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波未平
“如果讓我排序，這個案子的詭異程度可以排第二！”藍宸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拿着沾濕的手絹捂住口鼻，一旁的凌森和他的動作一模一樣，兩人低頭看着勉強可以稱之為屍體的……部分。
一個縮成棒球大小的頭骨和兩截完好無損的小腿散落在一灘灰燼上，下面的地板表面覆蓋著一層極其難聞的粘稠狀黃色液體。假設這是一場火災，但除了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被大火熏燒的黑色痕迹外，周圍的傢具都絲毫未損，這未免太不合常理。
報案人的情緒一度失控，從她零碎不成句的表述來看，死者是來殺她的。
她晚上回到家，洗了澡，因為特別累就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人在看她，她猛然驚醒，果然有個一身黑衣的人在她床邊，黑衣人舉起手，她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下一秒，黑衣人突然燃燒起來……
凌森走出卧室，受驚的女孩正裹着毯子蜷縮在沙發里，瑟瑟發抖。
“已經確認身份，她叫曾琳，在雲信生物製藥工作，小研究員，是個孤兒，公寓是租的。”藍宸簡明扼要的說出已知信息。
“你好，曾小姐，我叫凌森，方便問你幾個問題嗎？”凌森遞給她一杯溫開水，曾琳幾不可聞的說了聲謝謝。
“你還記得幾點到家的嗎？”
“六點半多。”曾琳看着水杯中冒出的裊裊熱氣，雖然聲音顫抖，但也不再驚慌。
“那你幾點睡下的？”
曾琳想了想，”八點多。“
“你的作息一般都是這樣嗎？”
”不，平常都會加班到很晚，今天下午公司讓我休息了。“
“你有反鎖門鎖的習慣嗎？”
“沒有。”
“你確定黑衣人用槍指着你？”凌森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是為了讓曾琳放下心理負擔，從現在開始才是重點。
一提到“黑衣人”，曾琳又變得焦慮驚慌起來，“是，是的，我沒關枱燈，我看的很清楚。”
凌森回頭看了一眼藍宸，兩人都皺起了眉，現場可沒有任何槍的影子，除非槍也和“黑衣人”一樣，化成了灰。
"你知道有什麼人會想要……對你不利嗎？“凌森回頭，嗓音低沉平穩。
曾琳木然的搖頭。
“你說他燒起來了？”
曾琳全身一激靈，淚水瞬間涌了出來，“他就那麼燒起來了，火是藍色的，就在他身上。”
“他沒有掙扎走動？或是呼救？”
“沒有，他就一直站在原地。”
“火燒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不確定，我覺得大概就幾分鐘？我真的……我不清楚。”曾琳的狀態越來越差，開始語無倫次，藍宸馬上示意女警過來安撫她，看這虛弱的樣子得去醫院看看了。
凌森只得繼續在屋內查看，門鎖、窗戶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根據第一批抵達現場的警員描述，門是從裏面反鎖的，曾琳沒有這個習慣，那麼是“黑衣人”反鎖的嗎？另外，室內除了卧室那不到一平米的案發現場，其餘的地方都乾淨整潔，也就說明兩人沒有任何打鬥，死者也沒有任何掙扎。
但是一個人被燒成了灰，竟然死的這麼安靜？難道……他也吃了“超級止痛藥”，可為什麼大火只把他燒成了灰？
“李銘怎麼還沒到？”凌森看了看錶。
“他去旅行結婚了，我剛問了，接替他的法醫正在來的路上。”
藍宸正說著，一個清越的女聲響起，“你們好，我是新來的法醫，駱丹。”
“你好，我叫藍宸，現場在卧室。”藍宸友好的打着招呼，隨即示意駱丹和他們一起進去。
但凌森卻呆住了，駱丹？她是臨床醫師，之前在葯監局稽查科上班，怎麼成了法醫？
藍宸尷尬的用手肘搗了一下凌森，輕聲說，“幹嘛呢，別盯着人家看。”
“嗨，凌森。”駱丹微微一笑，很少看見凌森震驚到說不出話的樣子，“我們開始吧。”不等凌森回神，駱丹率先向卧室走去。
眼前專註認真的女人，是從兩歲起，已經相識三十年的青梅竹馬，也是相戀八年的前女友。他們之間真的是溝通太少了，竟然不知道她多時候開始有了當法醫的打算。
藍宸當然不會遺漏兩個人一丁點的表情和情緒，從疑惑到瞭然，他壓低聲音，“凌森，這是前女友吧。”
凌森瞟了藍宸一眼，“別把你的觀察和推理能力用在這樣無聊的事情上。”
機會難得，藍宸還想再揶揄凌森幾句，駱丹打斷了他，“從報案到現在過去多久了？”
藍宸聞言看了看錶，“根據報案人陳述，應該在1小時25分鐘左右。”
“那就奇怪了。”駱丹指着斷腿，“不到兩個小時，已經出現了屍斑，而且屍僵也很嚴重，這至少已經死亡有20個小時左右了。”
“你是說，這裏可能不是第一現場？”藍宸面帶驚喜，這樣才能說得通。
“先別著急，我還沒說完”，駱丹示意藍宸戴上手套，然後握住他的手輕放在斷肢的皮膚上，“什麼感覺？”
藍宸起初感到有點噁心，隨即手指傳來的觸覺卻讓他十分震驚，“溫的？”
凌森聞言也是一驚，“溫的？如果死亡已有20個小時左右，早就該變冷了！”
“沒錯，而且被大火灼燒的屍體會冷卻的更快。”說完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沾了一點黃色粘稠狀液體，聞了聞，“這應該是三酰甘油類物質，就是脂肪，周圍沒有任何火源和助燃化學劑，這是唯一能燒起來的物質。”
三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情況愈發複雜起來。
“如果是自燃，火能把人燒成這樣？”藍宸看着那堆灰白色的灰燼，疑惑地問道。
“理論上，至少需要華氏3000度左右的高溫。”駱丹輕蹩眉心，這個溫度能把整棟樓都燒了，但現場卻這麼乾淨。她偷偷看了凌森一眼，他又該不眠不休了。
“這可能嗎？”凌森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而且他不得不去想，難道這又是一場超自然的案件？簡凝剛在搏擊館也說是為了案子來的，那麼肯定不是普通案件。
駱丹看不得凌森傷腦筋的樣子，解釋道：“歷史上其實有很多類似的自燃事件，有種燭芯理論，簡單的說就是人體的脂肪提供了燃燒源，衣服成了燭芯，還有一種說法是丙酮過高的人會自燃，當然這都是理論，對於人體自燃的原因到現在都沒有結論。而且，很多所謂的自燃案件其實都是人為的。”
“好的，辛苦你了，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進一步的結論。”凌森下意識說出這句話，隨後好像突然想起對方是誰，猶豫了一下，但卻沒在說話，不管對方是誰，專業和效率才是重點。
駱丹無所謂的笑笑，一點都不意外，這才是他。她將樣本慢條斯理的一一收好，“凌森，我進來之前，外面有個年輕女孩找你。”
藍宸挑眉，呦，這語氣有點酸啊，他幸災樂禍的看過去，凌森勾起嘴角，“藍宸，你也去幫忙，所有的東西再檢查一遍，我隨後就來。“
藍宸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忍不住吐槽，“公報私仇。”
凌森想都不用想“年輕女孩”是誰，不過她找駱丹帶話，分明就是故意的。就像現在，他撥開重重看熱鬧的住戶，看到簡凝抱着手臂斜靠在牆上，風情萬種的撩着頭髮，臉上的曖昧表情，讓他哭笑不得。
凌森示意她不要說這件事，簡凝配合的點點頭，抿起紅唇，並用左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但笑容依然調侃意味十足。
“行了，說正事，你都看到了吧。”凌森知道簡凝可以通過那個黑暗的“平行世界”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有點懊惱自己在見到駱丹時的失常反應，這可成了簡凝逗趣他的最好題材。
“這不是人乾的，我肯定，某個邪靈和那個死者有直接接觸。”簡凝的語氣十分篤定。
“是曾琳嗎？”凌森猜測道，畢竟她是死者生前接觸到的最後一個人。
簡凝搖搖頭，“我在她身上沒有感受到邪靈的氣息”，她指了指曾琳的公寓，“等你們的人都走了，我會和她聊聊。”
聊聊？凌森意味深長的看着簡凝，精神控制、說出實話、抹去記憶，這種“聊聊”可真是特別。
簡凝聳聳肩膀，“你有別的辦法嗎？”
此時，藍宸從曾琳家出來，左右張望着，看見凌森后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凌森！”當他走近看見簡凝時，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艷，這不就是下午在搏擊館的神秘美女嗎？她和凌森果然認識。
“怎麼了？”凌森聞聲回頭，看到就是藍宸一副略顯花痴的樣子，他有些不悅的又問了一遍，“藍宸，怎麼了？”
藍宸回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和表情，看着簡凝有些欲言又止。
簡凝會意，“我先走一步。”說著按下電梯，又對着凌森說道：“結束后給我打電話哦。”
好吧，這句話倒是沒什麼，但是她的語氣簡直膩歪死人。電梯門打開，簡凝走了進去，又轉過身對着凌森嘟起小嘴來了個隔空香吻。
直到電梯門關上，藍宸都處於不可置信的狀態，他一直認為凌森屬於“禁慾系硬漢”類型，不過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就被調戲了？他剛想開口，凌森就阻止了他，“說正事。”
藍宸聞言嚴肅起來，扔出一個重磅炸彈，“周氏姐妹在拘留室突然自燃，妹妹周穎當場死亡，姐姐周莉重度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