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之難(六)
()“被人下了符?”張誠驚愕地長大了眼,雖然他知道有符咒這回事,但真的沒想到小世身上的紅痕是因為這個,“可是,是誰下的,為什麼?”
“你今天都帶着小世見過誰?有沒有看見過什麼奇怪的東西?”白吾泱伸過手去碰了碰小世身上的痕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必須快點找到那道符咒,不然等這痕迹到了眉心……”
白吾泱沒有說下去,但張誠卻深深明白他未完的話里的意思,心口不由得一滯,腦子裏更是一片混亂:“見過誰?見過誰?……今天帶他去了學校,見過的人太多了,好多人……”
張誠的腦海里閃過公車上跟校園裏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卻捕捉不到一絲有用的信息。
誰能那麼狠心,下符害一個小孩子?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昏睡不醒的?”還是白吾泱的腦子清醒些,很快就抓到了關鍵所在。
“昏睡?”張誠回想了下,“上課之前,因為他睡着我到班裏的時候還晚了兩分鐘!什麼時候上課來着?八點,對,他應該就是八點睡的!”
“你那段時間跟誰接觸過?”白吾泱繼續發問。
張誠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身影:“是……李曉?!”
“李曉?”白吾泱微皺了眉頭。
“就是劉簡的女朋友……”張誠隨口解釋,接着又努力回憶着當時的情形,“但是沒道理啊……她還笑着逗小世玩兒,怎麼可能下這麼狠的手?她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白吾泱冷冷地看着他:“知人知面不知心。”
張誠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沒有理由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根本就不知道小世的身份,只知道我那晚撞鬼的事,今天還送了我一個護身……”話說到一半,張誠驀地愣住,視線重新移到嚴凌世滿是傷痕的身上。
那個痕迹……張誠把褲兜里的手機掏出來,那條皮繩繫着的護身符也隨着滑出來,在半空中來回地晃悠。
——那塊銅牌牌上面的被張誠認為是鬼畫符的東西,竟然跟小世身上紅痕的形狀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張誠喃喃地低語。
他明明記得,小世看見這枚護身符的時候不僅沒有害怕,還拿小手戳了戳那個牌牌,所以他才敢帶在身邊的。
但好像也就是在戳了那牌子之後,小世才突然犯困的……張誠一屁股坐到小世的床邊,握着護身符抬頭着急地看着白吾泱:“那現在怎麼辦?你不是很厲害嗎?一定有辦法的對?”
白吾泱一言未發,拿過他的手機就把那根皮繩從上面扯了下來。
接着把身上已經淋得濕透的背包拿下來,從裏面掏出一盒用膠袋包着的火柴。
擦亮一根,就對着那枚銅牌烤了起來。
張誠一邊看着他的動作,還一邊緊張地握着小世的手,視線不停地在小世身上跟白吾泱手上轉來轉去,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但一直到那根火柴燒完,小世身上的傷還是沒有一絲消退的痕迹。
甚至現在那紅痕已經長到了眼睛下面。
距離眉心連四指的距離都不到。
張誠心急如焚地看着白吾泱:“怎麼不管用?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一心急,對白吾泱連以往的客氣都跑諸腦後了。
白吾泱放棄地把火柴盒扔到小世床上,拿着那銅牌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張誠想起身跟過去,但看着床上依舊沒有絲毫知覺的嚴凌世,身子又不自覺地回到了床畔。
雖然知道白吾泱回去也是在想辦法,但看着小世身上慢慢朝眉心蔓延的紅痕,張誠的心還是承受不住地在半空中懸着。
突然,像是電影當中的快動作般,嚴凌世身上的痕迹竟然快速地從最上面朝下褪去,沿着一條線,雖然拐了好幾個彎,但短短的幾秒鐘,他的身上就恢復了本來乾淨整潔的樣子。
剛剛那滿身的傷痕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完全沒有了蹤跡。
張誠還來不及驚訝,就聽見白吾泱的房間傳來砰地一聲,跟打雷似的。
而嚴凌世也瞬間驚醒了過來,手猛的一動,反握住他的。
“你終於醒了!”張誠那隻空着的手欣喜地捏了捏他臉上的肉。
嚴凌世從床上坐起來,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磨難,反而奇怪地看着他:“叔叔,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張誠的手下意識地往眼旁抹了下,頓時觸到眼角上還未敢的淚痕,才驚覺自己剛剛竟然流淚了。
不好意思地用力擦了把臉,張誠趕緊忙着轉移話題:“沒什麼,叔叔有點累,我們過去看看小泱叔叔怎麼回事。”
矮下身子把光着屁股的嚴凌世抱起來,張誠不禁有些慶幸,幸好小世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楚,如果剛剛他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張誠幾乎不敢想下去,快步走到白吾泱的房間門口。
打開門看進去,張誠頓時愣在原地。
就連從墓中剛出來都好像沒沾什麼土一樣的白吾泱,現在竟然滿身黑乎乎地站在房中央,不知道被什麼迸到,連臉上都未能倖免。
心才剛從之前的緊張中解脫起來,就遇見這種情況,張誠真有種仰天大笑出門去的衝動。
但——看着白吾泱瞬間移過來的冷冽眼神,張誠只能很沒骨氣地沖他咧了咧嘴:“那個……你怎麼了?”
白吾泱沒有說話,轉身走到了房間裏帶的浴室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小泱叔叔身上着火了嗎?”嚴凌世趴在他腦袋邊揪着他的耳朵小小聲地開口問。
張誠回想了下他剛剛的樣子,頓時覺得嚴凌世小朋友形容的還真是恰當。
抱着嚴凌世進了白吾泱房間,張誠才發現,房間中央還有個小小的爐子模樣的小東西在燒着火。
所以說剛剛他真的是被火殃及的?
張誠把嚴凌世放在白吾泱床上,自己蹲下去仔細看着那盞小爐子。
小爐子裏面燒的不知道是什麼燃料,不像煤炭也不像煤油,那火苗跟平常的好像也有所不同,散發著淡淡的黑紫,竟然還有些惡臭從裏面傳出來。
張誠嘗試着把手伸過去,但剛靠近一尺左右的地方,竟然就被灼燙得立馬縮了回來。
但即使這樣,張誠的指尖還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火的溫度好像比平常的要高許多。
果然是跟平常的火有所不同……起碼溫度要高許多。這小小的一爐火,跟鍊鋼爐里似的,靠近了像是能融化人一般。
浴室的門又傳來咔得一聲,張誠抬起頭,禁不住好奇地問剛從裏面出來的白吾泱:“喂,這是什麼火?”
白吾泱聽見他的話,停下擦頭髮的動作,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三昧真火。”
“……”好,他承認,他的全身包括剛剛被火燙傷的指尖,都瞬間冷了下來。
面癱講起冷笑話來果然比別人效果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