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丘比特的箭

四十一丘比特的箭

正是學校的燈也亮了起來,此時的商南大學風情萬種,那幽靜茂密的森林裏藏着幾對撩人的情侶,在夜裏訴說絮語,那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一些肆無忌憚的掠奪,一些悄然無息的空虛。黑暗中的茂林見證着寂寞的妄徒,一年一年,周而復始。走了一些學生,又來一批新人,可是他們都幹着一樣的事。

謝然看着校園的天空,月色很好,卻被一路的燈光奪走了詩意。他拖着箱子,給顏谷音打電話,他回來了,要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顏谷音。他不會知道顏谷音為了見他,在半個小時之內跑去開水房打水、回寢室洗澡、換上他沒見過的新華服、正對着鏡子努力地化妝。正在最後處理唇彩……桃紅粉,她伸出食指輕撫薄唇,抹勻那密度不均的紅潤。他來電話了,她知道他已經到了學校。

“顏谷音,下來。”

“在哪裏?”

“樓下。”

“好吧。”

她早已整裝待發,只是很難解釋自己的喜悅,她不願意相信真愛,她相信這是一種習慣和依賴讓她沉迷於那個溺愛自己的男人。她掛着小包簡裝下去,看見他了,風塵僕僕的樣子,他只要看見她就有出現一種傻笑的表情,如此傻樂,實為少見。

兩個光源慢慢靠近,他看見她走來的樣子,如此熟悉,離別的好處很大,讓他們忘了那熟悉的的倦怠和單調,只剩下自己也無法意識到的思念。他的溫暖是別人無法替代的,她的狡黠美麗也沒有人可以超越,在一個正確的時間遇見的人但凡勉強可以接受,我們都以為這就是我的愛情。

謝然看見顏谷音,就想起她空間的那些內容,那麼排外和孤獨。

“顏谷音,你為什麼這麼缺愛,你為什麼不交朋友?”

“謝然,不是我沒有朋友,是我沒有願意與之說話的人。我的孤獨不是別人造成的,是我自己有意為之。我不喜歡被別人干擾。”

“可是這樣,你就會感到孤獨,你就感覺不到人間的溫暖啊,友誼也是很重要的。”

“友誼需要我去遷就和照顧別人,因為我心思縝密,能想到更多,而別人,我無法確證他是否和我在一個起點線上,這樣我太累了。”

“……我明白。所以你只能在愛情裏面索取能量嗎?因為愛情,可以讓自己依然是自己,可以像我們這樣。”

“對不起,我是個自私的人。”

謝然聽到這句有些心酸,攬她入懷,“人都是自私的,只是程度不同,你的自私是有原因的。”

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衣服香味,他的媽媽一定是個細緻的人。

“顏谷音,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顏谷音聽到這裏,心裏有些恐懼,不知道如何回答,從他懷中離開。

“怎麼了,你不想去是吧?”

“謝然,我還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見父母,算是結婚的前奏嗎?”

“不啊,見父母,就是想讓他們為我高興高興,他們希望我有個好老婆啊,嘿嘿。”

“……對不起,我不想去。”她的黑髮在飄,看不清她的表情。

“難道你不願意承認我嗎?”

“不是,我……我恐懼親情,恐懼家庭‘家庭’這兩個字。”

“哦……,唉!顏谷音,你不能這樣,以後你也會是有家庭的人,你始終要面對的。”

“我知道,但現在,現在的這個年紀,讓我先這樣吧,這樣不疼。”

“好吧。你要知道我爸媽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謝然,我不確定的,不是我是否喜歡他們,而是他們是否喜歡我,我這個人,不熱情。”

“唉,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就這麼一說啦。”謝然仔細想想顏谷音說的也有道理,她不喜歡迎合別人,一個是她本身是有自傲的資本,一個是她不喜歡和人親近。唉!可憐!

顏谷音看他拖着箱子,一副有些倦怠的眼睛,“謝然,你先回寢室吧,箱子總是要放的。”

“恩!好。你跟我一起上去吧!上面沒有人只有我一個,我好怕怕!”謝然做搖頭擺尾乞討狀。

“……我先上去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還要去報社的。”

“那個顏谷音!等等。”

“恩?!”謝然背對着自己,忽然放下箱子,蹲下身打開箱子,拿出一個娃娃,是一隻背着弓箭的丘比特,他懷裏抱着一顆紅心。

“這個丘比特比我想像中大好多,你怎麼買這個?”顏谷音抱着這個裸體娃娃,笑嘻嘻地問他。

“這個,不是愛神丘比特嗎?傳說丘比特有一張金弓、一枝金箭和一枝鉛箭,如果被他的金箭射中,就會產生愛情,就算是冤家也會成佳偶,而且愛情一定甜蜜、快樂;相反,要是被他的鉛箭射中,人就會拒絕愛情,就是佳偶也會變成冤家,戀愛變成痛苦、妒恨、怨念。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看來,我被鉛劍射中了,你被金劍射中了。”

“沒有,我們都被金劍射中了,我可以肯定你最喜歡的人是我,不管經歷多少波折,得到你的人也肯定是我。”

“謝謝你啦,謝然,快點提着箱子回寢室休息吧。”

“不,這個箱子很輕就只有一個娃娃,我覺得抱着很醜所以用箱子裝着,你上去拿點換洗的衣服,和我去酒店吧,我要和你說話,抱着你入眠。你要是敢拒絕我,我就在這裏站一整夜。”

“……”顏谷音傻眼了,苦肉計是男人通用的招數?動不動就說站一夜,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對男女之事,並沒有多大感覺,一切不過是手段。為什麼男人那麼享受呢?正是因為男人膚淺的享受,才讓他們容易成為美女的階下囚。

“嘿嘿,快點上去啊,然後快點下來啊,求你了,快點啊啊啊啊啊!”謝然心裏痒痒。

“我該怎麼鄙視你,男人。”顏谷音心裏對謝然又有點失望,他畢竟是個小男孩,有一個小男孩的性格,一顆小男孩的心。

顏谷音開始收拾衣服、毛巾,她明天還要實習,並不想出去睡覺,可是謝然一顆心正像燒紅的炭,澆一盆水上去,她有些於心不忍。她收拾了一下,看看鏡子裏有些憔悴,卻依然精緻的自己,癟癟嘴,背着一個包下去了。

酒店是個寂寞的地方,純白的床單,酒紅色的雙層窗帘,光亮的地板,簡約的吊燈,床頭還有一副深秋風景畫。

兩個人來了這裏,不需要做什麼交流,他的如饑似渴毋庸置疑,那回家的好幾個夜晚都夢想擁她入眠,謝然一進酒店就開始緊張,進了房間,他立即獸化了,把她橫抱起來,放到床上,從她嬌美的五官開始親吻……他太着急了,反而讓她想慢下來,他正是慾望無邊的時候,而她只是配合他,她心裏裝的事情太多了,無法全身心投入進來,而他一門心思只想快點進入仙境,她也撩撥着他,催他快些再快些,她想早些休息了,只要讓他興奮就好。兩個疲倦的人云雨之後很快入眠了。

第二天顏谷音在急躁的手機鬧鐘中醒來,謝然還是呼呼大睡,她起身去刷牙洗漱,等顏谷音已經化好了妝,再去看謝然,他呈一個大字型躺着,顏谷音走過去用手指微微戳了他的肩膀內側,他肩膀小抬了一下,驅趕蚊子似的,眼睛閉着紋絲不動。果然在睡眠上與上班族鍾恆有很大差異……

她起身背着包走出酒店,這個傻子還在呼呼大睡,他是小孩,還不夠成熟,顏谷音有些失望,沒有一個男人是完美的,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她一個人下了酒店電梯出去搭公交,每天的工作量依然很大,今天除了和苗正紅一起去採訪城市青年創富話題,還要跟隨賈飛去一趟工商局,說是有人告某金融公司欺詐。

顏谷音來到辦公室的時候苗正紅已經來了,她每一次都比顏谷音來的早,只是她比較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麼似的,就坐在一邊看報紙,看稿子,她衣着樸素頭髮細長,不喜歡說話,為了使她不拘束,顏谷音在她面前表現得稍微活潑一點,不那麼冷漠,苗正紅和顏谷音認識了一個星期就開始喊顏谷音為:小顏顏。聽起來有點噁心,她也無法制止,就這樣好了。

“你們今天上午跟我去一趟工商局吧,下午你們再出去跑自己的。”賈飛對她倆這樣說,顏谷音又問是什麼公司,賈飛把那個公司的一張名片遞給顏谷音,她看着名片上的公司:藍心金融股份有限公司!這不是王立建的公司嗎?她心裏帶着一個重大的問號和賈飛、苗正紅一起前往那個所謂的工商局,看看別人被騙了什麼。

一路堵車嚴重,坐在車裏,顏谷音和苗正紅不怎麼說話,賈飛放起了車內廣播,偶然聽到一個男記者在通報國際新聞,賈飛忽然哈哈大笑。

“恩?賈飛同志笑什麼?”顏谷音疑惑問賈飛。

“這個播新聞的是我大學同學,呵呵,一聽聲音就知道,他如此的傻逼,也是我上鋪的兄弟啊。”

“真厲害!”苗正紅驚異地說,“央視的出鏡記者發回的報道耶!”

“呵呵,商南大學畢業的學生進央視有什麼難的,你們好好努力,只要表現好,出去闖的機會還是很多的。”賈飛開始在顏谷音和苗正紅面前想當年。

“那時候還沒有文藝青年這個說法,不過我中學時候就有寫日記的習慣,所以就想做個和寫作有關的工作,但是我的專業是國際金融,老爸認為好掙錢,不讓我讀文學院,就去了商院。畢業之後,我是先在一家房地產公司辛苦了兩年才做的記者。那時候業餘自己寫點隨感,發表過一兩篇。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經濟報刊的記者可以把寫字和自己的專業結合起來。”他一邊開車一邊緩緩說著自己以前的經歷。

“原來你還在房地產做過!那個不是收入很高嗎?應該比記者高才對吧!”顏谷音覺得奇怪,如果收入更高為什麼要轉到收入相對偏低的記者行業呢?

“唉!等你踏入社會久了,你就會知道有時候,錢不那麼重要,人活一個心情。”賈飛剛剛剃過的短髮,顯得格外利落,他已經畢業八九年了,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哲學。

車在W市一個不太繁華的地方轉了個彎,駛進一條灰塵撲撲的巷子,在巷子深處有個一層樓的建築,上面掛着工商局的牌子,白底黑字。總以為這個種和群眾有關的東西應該很好找、很氣派。眼前景象竟是相反,和前面不遠處的專門用來開會的市政大廳高端的金黃色建築天壤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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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餘女,你有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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