近了最邊緣。
如同小說電影中的鬼魅描述一樣,她是飄動着的,出現在了監控里。
狹窄的屏幕並沒有將天台其他的地方監視進去,而在這畫面中,自始至終,只有死者一個人。
沒有出現過別人。
凌晨三點五分,她以一種屍體的姿態,鬼魅的身影,出現在這天台,俯瞰眾生,萬家燈火。
路遠注意到,監控中的死者,形銷骨立,好像一根麻桿,瘦的驚心動魄。
他眼皮一跳,找了個人將視頻帶回去仔細研究,而他則回到了現場。
因為是高空墜落,所以死者的死狀極其慘烈,腦漿迸裂,同鮮血混雜成令人作嘔的顏色,全身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着。
足部斷裂,血肉呈糊狀,眼球在五步遠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看着灰濛濛的天空。
足部損傷最為嚴重,這跟監控上屍體墜落的狀態對的上。
“現場有什麼遺留線索嗎?”路遠問道。
“沒有,現場乾淨得匪夷所思,我們幾個在這裏檢查了三四遍了,什麼都沒發現。”
小劉一邊說著,手上也沒閑着。
“這裏不是第一現場,線索沒有也是正常,大家再加把勁,看看能發現什麼線索,有一個算一個。”路遠道。
“若是說線索的話,還真有一個。”
一旁的小李湊過來。
“屍體化了濃妝,妝容很乾凈,可能剛化上沒多久,有可能是兇手為了掩蓋什麼而化上的,我們幾個漢子不知道怎麼卸妝所以一直沒敢動。
對了,還有屍體這個笑容,看上去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
“哦對了,還有一個問題,這現場的血量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者太瘦的原因。”另一個同事聽見後過來插了一句。
因為頭部損傷比較嚴重,面部特徵幾乎微不可察,路遠和這血肉模糊的臉對視了幾分鐘,心裏完全認同小李的說法。
這笑容的確是瘮人。
支離破碎,卻又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容簡直是太奇怪了,奇怪到路遠都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
若是非要描述一下,可能就是恐懼絕望之下又被逼着強行擠出來一個僵硬的,不甘的笑容。
屍體是從頂樓跳下來的,這裏沒有什麼線索不代表頂樓沒有。
“來個人,和我去頂樓天台看看。”
路遠扯了扯手套,招呼兩個人往上走。
位於左薔街第四街道的百貨大廈差不多是這一片最顯眼的建築,二十六層樓的高度,在這一片居民樓和四合院林立的左薔街,顯得鶴立雞群。
百貨大廈門口陳列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大廈負責人自認倒霉,關門一天權當去去晦氣,路遠跟負責人說明情況,順利的進入了頂樓天台上。
當他們一看到天台上的情形時,路遠一時愣住,每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止不住的驚濤駭浪!
出現了他們最意想不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