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累贅
顧瀟很懂事聽話，受李老闆的喜愛，李老闆給他買很貴的衣服，請他兜風觀光吃飯，還介紹自己的朋友給他，走到哪就把他帶到哪。
在那家男子會所裏面，一時間最數顧瀟混得順風順水，風光無限。
開春的時節，李老闆帶顧瀟參加了一個宴會，顧瀟沒問是什麼宴會，也沒問有哪些人會參加，類似的宴會他參加過很多，總而言之，李老闆讓他去他便去，李老闆讓他喝酒他便跟人喝酒，李老闆若說要他先走，他便立馬放下餐具起身告辭。
只是那天定做的套裝顏色不對，外套和褲子都是雪白的，大腿內側剛燙得傷還沒好，血從紗布里滲出來，滲到了褲子外面，顧瀟跟李老闆耳語兩句，得到了允許，便匆匆起身去了洗手間。
廁所隔間裏的燈壞了，光線昏暗，顧瀟半提着褲子到了外面小便器那裏，背過身子，面朝牆角，把要換的紗布放在旁邊一隻小便器的頂端。
舊的紗布黏住了傷口，撕扯得時候，帶了些新長出的肉芽下來，鑽心地疼，顧瀟歪了下頭，咬住襯衣的領子，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狠下心來一用力，那塊紗布連着一塊新肉從他腿底扯了下來，顧瀟疼得雙腿打顫，喉嚨嗚咽一聲，一頭撞進了牆角。
滿布血泡的大腿血肉模糊，傷口的血液順着膝蓋滴下來，浸紅了他脫下一半的西褲，他用力掐住那處傷口，咬牙忍了一會兒，一緩過勁兒來，立馬伸手去摸小便器上的紗布，摸來摸去，摸到了紗布下面另一隻手。
“你受傷了嗎？要不要我幫你。”顧瀟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差一點就暈了過去。
他以為他這輩子再不會見到沈晏了。
顧瀟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腿上擋了一件黑亮的西裝，他臉色慘白，嘴唇顫抖，坐回李老闆身邊的時候，因為失血混身發冷。
他把那件西服往腰上蓋了蓋，偶然聞到那件衣服有煙味兒，有男士香水兒味，還有那個人沐浴露的味道。
“久仰大名，李老闆。”沈晏過來的時候，上身只剩了一件單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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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闆看見沈晏，趕忙起身還禮，又是遞煙又是倒酒，忙得不可開交。
顧瀟這才知道，原來沈晏比李老闆有背景得多，有錢得多，在黑道混得好得多，也闊綽得多。
“我今晚上興緻不錯，想買下李老闆帶過來的玩伴，”沈晏夾着煙往顧瀟那邊點了一下，開門見山地說道，“如果李老闆恰巧玩膩了的話，那就開個價吧。”
顧瀟被李老闆送了人情，沈晏連一分錢都沒有花。
無所謂，反正在沈晏面前，顧瀟已經習慣了自己一文不值。
沈晏把他帶到附近的醫院處理那一片燒傷，傷勢很重，有些地方還在流血，有些地方已經化了膿。
護士幫他用雙氧水洗傷口的時候，沈晏坐在帘子外面問他：“你以後就走這條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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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不回答。
“你爸爸知道嗎？”
“……不知道。”顧瀟說得很沒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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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被人*來錢快是嗎？”沈晏的語氣沒帶什麼特殊的感情，但字眼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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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看來身邊的護士一眼，就又不說話了。
“你跟了那個人多久？”沈晏好像站起來了，查戶口一樣盤問，“他給你多少錢？每天要你幾次？經常拿煙頭燙你嗎。”
這種量化的問題很好答，顧瀟就一五一十都告訴他了。
帘子外面安靜了好久，才有聲音跟顧瀟說：“那些都不是什麼好人，到時候給你弄死了，隨便找個荒山野嶺一埋，警察連屍首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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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被沈晏帶到了家，引進院子，卻不讓他進屋。
“在這裏等着。”沈晏留下一句話，轉身進去了，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隻信封。
信封當然是拿給顧瀟的，很薄，薄得像是空信封一樣。顧瀟立馬就猜到裏面是一張支票，而且還是數額很大的支票，不然沈晏不會裝在信封里給他。
“省着點花吧。”沈晏遞過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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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搖搖頭沒有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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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你是覺得我在施捨你？所以不要？”向來平淡如水的語氣里總算有了一點情緒，沈晏突然覺得顧瀟這孩子雖然沒錢沒底氣，卻從裏到外透着一股窮人特有的軟硬不吃的韌勁兒。
顧瀟跟他解釋：“我不白拿別人的錢，你不想我上床，我也可以做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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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事？”沈晏輕笑了一聲，“你會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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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即刻回復：“什麼都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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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淡，揚起頭問他：“殺人呢？”
顧瀟抬頭看了他一眼，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把天狗帶過來。”沈晏回頭跟松樹下面一團黑影講話，顧瀟才看出來那裏有人站着。
那團黑影走了之後，沈晏跟顧瀟解釋：“那隻狗從小沒教好，一段時間沒見着我，昨天喂它的時候，又開始護食了。”沈晏抬了下膝蓋，把小腿上綁着的一隻軍刀拔出來，遞到顧瀟面前，“我親自動手有點殘忍了，你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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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是沈晏養着的一隻純種巨型紅獒，一身棕紅長毛，獅頭虎面，身型碩大，站着與人腰部齊高，直立起來，將近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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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剛一從犬捨出來就嗅到了生人味兒，喉嚨里發出警示性的低吼，掙着繩索要往這邊撲，那粗重的喘息聲，如同一隻猛獸向顧瀟一點點地逼近。
顧瀟有些害怕，想往沈晏身邊靠，又不好意思，咽了口唾沫，往後面蹭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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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出現的時候，顧瀟真得被它嚇懵了，如果沈晏告訴他站在面前的是頭獅子他也信。天狗很壯，一堵牆似的，面相兇惡，氣勢唬人，連成年人都見了發怵，更不用說剛滿十七歲還發育不良的顧瀟了。
估計是顧瀟單薄，低三下四的味道重，那狗一看見他更囂張了，前腿下壓，皺起鼻子，露出一嘴雪亮的尖牙，嘶吼狂吠着，聲音如雷，撲過去了好幾次，都被他身後的人硬生生拽了回去。
“坐！”沈晏簡潔地下了個指令。
天狗的確不怎麼聽令，一股我行我素的樣子。
“坐！”沈晏又說，附帶了個手勢。
天狗終於坐下去了，沈晏看了顧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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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沒動。
沈晏又看了顧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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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還是沒動。他的手在發抖，冷汗從額頭上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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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見顧瀟做不到，也不難為他，自己朝天狗打了個口哨，把手裏一個什麼東西扔到了它面前，天狗低頭嗅了嗅，吃掉了。
“牽到外面去吧。”沈晏吩咐完牽狗的那個人，回頭反問顧瀟，“你連條狗的殺不了，還想幫我做什麼事？對我來說，你只能是個累贅”
顧瀟發現天狗即將走出他視線的時候，後腿似乎打了個顫。
“你是個普通人，普通人就該做普通人的事，過普通人該過的生活。”沈晏又說。
顧瀟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他也知道沈晏不是，所以沈晏註定要跟他做不同的事，過不同的生活了。
“……好。”顧瀟輕輕點了點頭，把那把刀轉了個方向，刀尖朝里，遞還過去，等着沈晏來接。
“你準備去哪裏？”沈晏背着手看了他一會兒，似乎也替他感到迷茫。
顧瀟說不出來，因為他也不知道。
沈晏有點擔心他從這裏一出去，立馬就又回到李老闆家裏當人肉煙灰缸了。那他這一圈繞下來，就什麼都白瞎了。
“打掃屋子什麼的，端茶倒水，總會吧？”沈晏突然這麼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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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愣了一下，忙說：“會。”
沈晏點了點頭：“你可以先在我這裏住下。”
“好。”顧瀟答應得很快，聲音里卻不帶什麼悲喜。
沈晏看了看他，轉身要進屋，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吩咐：“你睡過別人床鋪的衣服，從裏到外全部換掉，洗完澡，才可以進到房間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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