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帶反骨
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早已經是雲收雪停，東平府城內的大街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三頂散發著脂粉香氣的軟轎，從義軍帥府的後門魚貫而出。
要是常在東平府勾欄瓦舍廝混的人，肯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是花茶巷的轎子。
這從節帥府中一大清早的出來，至於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那隻要是正常人肯定是能猜測到的。
在帥府後門把守的兩個義軍士兵都是不約而同的狠狠吸了一口氣，絲毫不顧滲骨的寒意，為的就是那一口飄在其中的脂粉香氣。
“啊，真他娘的香啊！”一名軍士貪婪的望着漸漸走遠的三頂香噴噴的轎子。
“這要是能讓我睡一晚這三個小娘們，死了都願意！”另外一名軍士眯着眼睛幻想着。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以為你是節帥啊，想睡誰就睡誰！”
“張狗子，你還敢笑話我，難道你不想？”
“想！”
兩名軍士相視一眼，甚是猥瑣的笑了起來，隨即又開始猜測昨天晚上節帥是如何收拾那三個小娘們的。
而作為此事主角的三個花茶巷的花魁，此時卻都是在晃晃悠悠的轎子中懷着一肚子的疑惑沒有解開。
她們昨晚來到帥府後，雖然對於三人一起陪睡義軍大帥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但卻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可是，在進了大帥耿京的書房后，卻根本沒有預想之中的紅帳翻浪、顛鸞搗鳳。
節帥耿京在見到她們三人後，居然抱出來一堆周邊府縣的志略，然後讓她們挨個的讀給他聽。
整整三尺厚的志略文書啊！
可憐三個嬌滴滴的花魁娘子，就這樣端坐了一整夜，給那個粗胚節帥念了一晚上。
哪怕是灌了一肚子茶水，三個花魁娘子也都是嗓子全都啞了，再加上坐了一夜，跟是一個個腰散背痛。
這簡直是她們職業生涯的污點，要是被別人知道，還以為被嫌棄醜陋粗鄙呢，是絕對不能對外人言的。
等到三人乘着轎子回了各自的行院后，連下轎子都是得丫鬟攙扶着了。
外人見狀，哪知道昨夜的實情，紛紛都是驚駭莫名。
耿帥竟然恐怖如斯！
東平府的浪蕩子們之間紛紛都是交相傳頌了起來。
耿京並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間成了東平府浪蕩子們的新偶像。
他只知道，自己處境卻是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嚴峻危險。
許多的繁體字耿京都不認識，所以昨晚的三個花魁娘子正好被他抓了壯丁。
在聽了一夜的州府志略和見聞后，耿京又是旁敲側擊的從馬全福口中了解了更多的義軍內情。
唉！
那可真是知道的越多，心也越涼。
耿京這個義軍首領，也就是天平軍節度使。
他的稱號還是自封的，並沒有得到南方大宋的認可，只能算是一個草台班子。
雖然手下有二十多萬義軍，也佔據着東平府和泰安州的十三縣，但卻僅僅是佔據了一些重要的城鎮，並沒有真正的掌控這兩個州府的力量。
許多地方上的士紳地主依舊是把耿京義軍當成蟊賊看待。
更何況，在這二十多萬義軍中，真正完全聽命於耿京的連一半都不到。
如張安國、邵進等人都是坐擁數萬部眾，然後再來投靠的耿京。
不然的話，耿京怎麼可能只用了一個多月，就從七八個人擴張到了二十多萬呢？
“怪不得歷史上，張安國、邵進這兩個狗賊殺了耿京降金后，二十萬義軍煙消雲散，只有辛棄疾萬軍從中擒叛賊。”
“原來這二十多萬義軍中，一多半都根本不認老子的！”
耿京頂着兩個黑黑的眼圈，坐在交椅上苦苦思索着對策。
什麼對策？
當然是活命的對策。
大金皇帝完顏亮率軍六十萬，正在淮南攻打南宋，暫時無暇顧及耿京、王九郎和陳俊等義軍，所以開出了極高的賞格，用來獎勵誅除首惡者！
其中又以耿京的賞格最高。
足足一個知州的官職，良田千畝，再加金銀絹帛各以萬計的賞賜！
而且女真金國的官府特彆強調，義軍將士只要投降接受招安，一概既往不咎，但是只有耿京這種首惡除外！
“你娘的金狗，這是連當漢奸的機會都不給我啊！”
耿京雖然一萬個不願意當漢奸，但是金人的這種惡毒卻是完完全全斷了任何後路了。
而對於其他的義軍來說，一旦形勢不好，只要殺掉首領耿京不僅能免除自己的罪責，還能得到一場大大的富貴。
實在是惡毒啊！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心腹親兵馬全福在門外通報道。
“節帥，李都頭他們來了。”
耿京聽罷，立刻招呼道，“快請進來！”
很快，黑黑壯壯的李鐵槍就領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除了李鐵槍之外，另外三個人分別是劉和尚、張平、薛大興。
“哥哥，叫俺們來有何事？”李鐵槍瓮聲瓮氣的問道。
耿京當初起事的時候，就是與李鐵槍等七人，可謂是真正的過命交情。
幾番惡戰下來，原本的七人，只剩下了李鐵槍等四人，更是讓這份交情彌足珍貴。
耿京也沒有拐彎抹角，他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鐵槍，昨晚的事情，你們怎麼看？”
李鐵槍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然後說道。
“大哥，什麼怎麼看？”
他一向大大咧咧，根本沒有什麼深一點的心思。
反而是旁邊的劉和尚，自幼混跡江湖，懂得許多道道。
“大哥是指辛棄疾，還是張安國、邵進！”劉和尚問道。
耿京眼皮一挑，非常肯定的說道，“當然是張安國、邵進了！”
“他倆咋了？”李鐵槍依舊是一臉懵逼。
他有些不明白，耿老大和劉和尚在這打什麼謎語呢？
“張安國、邵進二人，屢次頂撞大哥，端的是越來越沒有規矩，是得教訓他們一下!”
“不錯，俺也這麼覺得！”
張平、薛大興二人說道。
不過，這顯然遠遠不是耿京的目標。
但是，耿京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這件事，畢竟張安國、邵進殺自己降金，那可是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現在的兩人，可都是義軍的軍頭呢，還不是什麼背信棄義的叛徒。
畢竟，耿京不可能說什麼自己是先知先覺，要先下手為強，除掉張、邵二人。
正當耿京苦於怎麼開口的時候，只見劉和尚眼珠一轉。
“大哥，我在寺中學過觀人面相，我看那張安國的面相不簡單啊！”
耿京聞言心中一動，一抬頭正好看到了劉和尚那雙帶着狡黠的眼睛。
“怎麼個不簡單？”李鐵槍卻是不解的搶先問道。
“張安國面帶反骨！”劉和尚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