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禁忌
九天之上。
一男子慵懶地斜倚在雪色毛皮覆蓋的木椅上,微微垂下眼眸,彷彿對天地萬物都有一種薄情,諸神畏畏縮縮地站在堂上,彙報着九天上的事務。
他們這位大君,雖然面無怒色,卻總在不經意間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涼薄,一眼能看穿肉心的犀利之感,直讓人後背發涼。
“湘神,本君皮相如此不堪,不值得你抬眸一視?”
湘神身子一顫,這絕世的皮囊,戲謔的聲音偏偏配上那讓人發寒的言語,怎能不心生膽怯。
“小神惶恐!大君恕罪!”
肖正齊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本君何曾責怪過你,只不過近來聽說了一些事,不知湘神可曾聽說?”
項雲的頭埋得更低了,若是他能穿透九天的結界,他的腦袋一定低到九天之下了。
“大君饒命啊!”
“哈哈哈哈哈……”
大君的笑聲在九天之上回蕩着,像是惡魔的召喚,又像是地獄的彌音,總之讓人頭皮一麻。
明明是如此爽朗的笑聲,本該是世間最明朗的少年的嗓音,卻聽的人心生惡寒。
高台上的人,是他們窮盡一生都觸不到的天,或者說壁壘。沒有人見過大君發怒的樣子,但是九天之上,每天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處死,因為血流的太多,肖正齊命人築一座血殷池來盛放。
血殷池裏種植的是血色紅蓮,因為每天都有新鮮血液注入,紅蓮的花瓣也透露着一股妖艷的腥氣,久而久之,紅蓮開滿了整座血池。遠遠望之,成為了九天上的一道風景線。
肖正齊站在血殷池旁,欣賞着那些紅蓮,貪婪者的血液總是這般滋補,今年的紅蓮,顯得格外地嬌艷欲滴。
“咔嚓”
清脆的一聲,肖正齊的手上多了一隻紅蓮,連那露水都襯得如血一樣透亮。
“這花開的怪好看的,可惜了……”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神兵營不敢多言,微微低着頭表示對大君的敬畏。
“給湘神送去吧,當是本君對他的慰藉。”
“是。”
神兵營的首領穩穩地接住大君手上掉落的紅蓮,那修長白皙的手,像是沒有血色一樣的纖弱,萬萬想不到那是雙屠戮過千萬人的手。
即使沾滿了鮮血,也從來沒有臟過。
大君就是大君,說話行事都有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莫測,談笑間……湘神灰飛煙滅。
沈川心裏讚嘆不已,他調來這神兵營不久,都說伴君如伴虎,但他千方百計求來這個名額,為的就是瞧一眼傳說中茹毛飲血的大君。
這些個掌握輿論的傳語者,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就如象神一樣,九天之上的風雲雷電從未預測準確過一樣。
離了血殷池數步,是一座神祉,裏面鎖着誰的靈神,又或是寄放着誰的靈身,這一切都是個未知數,當年的幾位目睹者都默契地閉口不談,如此風風雨雨數百年之後,知道的就更少了。
九天之上,從未有過太平日。
大君去了神祗,諸神都知曉,需要十日後才回神都,神兵營守在神祗四周,片刻不離。
“老天保佑,這十日終於不用再遭罪孽了。”
九天之上唯一沒有殺戮,不需要面對大君的這十日,一年才有一次。
“你我本就是神,怎麼還姓這些俗套?!”
祈禱的那位老兄沒理會他,繼續用他的誠心禱告上天,希望這十日過得慢些。
“近些天怎麼不見湘神,往日他不是最愛和你親近了?”
“你還不知,湘神貢獻給血殷池的紅蓮了。”
兩人小聲交流了幾句,結束后兩人彼此眼神交流了一番,隨即都開始真誠地禱告。
此時的神祗內卻是一片祥和,與外界的腥風血雨不同,這裏種植的是白色的聚八仙,葉柔而瑩澤,色微黃而有香。
大殿之上,肖正齊身着玄色長袍立於中央。
“站着不說話,是在擔心死期將至?”
肖正齊輕笑了兩聲,說道:“早有預知的事,我坦然的很,倒是你,猜猜接下來會怎麼樣?”
“嗯……我來猜猜,你會怎麼死呢,被那些鼠輩穿心而死,還是被凌辱而死呢?”
肖正齊對這些不在意,他撣了撣剛才不小心沾染上的花粉,“我怎麼死都行,關鍵是你,難道不想出去了嗎?”
“哈哈哈哈哈……”
肖正齊為難地捂住了耳朵,這場景好像似曾相識呢,真是叫人難過。
本來該是十日之期的閉關,在第九日就提前結束了,不過無所謂了,大局不受影響,結局不會被改變。
“肖正齊!”
以呂櫟為首的企圖推翻肖正齊的反叛者,試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或許是驚恐,或許是憤怒,或許是不經意間流露的膽怯,再或者是……求饒。
“嗯,看起來有幾分氣勢,這是我見到你們最有精神的一次。”
他的臉上像是有一張面具,數十萬年,斗轉星移,海枯石爛,滄海變桑田,自始至終的都是那種好看的、處變不驚的、玩味的臉色。
“象神,今天是要變天嗎,怎麼你也跟來了?”
肖正齊瞥了一眼那烏泱泱的一大批螻蟻,視線所及,皆不敢正視。
“大,大君……”
肖正齊擺擺手,神兵營退到一邊。這支死忠於他的隊伍,不該血染在此地。
“諸神且退下,本君還有些事沒完成。”
“肖正齊,你現在靈力正微,我勸你不要掙扎,也能死的痛快一點。”
“本君曾說過,若是本君死了,那一定是本君不想活了。”
肖正齊笑道,初建九天之時,他便是這世間最強者的存在,無論是妖界還是魔界,即使混沌之戰時,靈力消散過半,他還是最恐怖的存在。
呂櫟看着他那般狂妄,便是由心底的憎恨,對上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他恨不得將其抽筋扒皮。
“你不用那麼看着我,你想要本君死,本君也沒說想要活着。”肖正齊尋了數十萬年都無果的世間,他早已厭倦,“只是這神祗,一切如本君在位時一般。”
神祗。
肖正齊一個連生死都不看重的神,為何對這神祗諸多在意。
明明幾番叮囑,卻總有不知好歹的,好奇心重的,去屢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