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導

今天是個大集市，李婉一家四口忙乎到午後快到申時才吃上飯。可到后廚看到鍋里剩的飯菜，李婉就氣得不行。因為鍋里只剩了一個玉米面饅頭，連粥和菜都沒有了。這些怎麼夠她們四個人吃的，累了一天了，一個玉米面饅頭都不夠李來福一人吃的，而這一天下來，最累的就是他，擀了兩百多碗的麵條呢。現在都已是深秋了，可李來福卻熱得身上只穿了一件沒袖的小褂，就算穿得這麼少，還是大汗淋漓的。

“來，婉兒，這半個饅頭你和楠兒分着吃，我和你爹吃半。”顧氏把饅頭給姐妹倆掰了一大半，然後又給李來福分了一大塊，自己放吃了一小口，便起身去吃水，打算吃個水飽。

李婉看到這一幕，沒有說什麼，起來就去灶台擀麵切麵條。

“婉兒，這可使不得，要是讓你奶知道了，非得打死我們不可。”李來福看到李婉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上來阻止。

“爹，我們乾的活最多，為什麼我們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都這個時辰了，我們累的才能吃上飯，可這一個玉米面饅頭都不夠您一人吃的，您就忍心讓娘和我們餓肚子？”李婉帶着一些責備的語氣問着李來福。心想，她這個爹真是讓穆氏拿捏的一點脾氣都不沒有。

“爹不餓，饅頭都給你們娘仨兒吃，爹不吃，爹真不餓。”可李來福的肚子卻騙不了人，不是時候的咕嚕叫了兩聲。李來福便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李婉嘆了一口氣，說道：“爹，您有把子力氣，麵條做的也特別好吃，可您就是這麼努力，卻還是不能讓媳婦和孩子們吃飽飯，您認為這樣對嗎？您是對奶孝順了，可您卻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如果有一天，我和妹妹讓奶給賣了，您能有什麼辦法來阻止？”李婉想起上一世李來福看着自己被賣的無奈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會的，你奶不會那麼做的，你們可是她的親孫女兒？”李來福認為這根本是不可能是事情，便搖頭說道。

“她把我們當過親孫女兒嗎？從小到大，她讓我們吃過一頓飽飯嗎？給我們買過新衣嗎？如果明年小叔再去考鄉試，沒有錢，要把我賣掉，您會怎麼樣？您會反抗嗎？您認為是李富貴在奶的心裏重要，還是我跟妹妹重要？”李婉一氣，便把上一世真實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

“這，這，”這了半天，李來福也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在他娘的心裏，李富貴是排在全家第一位的，那可是能給李家光耀門楣的人。不過想了想又說道：“你奶不會的，往年富貴去考鄉試，家裏的錢都夠的，婉兒，你奶不可能賣掉你們的。”

“如果這次考試可以用錢直接買個舉人，可里家的又沒有那麼多錢，只能賣掉我和妹妹才能換來小叔的舉人，你說奶是要我們，還是要小叔的舉人身份呢？”李婉再逼近一步。

李來福聽話連反駁的話都沒有了。

“看吧爹，其實您的心裏也明鏡兒的。您要知道，我們才是一家人，如果小叔以後真的考上舉人，去縣裏當官老爺了，也都不會帶上我們一家的。您跟娘只有我們姐妹二人，我們才是給您養老的人，就算以後爹跟娘沒有兒子，我跟妹妹們也會招上門女婿來給您養老，我們生的孩子也會叫您一聲爺爺的。”李婉趁熱打鐵，一定要給李來福洗腦才行，她可不想讓自己這一世再經歷一遍上一世那種任人宰割的命運。

李來福很是驚訝的看着李婉，聽着她說的這些話很是吃驚，他沒有想到，從小到大一直唯唯諾諾的大女兒心裏居然有這麼多想法。不只李來福，連一旁的顧氏和李楠都聽愣了，等李婉說完，灶間裏一片安靜，只有灶台里的火燒斷干樹枝發出的吱吱聲。

李婉等了一會兒，看李來福沒有反應，便又繼續說道：“爹，您不要只孝敬爺奶，在我們這個家裏，您是我們的父親，也是我們家裏唯一的男人，您更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妻兒才是呀。爺奶不只您一個人孝順，還有小叔一家人會孝順他們，但我們只有您呀！”李婉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顧氏聽后也為這些年所受的委屈而流淚。

李來福看到妻兒都哭了，心裏一疼，回想這些年顧氏和孩子們跟自己受的苦，兩手抓着頭髮痛苦的蹲了下來。

李婉看着李來福這樣，便不在說話了。因為有些事情只有讓李來福自己想明白才行。雖然李婉不說話了，但手裏的動作卻沒停，面片正擀一半時，一雙大手把擀麵杖接了過去，繼續擀起麵條來。李婉抬起小臉，對上沖他憨憨一笑的李來福，心裏瞭然，看來李來福想明白了。李婉高興的回到小桌前對顧氏和妹妹調皮一笑，大家這頓飯吃的又飽又舒心。

顧氏收拾着碗筷，李婉跟李楠便去前廳幹活，走到門口時看到李強在那裏站着，看她們過來馬上跑遠了。

“壞了，大姐，小弟一定是去跟奶告狀去了。”李楠拽着李婉的手喊道。

“沒事，有姐呢，走，我們先出去。”李婉說完便拉着妹妹去了前廳。

“死丫頭，你們還敢吃麵條？小賤蹄子，看我不打死你們。”

李婉和李楠剛到前廳就聽到她們的祖母穆氏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還沒等她們反應，就先飛過來一個破抹布，然後穆氏一點不像五十來歲的老婦，風一樣的跑到她們面前，輪起胳膊就往她們姐倆頭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