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忍不住了
我捂住肚子,大叫一聲,近乎癲狂似的喊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叫着叫着,我撒腿朝外面跑去,賀川柏隨後追上我,還未跑到門口,我就被他制住了。
賀川柏捏着我的雙肩,眸光在我臉上審視,“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你是故意裝瘋賣傻。依你的心理素質,根本不可能那麼輕易就瘋掉。從你提出要去精神病院看望林枝那一刻起,你就在謀划著什麼,林枝跳樓不過是一個契機,即使你那天不裝瘋,以後也會,我說的對嗎?”
賀川柏猜得非常對。
即使我那天不瘋,等他將孩子從我這兒奪走時,我也會瘋。
瘋與不瘋,其實就在一念之間。
那一瞬間,想開了也就挺過去了,想不開,就瘋掉了。
我雙眼迷茫無知地瞪着賀川柏,一個字也不回答。
賀川柏鬆開我的肩膀,垂下眼眸,濃長睫毛微微顫動,“算了,明天去醫院吧,先治好你的病再說。”聲音透着一絲疲憊。
當晚賀川柏並未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吃過晚飯後,梅姐幫我洗漱,領我回卧室睡下。
她幫我拉過被子蓋好后,把燈關上,只留一盞小夜燈。
我躺在床上,眼睛卻是睜着的,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聽到梅姐下樓的聲音,沒過多久,又有腳步聲朝我房間走來,腳步聲沉重,不是女人的腳步聲。
很快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了,有個高大身影閃進來。
我心一驚,剛要喊出來,但很快又閉上了嘴,因為我聞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是賀川柏進來了。
我快速閉上眼睛,耳朵依然豎起,警醒地聽着動靜。
賀川柏很快走到我的床前,站住不動,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我一動不動,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有什麼反常舉動,再暴露了自己。
沒想到賀川柏居然脫掉鞋子,上了我的床。
他和衣躺在我身側,拉了我的被子蓋到他身上,身體與我的身體緊緊相貼。
我詫異極了,可是又不能出聲反抗,也不敢動彈半分,只能忍着。
我身上是梅姐幫我換的真絲睡衣,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覺到賀川柏身上的體溫。
他今天的體溫比平常高一些,暖得我的身體也漸漸灼熱起來。
這一刻,我居然渴望他的擁抱,希望他像以前那樣將我緊緊抱在懷裏。
賀川柏將一隻手臂枕在腦後,雙目直視天花板,話卻是對我說的,“白芷,你恨我嗎?”
我不知他為何要這樣問,不過我並不恨他,我對他只有怨,沒有恨。
哪怕他誤會我殺了他的父親,讓我凈身出戶,讓我與小玖永不相見,哪怕他後來千方百計地折騰我,我都不恨他。
我喜歡他叫我“白芷”,因為賀雁南曾經說過“白芷”和“川柏”都是中藥,天生一對。
討厭他叫我“陸清詞”,因為叫我“陸清詞”時的他,讓我覺得陌生,無情,像換了一個人。
賀川柏忽然翻了個身,烏黑雙眸盯着我的臉,抬起一隻手在我臉龐上輕撫,“我知道你沒睡,白芷,你聽好了,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或許我們還可能在一起。如果孩子打掉了,我和你以後就真的一拍兩散,再也無法牽連到一起了。”
他的話讓我莫名悲傷。
悲傷漸漸擴大,不停發酵。
我的心臟好像被誰揪了一下,疼,疼得厲害,甚至呼吸不上來。
我閉着的眼,眼角緩緩流出一滴晶瑩的淚。
幸好小夜燈發出的光線昏暗,賀川柏並未察覺。
他嘆了口氣,將我攬到他的懷裏,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說:“睡吧。”
有他在身旁,我斷然是睡不着的。
神經緊繃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了餡。
可賀川柏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怎麼的,很快便睡著了。
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我緩緩睜開眼睛,盯着他英俊側顏心思萬千。
昏黃燈光下的賀川柏,面色比白天看時多了一絲柔和與寧謐。
我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發獃,忽然他翻了個身,我嚇得急忙閉上眼睛。
不過賀川柏並未醒來,呼吸依然沉重。
我悄悄睜開眼睛,繼續凝視着他,不知睡夢中夢到了什麼,賀川柏的眉頭擰了起來,原本臉上的寧謐也被打散了,變得焦憂。
我想伸手將他凝緊的眉頭撫平,又怕他突然醒來,忍了忍,終是什麼都沒做。
彷彿就在昨天,我和他在賀松年送給他媽媽的島上舉行盛大婚禮,眾人艷羨。
那時我和他的感情甜蜜得像濃稠的蜂蜜,怎麼化都化不開。
後來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一切像做夢似的,急轉而下,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之後我迅速嫁給許煙洲,而他也和許清凝曖昧不清,可他卻又不肯對我放手,只是因為孩子嗎?
如果只是因為孩子,他應該選擇保孩子,而不是給我治療啊。
難道他還愛我?
只是愛我為什麼卻不信任我?
男人真是難懂的生物。
我嘆了口氣,背過身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賀川柏單手撐着額頭,正盯着我的臉一直看,也不知在我未睡醒前看了多久。
我面無表情,眼內一片混沌。
賀川柏問我:“醒了?起床吧,帶你去醫院。”
我依舊不說話,只拿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賀川柏無奈地搖了搖頭,動作輕柔地扶我坐起來,用另外一隻手拉掉蓋在我身上的被子,伸手就要去解我穿着的睡衣,嘴裏說道:“先給你換衣服。”
我下意識地想阻攔,但還是極力忍住了,總不能前功盡棄。
睡衣解掉后,我身上一片清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賀川柏的視線落到我隆起的肚子上,手指摸了上來,在我光着的肚皮上輕輕撫摸,話卻是對我肚裏的胎兒說的:“再有幾個月就能見到了你,可惜。都說兒子長得像媽媽,你如果能出生的話,肯定像你媽媽多一些,像媽媽一樣漂亮、堅強也挺好的,只是智商可別像她,傻乎乎的,總是被人騙。”
說完他低下頭,在我肚皮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衝著肚皮柔聲說道:“遠潺,對不住了,爸爸也不是故意的,總得先治好你媽媽的病再說。”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緊接着,眼圈濕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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