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聚又離
()那邊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才聽到一個女聲道：“鑫大人，辛家本來就隸屬採石場，合作之事只要你說一聲，我們豈敢說不？”
“話不能這麼說，辛家在採石場只是投了一些錢並無其他參與，並不能算是隸屬，合作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辛小姐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哈哈，辛小姐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鑫大人可別誤會了。”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話，“來人啊，上酒！這談到興緻，怎麼能少了酒！”
我暗自嘆息地搖搖頭，和鑫涵相處這麼久，她最喜歡的就是談話中的不遺餘力，又豈會在此時放棄。果然——“梁大人，鑫某不是誤會，是希望能商量個結果出來。您好不容易賞臉出來，我可不能讓您白跑一趟。”
梁大人？難道是卞都的都官？我詢問地看向陌宸，陌宸心領神會地朝我點點頭。鑫涵怎麼會忽然拉上地方官和一幫商賈聊合作的事？我百思不解，只好繼續側耳往下聽——
“哈哈，鑫大人，今夜還長，合作的事兒可以慢慢商量，我們可以邊吃邊談。這會峰新來了一個彈琴的師傅，說是琴唱雙絕，我可是提前就預訂了，不如我們先聽一曲輕鬆輕鬆？”說話的是最初的那個女聲，那邊的聲音頓了下，才聽到鑫涵慢悠悠地說道：“琴唱雙絕？我倒要聽聽看，還會有人比她彈地更好。”
“不知鑫大人說的‘她’是……？”
“一個手已經半殘卻為了哄我開心花六年時間學琴的人。”鑫涵漫不經心地回道。
“哦？鑫大人好福氣啊，有這麼個佳人願費盡心力博您歡心！”
“哈哈……是鑫某多嘴，快快請來琴師，別讓我擾了大家的興緻。”鑫涵借故打岔，我早已習慣，面無表情地繼續站着。陌宸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對上我的眼后，再慢慢游移到我垂在身側的衣袖上。隔壁不多時便傳來了琴音，說話聲嘈雜不清也沒有再提剛剛的事，我拉過陌宸，“好了，我們繼續吃飯去。”
還好菜不算太涼，陌宸方一坐下便拉起我的雙手，挨個反覆打量。我好笑地睨着他的舉動，問道：“你在研究什麼？”
陌宸終於在我左手的掌心內側找到一些淺色的疤痕，“你的手原來也燒傷了嗎？”
“沒事，現在已經好了。”我活動了下十指，笑道：“其實要感謝她的，若不是練琴，我的手指不可能恢復地這麼好。”
陌宸半垂着眼斂，重新握起我的手，聲音中帶着壓抑的憤怒：“谷中的六年一定很難熬，念塵說的對，若不是你受過太多的折磨，現下不會淡然至此。她折磨你了，對不對？”
“無論如何，她都救了我。”反握住陌宸發冷的手，我認真道，“陌宸，當下才是最重要的，飯菜都快涼了，好不容易了卻我一樁心愿，我們不去想別的，好不好？”
陌宸抬起頭，眼眶紅紅地望着我。心尖像被針扎了下，一急我伸手拖過他，抱着他擠到了一張椅子上，轉移話題道：“恩……下次我專門彈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好？”
陌宸眼眶的紅暈慢慢擴散到臉頰，在我懷中不安地掙扎着，聽到我的話后頓住動作：“專門給我的？”
“恩。”我想也沒想地點點頭，“就算彈地不好，心意最重要。”
“怎麼會？”陌宸彎起眼，狹長的眼眸興起淡淡雀躍，“江上一曲我也聽到了，只是當時沒有心情才沒有出艙，我不懂音律只知道好不好聽，那曲子好聽極了。”
陌宸的眼睛亮地不可思議，食色難改，禁不住地誘惑地吻了上去，陌宸驚地閉起眼，輕觸的眼皮下眼珠緊張地滾動着。停留了一會兒退了開，勉強按下心頭的躁動，我連忙放開困住陌宸的手，清清嗓子道：“……吃飯。”
陌宸眨眨眼還坐在我懷中，不解地對上我尷尬的目光后愣了下，隨即彎起唇，湊近道：“妻主不是說這很正常嗎？”
“……那你想在這兒試嗎？”手威脅地游移在陌宸的腰帶上，陌宸眼裏一慌，剛才蓄起的氣勢瞬間消弭，拉開我的手身形敏捷地滑到旁邊。
忍住笑，我朝他的碗中夾了些還能入口的菜，“這些涼了都不會變味，吃這些就好。”沒再去管隔壁的合作，想來鑫涵選在會峰這麼熱鬧的地方，談的事也不會太過重要。安心地和陌宸用完餐，重新戴好面具往回走。街上的人少了很多，月色懸空時值夜深，我牽着陌宸的手享受着這難得的清靜……
“陌宸……”一聲壓低的呼喊讓我們同時停下腳，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改開朗的本質，我沒有回頭便知來者是誰，側了眼陌宸，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相牽的手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未等我們回頭，身後的人直接繞到了我們身前。髮絲凌亂，眼裏臉上不掩頹色，魏遠天素來開朗的臉上愁容遍佈，毫不見舊時風采。胸口一窒，我皺起眉，心頭竟漫起一股連我也說不清的負罪或是愧疚感。“陌宸……”魏遠天的眼裏只看得到一人，我嘆了口氣，試圖慢慢放開手，陌宸反手攥緊，道：“遠天，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魏遠天的目光終於從他的臉落到我們相牽的手中，再順着手看向我，半掀的唇瓣動了動，“老爺有事，急招你回府。”魏遠天說話的對象是陌宸，看的依然是我。
“爹爹出了什麼事？”陌宸用力地握了下我的手，問出了我想問的話。
魏遠天搖搖頭，“不知道，老爺要親自看到你才會說。府中的事兒有些必須要靠你，老爺也只放心你一個。你……還是……儘快回去的好。”
魏遠天的話雖斷斷續續，可意思清晰明白。雖看不到陌宸的臉，也知道他現在必是眉頭緊皺，想了想我道：“府上有事，你就先回去，爹……廖老爺只信你的事兒應該不是小事。”
魏遠天雖然心知肚明我的身份，可不到真相捅破的那天，我於她於廖府都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去去就回，你會一直在那兒嗎？”陌宸猶豫了好半天才道。
“若是不在那兒，你只要通過她就能找到我。”鬆開陌宸的手時，忽然有種強烈的不舍，心頭的不安隨着那股不舍冒出了頭，我忍不住地又抓起陌宸的手。隔着面具，陌宸的眼形彎了彎，手指摩搓過我的掌心，壓下情緒我呼出一口氣，終於放開了陌宸的手，目送着兩人的背影，陌宸頻頻回頭，我搓了搓尚有餘溫的手掌，不過兩日的功夫，我們又分開了……
冷月明夜，形單影隻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陌宸領我走的那天小路被忘地一乾二淨，我只好繞遠道按原來的路線走回去。未走一段路，便有些不耐煩了，站定揚聲道：“這麼晚了也要帶我回去嗎？”
空氣僵持了片刻，黑暗中傳來猶豫的女聲：“主子吩咐過了，若是……新夫人要獨守空房，不如回去……陪她。”
“你們一路跟了我多久了？”若不是剛剛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暴露，我也不會發現更不會不耐煩地開口詢問。
“沒有多久，我們等到廖家的隱衛撤走後才開始跟小姐的。”
“廖家的隱衛都撤走了嗎？”我問道，按陌宸的習慣，應該會留下幾個。
“回小姐話，我們一直跟在隱衛後面，隱衛分兩個時間走的，但確實都走了。”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既是你們主子好心相約，我自然要捧場。”一陣風過，一個黑衣人站在了我面前，“小姐，請抓好。”腰間一緊身子被人困住，眼前有疾風竄過，景物迅速地往回掃，不消一會兒，目的地便到了。
翻牆入室，燈火通明的內室中，鑫涵高高翹着二郎腿對我笑地頗為得意。“終於等來新人給我這舊宅子添添喜氣了。”
“鑫大人您日理萬機，還需操勞這些瑣事嗎？”
鑫涵皮着臉笑嘻嘻地點點頭，“當然，尤其是這些事兒都關於你。”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今晚在哪兒。”我直言道。
“哈哈，這麼巧，我也知道你今晚在哪兒，而且我比你多知道一件事。”鑫涵十分自信地站起身，從我臉上摘下面具：“你的夫君不會太快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不用自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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