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涯思君不相忘
陸無情道:“既然前輩不願說,我也不強人所難。無論江穎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哪怕我一死,也要找到他。”花不香嘆氣搖頭道:“你太固執了!無論怎樣,我也幫不了你,你也別指望,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師父求求你了!”花滿堂跪了下來。花不香急道:“你幹嘛要逼師父!我們四人都是在教主面前發過毒誓的,你這不是讓師父死么?”
陸無情道:“花公子快快請起。”花滿堂道:“師父不答應,我不起來。”陸無情嘆了一聲,道:“盼兒,我們走。”她也不想因為她的事讓他們師徒為難。進了屋,拿了行李出來,道:“花公子,不必為難你師父了,我們走了。”花滿堂站起身,跑過去,攔住陸無情道:“你們去哪裏?”陸無情道:“天鷹教總舵。”花不香道:“別去了,你夫君不在那裏。估摸教主他們下江南了。教主都居無定所,你上哪裏找?回火靈島吧!”花滿堂道:“江夫人暫且住着,我再想想辦法。請一定要相信我。”陸無情望着花滿堂誠摯的眼神點了點頭。
花滿堂復走到花不香面前問道:“師父,您別生氣,無論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有一片惻隱之心,您說是嗎?”花不香道:“師父喜歡你就是因為你這顆仁慈之心。記得小時候,你連一隻螞蟻,一隻蟲子都不忍心弄死。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人在江湖,如果沒有一顆狠心,是很難混下去。你不害人,人未必不害你。”花滿堂道:“或許徒兒是不適合習武的,應該多讀讀書,將來考個功名。”花不香道:“無論是做個劍客,還是做官,都是一樣,不能太善良。”花滿堂道:“若是為了意中人呢?”花不香道:“我沒有妻子,我不知道。滿堂,有些女人求得,有些女人求不得。你有家有業又一表人才,何愁娶不到好妻子。好多豪門富甲都爭相結親呢。為了一個有夫之婦,慕容家的棄奴,值得嗎?”花滿堂滿腔怨氣道:“師父真是鐵石心腸,您可以罵徒兒平庸無用,請不要侮辱他人。”花不香可笑道:“難道我說錯了?”目光看向陸無情。陸無情道:“不錯,我是慕容家的棄奴,亦是個有夫之婦,花公子真是錯愛了。無情不配公子萬一,無情亦不能答應公子。”花不香道:“看見沒有,人家根本就不領情,你又何必自作多情。”花滿堂道:“這是我跟無情之間的事,不勞師父費心,只請師父發發善心,指一條明路。”花不香嘆了口氣道:“師父何嘗不想幫你”頓了頓,又道,“也罷,為了你,我就豁出去了。”他忽地想起一件往事,那一年他離開天鷹教總壇前往分舵。他剛牽馬出了府門,就聽見一個孩子的哭喊聲:“我要師父……”花不香一下淚就下來了。他不知道平日裏這個小徒弟對他怎麼樣,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這個小徒弟把他當成了父親一樣啊!徒弟對他如此有情,他怎麼能對徒弟無意呢。他心裏想一定要對這個徒弟好,為了這個徒弟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花不香想到這,眼睛已經濕潤了。花滿堂道:“師父,您怎麼了?”花不香道:“沒事,眼睛進沙子了。”花滿堂道:“師父,我幫你看看。說著就要上手。”
花不香退了一步道:“不用,不用,好了好了。”花滿堂哀道:“是徒兒太自私了!”花不香搖手道:“不關你的事。說到哪兒了?”花滿堂道:“您說豁出去了。”花不香“哦”了一聲道:“再過半月乃本教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教主肯定會參加。比武地點就定在這裏。我想教主也會帶着江副教主來,到時候,你們一家就可以團圓了。不過一切聽我安排,切勿自作主張。”陸無情喜道:“多謝前輩。”花不香看了看盼兒道:“有什麼錯!”
十幾天的時光對他們母子來說好似經歷了好幾十年的歲月。這段日子裏,花滿堂一如既往地無微不至地照顧着他們。陸無情心裏過意不去,又不忍拒絕。她不明白,她已經拒絕了他,他還為什麼對她們這般貼心。他不死心,他想打動她的心,讓她改變主意?在陸無情心裏,無論他怎樣,必須堅守一個信念,那就是等穎兒回來。她不是鐵石心腸,但她心裏對夫君還存有深深的愛意,對未來美好生活還抱有希望。
隨着比武日期的臨近,來玉水軒比武的天鷹教教徒越來越多。陸無情母子倆住的房子是沒有院牆的,如果他們在屋子外面,遊玩的教徒都會看見他們。江盼年紀雖小,練拳很勤快,他練拳的時候,無情一定會站在一旁觀看。過路的天鷹教徒們有時也會駐足圍觀。時日不長,在玉水軒南院住着個美貌婦人的事,玉水軒里已是人盡皆知了。
花滿堂早已想到了這一情況,早已做了妥善安排,若有人打聽陸無情的來歷,他們都一口同聲說是他的妹妹,名叫花滿玉。
這一日正是天鷹教門徒比武之日,在玉水軒花卉圍着一塊空地上擺了許多桌椅,並且搭了個九尺高的擂台。陸無情也被邀入場。在坐的人都是天鷹教大頭目,站立圍場不下數百人也都是天鷹教的小頭目。天鷹教勢力之大讓陸無情咋舌。天鷹教眾人都已就坐就是不見教主南宮燕和副教主江穎登場。眾人都安安生生坐着,好像都已成竹在胸。
花滿堂坐在陸無情左側,陸辰坐在陸無情右側,江盼則坐在陸無情腿上。花不香坐在主持位上,慢慢喝着茶,正是不急不躁。主持位一共有六個,坐的是正副教主和天鷹四聖。天鷹四聖乃是教主南宮燕的心腹,地位尊貴,僅次於副教主。
眾人正翹首以盼,有名青衣頭目來稟道:“報左聖主,門外有人闖入。”花不香笑道:“什麼人有這樣的狗膽,真是活膩了。放他們進來,我要好好瞧瞧。”片刻,一個面如白紙的青年帶着一個愣頭大漢和一個賊眉道長大搖大擺走了進來。陸無情一瞧便認出來了,那個年輕青年正是雷家三少爺雷仁,那個愣頭大漢是鐵鎚怪人劉長壽,那個道長……陸無情心裏好笑,這三個人敢闖飛鷹教比武大會,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尋苦吃。三人一看眼前站着這麼多江湖劍客,似是一門中人,立刻嚇得認慫了。雷仁笑道:“我們大概走錯了門,這就告辭了。”花不香放下茶碗,道:“想來就來,雷公子把這裏當成什麼地方了!”雷仁賠笑道:“都是我有眼無珠,膽大包天,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花不香道:“我問你,你平日是不是也這麼進來的?”雷仁道:“不不不,我這可是第一次到這。”花不香道:“我也不問你來這裏幹什麼了,下次記着玉水軒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雷仁忙道:“記住了,記住了。”說完話身子往後退。
花不香瞅了瞅日頭,道:“教主、副教主馬上就到了,大家準備恭迎。”眾人都站起身。俄而,一條紅影,一條藍影,疾如勁風般,一前一後躍落場上。眾人齊聲吶喊:“恭迎教主、副教主——”
陸無情看着那個藍衣男子。那個藍衣男子不是江穎是誰,只不過他的皮膚變得慘白,唇紅塗朱,跟他當初離家時的形象有些不同了。
“比武開始吧。”南宮燕下了令立刻有倆人躍上擂台。花滿堂道:“無情,跟我來。”
花滿堂領着陸無情來到一個竹林圍着的亭子,道:“你在這裏等着吧,我去喊副教主。”
陸無情又歡喜又激動,對江盼道:“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父親了。”江盼的神色異常冷靜,眼睛裏露出期盼的目光。
過了片刻,花不香和江穎邊走邊談走來。江穎不經意間看見了亭子裏女子怔住了:“無情?真的是無情?”花不香道:“她在等你。”說完便轉身走了。江穎愣了片刻,眼淚便下來了,步伐異常沉重地走到近前,便跪下了,泣不成聲:“我對不起你!我……”陸無情含淚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盼兒,快喊爹。”江盼喊了一聲,委屈地掉着眼淚,江穎把他抱進懷裏,有自己的臉溫暖着孩子的臉,眼淚都落入江盼的衣領中了。良久,江穎收了眼淚,站起身道:“無情,對不起,你們走吧。”陸無情道:“為什麼?”江穎道:“我若離開了她,她不會放過你母子。我不能,我不能……”陸無情道:“我和盼兒都願意跟你同生共死!”江盼似聽懂了大人的話,嗚咽道:“爹,你不要走,不要走……”江穎狠了狠心,他要回家看看年邁的父親,他要陪伴七年未見的妻子,滿腔怒怨道:“無情,孩子,咱們回家。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再也不分開!”江穎抱起江盼,拉住無情的手,正要走出亭子,突然一團灰影落地。花不香滿嘴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不等江穎反應過來,一條紅影極速滾動而至,身着血紅衣袍,皮膚慘白,唇若塗朱的滿臉怒容的南宮燕像惡魔一般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