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夢先覺 第五章：舊時明月

到底沒有趕上考試，醫生不同意，清歡的父母雖然着急但也沒有辦法。

“她就是因為要考試才這樣的吧？壓力太大了，小姑娘把成績看得太重，飯也吃不香了。這幾天很關鍵啊，一定要補，不能多想，不能有心理壓力。”

醫生的再三囑咐，讓一向樂觀開朗的清歡，在中招考試那天，看墨炫一個人出發去了學校，又跟着掉了半天眼淚。

暑假的時候，清歡逐漸好了起來，墨炫被雙方父母指定為她的御用解悶工具，他每日上竄下跳還學會了跳街舞，每日都要抱怨清歡一百遍，說他上輩子毀滅了銀河系才有了這麼個兄弟！清歡則笑眯眯地說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有了墨炫這麼個姐妹！

而且除了一日三餐，清歡早晚還要喝兩次維維豆奶，每次一大杯。兩三個月的時間，一米六的清歡，體重從80斤長到了90斤，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再加上隔三差五去醫院複查血糖，終於確定她很穩定地恢復正常了！

那本肖致送的磁帶，終於在有一天晚上被清歡放進了錄音機，讓她詫異的是，裏面卻根本不是周杰倫的歌。

是肖致，全部都是肖致唱的，沒有音樂，沒有伴奏，一整版磁帶的清唱：《黃昏》、《冰雨》、《笨小孩》、《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全是他在班裏唱過的歌，又重新錄音給清歡唱了一遍。

不是說送的是周杰倫的新專輯？哪怕是盜版，哪怕是翻唱，好吧，哪怕是你自己的清唱，總不能一首都沒有吧？

磁帶似乎讀懂了清歡的心事，在快要跑完的時候，突然畫風一轉，最後一首歌變成了周杰倫的《簡單愛》。

不是最新專輯裏面的，不是最火的，卻是清歡最喜歡的一首。

“我想要就這樣牽着你的手不放開……”

這首歌結束的時候，磁帶也馬上跑完了，清歡準備打開錄音機將它取出來，卻在最後幾秒鐘聽見一句話：清歡，謝謝你！

嗓音低沉而又沙啞！

肖致，唱完這些歌，你的嗓子還好嗎？

清歡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的同學都去讀高中了，她這個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在開學的時候又走進了初三的教室。班主任還是那個老崔，座位還是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同桌變成了一個愛打愛笑的假小子胖妞。清歡感慨萬千，尤其是外面的銀杏樹葉子又調皮地湊了過來，清歡幾次伸出手，終究沒有再折一次。

他說過，葉子也是有生命的。

老崔將清歡叫進了辦公室，清歡不知所以然問道：“老師，是考試成績出來了嗎？我考得不理想？”

老崔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數學考卷，上面用紅筆寫着清歡的成績，是滿分100！

“申清歡，去年也是我帶你，你以前挺愛說話打鬧的，怎麼感覺今年變了呢？”

清歡努力擠個笑容出來：“是，是嗎？還好吧？可能是跟同學還不太熟吧！”

老崔想了一下道：“哦，對了，你的前同桌還記得吧？就是肖致，聽說他原本成績也挺好，誰知轉過來發現是個孤僻的孩子，在班裏也沒什麼朋友，最後考試也不太理想，不過考完他家裏就把他接走了。你可要跟同學們好好相處啊，身體也要注意好，明年考我們的省重點。”

“他其實是有朋友的，他也不孤僻，平時挺愛笑的。”

而且，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什麼？”老崔沒有聽清，也沒有聽明白。

“沒什麼，老師你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得到保證的老崔，滿意地將清歡放了回去。

重點高中自然不在話下，高中三年也波瀾無驚地度過，唯一的變數就是，墨炫高中沉迷籃球和遊戲，高考落榜，在清歡高三那一年，很榮幸地，兩人又成了同桌。

高考前夕，清歡終於開始打聽肖致的消息，只可惜，雖然同窗一載，他真的沒有什麼朋友，走了以後就徹底斷了聯繫。墨炫打小跟清歡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她的心事，又因為他不管在哪個班集體裏都是最活躍的分子，終於輾轉中幫清歡打聽到了：X市，商學院，設計專業！

“清歡你聽我說，你可千萬別犯傻，以你的成績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學！”

清歡側頭看一臉擔憂地墨炫，突然由衷地感到一陣溫暖，她問道：“那，以你的成績呢？”

“我？應該差不多吧！啊！不會吧清歡？你又要我為你的早戀打掩護？這是大事，你不能這樣，你會後悔的！”

“沒有早戀，而且，都是大事，我也不會後悔！”

入學通知書寄到家的時候，媽媽激動地哭了，碎碎念道：“也是很不錯的大學呢，只可惜了，你比分數線高這麼多，完全可以……”

“媽！”清歡無奈打斷道：“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估分的時候沒想到這麼高的！”

這時候墨炫跟着他爸媽敲門進來了，墨炫媽媽開心地說：“青青媽媽啊，走走走，我們今天出去吃飯，給倆孩子慶祝慶祝！”

兩家人都坐在飯店包間裏面，墨炫媽媽跟清歡媽媽還拉着手一直說著他們要去上大學的事。

清歡媽媽：“我覺得我家青青報志願報低了，不過跟小炫一個學校，我也放心，挺好挺好！”

墨炫媽媽：“是啊是啊，沒想到啊，青青當時身體原因上了兩年初三，我家小炫不爭氣高考落榜上了兩年高三，現在好了，兩人又要一起去上大學了。倆孩子有緣分啊！”

清歡爸爸和墨炫爸爸：“沒錯沒錯，我們要結親家了！”

清歡：“？？？……？？？”

墨炫：“？？？……？？？”

清歡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踏進商學院大門的？

反正墨炫心情很沉重，因為他拖着的是兩個人的行李！

休息了一天已經緩過神來的墨炫拍着胸脯跟清歡保證：“現在都在一個學校了，肖致在哪裏就交給我了，我來幫你找！”

“傻炫，我真是太感動了！”清歡正說著就看到了旁邊宣傳欄里的海報，臉色驟變，眼睛直直地盯着上面的人，低聲說：“不過不用找了，他在這裏！”

墨炫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宣傳欄里是一張海報，裏面幾個姿勢各異的男生，最中間的那個，就是肖致。下面寫着幾行小字，意思就是中秋節晚上的迎新晚會，本校自組樂隊海岸線將登台歡迎新一屆的學弟學妹，然後就是成員介紹，主唱肖致！

“雖然過了四年，他還是沒變啊，現在都組樂隊了，還是主唱，清歡，這下人是好找了，只不過，估計你情敵不少！”

清歡沒有說話，轉身就要回宿舍，墨炫在後面喊了一聲：“你加油啊！我看好你！”

清歡回過頭看了墨炫一眼，眼睛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蒙了一層水汽。

她問自己，為什麼想哭呢？這不是馬上可以見到了嗎？

墨炫微笑着沖她擺了擺手，也轉身走了！

迎新晚會很快來了，在學校的報告廳，空間很大，墨炫陪着清歡找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大一新生里每個系每個專業都有表演，最後上台的是海岸線樂隊。

肖致是第一個上台的，清歡並沒有過多的激動，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過去，她有時候甚至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經常想起他，連墨炫都誤以為他們兩個初三早戀了。

正走神的時候，墨炫拿胳膊頂了她一下，興沖沖說：“你看肖致，好像又長高了哦！唉唉唉，我還是沒趕上他的個頭啊，他身高得超過一米八了。”

以前是真的高，現在在大學裏倒也沒有鶴立雞群的感覺了，墨炫還記得當年他說過的話，只不過他的身高止步一米七八了，此刻倒又有點垂頭喪氣。

肖致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一張稜角分明的臉褪去了當年的嬰兒肥，他緊抿着嘴，眼睛只隨意往下看了一眼就幫着同伴擺弄那些樂器，不知為何，清歡突然覺得他有些孤高脫塵。

她用胳膊碰了碰墨炫問道：“噯，你有沒有覺得他好帥啊？”

台下一陣哄亂，清歡聽到很多人在喊着肖致的名字，想來他在學校比較受歡迎吧！

墨炫撇着嘴說：“這個問題你問我算是問錯人了，帥可能是有點帥，但你們這些小姑娘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是你不懂！”

墨炫指着自己，哭笑不得道：“呵？我不懂？好好好，我不懂行了吧，你是情人眼裏出吳彥祖！”

清歡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兩人打鬧間上面已經開始演唱，是一首beyond的《光輝歲月》！

清歡下巴墊在兩隻手上，無限溫柔地說：“真好聽！我懷疑他是學音樂的！”

墨炫提醒她：“別懷疑了，你看同學們都離場了，這演出也要結束了，不過去打聲招呼？”

清歡抓起自己的包站起來就往主席台跑去，肖致跟同伴們正在正準備離去，剛走下台階就看到清歡擋在了前面。

清歡故作歡快地招手：“嗨！好久不見，肖致！”

肖致一個錯愕，盯着清歡的臉半天沒反應過來，可是在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清歡卻看到了他眼睛裏的迷惑，肖致開口說得第一句話是：“你，你是？”

？？？

笑容戛然而止地僵在臉上，清歡甚至還來不及收回上揚的嘴角。如果那天肖致不知道她的名字讓卻讓她去買早餐，清歡的感覺是滿臉黑線，那這一次，就是滿心的無語加委屈！

那天她說的什麼？

“我叫申清歡，你記住了啊！”

還是沒有記住！憑什麼？憑什麼他竟全然不記得她了？

墨炫從後面追了過來，聽見肖致的話，揮起拳頭問道：“姓肖的，你是認真的？”

肖致卻突然笑了：“好像又有點印象。”說著又看向清歡：“但是，我也不太確定，你是不是胖了一點？”

墨炫：“肖致，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肖致卻對清歡說：“應該是認識的，不過對不起，我忘記你叫什麼名字了。”

清歡吸了吸鼻子，反手拉住墨炫道：“傻炫，我餓了，走，我們去吃飯。”

墨炫對着肖致“哼”了一聲，拉着清歡往外走去，轉頭的一瞬間，清歡就落下淚來，墨炫低聲呵斥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清歡用濃重的鼻音回他：“要你管！”

墨炫卻笑了：“好，還有力氣跟我吵架，看來也沒什麼大事。”

“切！我能有什麼事！走，請你吃飯去，謝謝你了傻炫！”

“清歡，在我眼裏，我們就是親生的兄妹，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如果一定要說什麼，那就怪時光不能倒流，在她毫不設防情竇初開的十四五歲，遇見了肖致！這讓她不知道是福是禍！

肖致站在原地看着他們兩個越走越遠，清歡的背影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從包里拿出一幅素描畫來，看着畫喃喃道：“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